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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嚴沁

  女孩一走,畢群的神色就變得緩和了,眼中又有驚心動魄的光芒和海浪似的陣陣溫柔。

  「我陪你去。」他想也不想地就說。彷彿在他眼裡這是理所當然的。

  卓爾馬上開心起來,她的喜怒哀樂永遠都這麼直接。

  「那麼現在我回家,你七點鐘來接我。」她笑。

  「為什麼不要我現在陪你回去?不願意請我到你家吃晚飯?」他凝望著她。

  她那又細又白的標準江南人皮膚,在樹影的掩映下,格外的美麗,非常的眩目。

  「好啊!我怕你有事啊!」她全身都在笑了。

  「等我十分鐘,我回宿舍換衣服,」他說。一邊握起她的手,一邊往宿舍走。「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我不知道。我去宿舍找你,陳建中說你不在,我只好回家,只不過經過這兒巧遇你而已。」她說。

  「陳建中?!你認識他?」他似乎皺眉。

  「不認識,我隨便找一個人代我傳達,他說他叫陳建中。清清秀秀的男孩子。」她輕描淡寫的。

  「你們家人——恐怕認得。」他說。

  「你怎麼知道?」她詫異。

  「他父親也是不小的官,和你父親差不多。」他笑起來。「你們倒是門當戶對的。」

  「什麼話,鬼扯。」她打他一下。「拿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來和我門當戶對?」

  他但笑不語。

  「你怎麼不問剛才那女孩子是誰?」他突然問。

  「她是誰關我什麼事?」卓爾反問。。他看她一眼,她的神情是那麼真、那麼純,他點點頭,慢慢說;

  「你說得對,章玲是和你無關,」他猶豫一下,又說;「她是我同班同學,她——家裡出了點事,想找我幫忙。」

  「哦!你認識她家人?」她問。「不,但大家同學四年,能幫就幫吧!」他很大方地笑。「她人不錯。」

  那叫章玲的女孩臉色蒼白,神色又不好,當然是家中發生了什麼事才會如此,她剛才嫉妒錯了。

  「她也長得很清秀、斯文。」她說。

  「大概是吧!我沒怎麼注意過。」他微笑。「她只不過是班上的一個普通同學。」

  「喂!我跟你講過的劉芸又和我同班了,記得吧?你今夜可以正式認識她!」她一下子轉開話題。

  他搖搖頭,逕自走回宿舍。

  「在這兒等我十分鐘。」他仍下話。

  卓爾就靠在宿舍的牆上。下午的陽光照得石頭溫熱。當晚上石頭散熱時,宿舍裡的男生一定很難受吧。畢群為什麼寧願留在運樣的環境裡呢?幾個人一間臥室,那不是又吵又擠又熱?

  他真是個怪人,她完全不懂他。

  「嗨!卓爾。」有人招呼地。

  抬頭,又看見那清秀、溫文的陳建中。他也是大官的兒子,他的氣質著來倒是很不錯。

  「你不是回宿舍了嗎?」她問。

  「我去福利社買幾罐果汁。」他微笑。「找到畢群了,是不是?剛才有人說他和章玲在一起。」

  「嗯。他現在上樓換衣服,」她開心的微笑和剛才有很大的不同。「他陪我回去。」

  陳建中點點頭,再看她一眼,轉身離去。

  「再見。」他說。

  卓爾也說再見,卻看見畢群迎面而來。他和陳建中明明擦身而過卻不打招呼,只互相看了一眼。他們同班同系,難道有過節?

  「陳建中又跟你說什麼?」畢群邊走邊問。

  「說什麼?」她莫名其妙地反問。「我們只是打招呼。」

  「打招呼?」他笑起來。「陳建中是個驕傲的人,自視甚高,不輕易理會人!」

  「那又怎樣?」她不懂。

  「你說呢?」他笑。

  「我怎麼知道?你莫名其妙!」她瞪他。

  「我莫名其妙?或是他對你另眼相看?」他笑。

  「真是!  他跟我有什麼關係?」她叫起來。

  他皺皺眉,立刻又舒展開來。

  「開開玩笑也不行?」他笑,又握往她的手。「你孩子氣太重了!」

  「當然沒有你陰險。」她皺皺鼻子。

  「我陰險?」他指著自己。

  「那——也不是,」她想想,也笑了,「但是,至少看不見你心裡在想什麼。。

  「看一個人的內心不是那麼容易的,」他思索一下。「你要用一點的間,一點耐性,然後你才能明白。」

  「那豈不是要好久、好久之後才能瞭解你?」她說。

  「我們不是有以後的許多、許多時間嗎?」他用力捏一捏她的手。「也許一輩子,是不是?」

  「簡直胡扯。」她的臉紅起來。「你再這麼胡言亂語,小心我翻臉。」

  「你說我是在胡扯嗎?」他把嘴湊到她耳邊。「你該知道這是我的希望。」

  他的希望?啊——他希望一輩子和她在一起,是嗎?他的希望——她彷彿抓到了一個允諾。

  ☆☆☆☆☆☆☆☆☆☆  ☆☆☆☆☆☆☆☆☆☆

  系舞會過後,系裡的同學互相熟絡了不少,氣氛也開始好起來,空堂或下課的五分鐘,三五成群或雙雙對對聊天的人,臉上都顯得安定、閒適,沒有初來時的陌生或緊張。

  大家都在這陌生的校園裡找到了歸屬感吧!

  說良心話,系舞會那天並不好玩,人雖多,氣氛卻熱烈不起來,主要的是大家不認識。

  卓爾比較幸運,有畢群伴著,劉芸就慘了,她一直坐在角落,有點畏縮的樣子,無論卓爾怎麼拖她、拉她,她都不肯出去跳舞,她說不習慣這種場合。後來卓爾被人請去跳舞,不知道什麼時候畢群跟劉芸也在舞池裡,而劉芸還跳得不錯。卓爾很高興,還是畢群有辦法,他居然能請得動心如鐵石般的劉芸。

  那天畢群送卓爾回家時說了一句話:「劉芸是個比較難相處的人,她深沉。」卓爾也沒介意,劉芸原本是個城府較深的人,她總把事放在心中,也不只畢群一個人這麼說。

  有一節空堂,卓爾提議去圖書館,劉芸反對。

  「今天有六堂課,唯一的空堂還去坐圖書館,簡直會把自己悶死。」她說。

  「那麼——去校園裡散步?」卓爾再提議。

  劉芸點點頭,兩人並肩下樓,漫步在教室邊的小徑上。

  「關於那百合,你還沒查出送花的主人?」劉芸問。

  「怎麼查呢?誰知它從何而降?」卓爾笑。「看我們班上那些土頭土腦的男生,沒有可能是他們。」

  「畢群?」劉芸問。

  「不是他,我問過了。」卓爾微笑。「他還笑我有艷遇呢!  艷遇?!連對方是誰都不知!」

  「會不會是其他班的?或者——哪一個助教?」劉芸猜。

  「見你的大頭鬼,我什麼人也不認識!」卓爾瞪眼。

  劉芸思索一陣,搖搖頭。

  「我還是覺得畢群可能性最大。」她說。

  「他說不是就不是!  我相信他不會說假話!」卓爾信心十足。「而且他住學校,那百合花學校附近沒有,肯定是台北帶來的!」

  「我覺得——畢群不是你心目中那麼簡單的人!」劉芸突然說。說得很特別,很奇怪。

  「你怎麼知道?!」卓爾好意外。

  「雖然我很少接觸他,但我看得出來,他不簡單。」劉芸很有把握的。

  「那——是什麼意思?」卓爾楞楞的。

  「沒有什麼意思!」劉芸笑。「你是我的好朋友,又是公認最單純的一個,我的意思是——你要多觀察、多聽、多看。」

  「我不懂,怎麼觀察?怎麼看?怎麼聽」卓爾傻呼呼的。「他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劉芸笑著搖搖頭,看來她真是擔心卓爾。

  「我偶然聽見別人說;畢群是個非常、非常複雜的人,他不同於一般學生。」

  「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我感覺不出他複雜。」卓爾本能的幫著畢群。

  「說的人我也不認識,在操場上偶然聽見的,他們彷彿還提到一個名字,叫什麼——章玲的!」劉芸說。

  她說得很保留、很含蓄,但是以她的個性——她若不知道得很多、很徹底,她絕對不會說一個字。

  「章玲?我見過,她家裡發生了事,要求畢群幫她。」卓爾點點頭。「我知道這件事。」

  「畢群告訴你的?」劉芸反問。

  「不——」卓爾搖搖頭,她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說:「他們倆談的時候我在場。」

  她是在場,可惜她聽不懂他們講的快速閩南語,她這麼說並不算扯謊,對嗎?

  「哦——」劉芸非常驚訝,停了好半天都沒再說話。

  「我現在不理畢群的事,先得把百合花主人抓出來再說,我不能忍受一個神秘人在我身邊。」卓爾說。

  「那還不容易?明天一大早就等在教室裡,他必現形。」劉芸輕描淡寫的。

  「一大早?幾點?」卓爾問。

  「搭公路局第一班車來。」劉芸說:「如果你一個人害怕,我陪你來。」

  「一言為定,」卓爾有點興奮。「到時候,那傢伙一定百辭莫辯,逃不了。」

  「人家送花給你必有目的,為什麼要逃?」劉芸笑。「也許還在埋怨你設早發現他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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