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小妖魔正用尖牙咬著他的手。
「混帳!」凌雲用力把他揮開,之後看看手背,發現已經被咬得流血了,有兩個深深的血孔,痛得厲害。
「爸爸……爸……爸……」小妖魔正好倒在已經無法動彈的父親身上,摟著父親哭叫不停,之後,又指著凌雲叫。「壞……壞蛋……壞……壞蛋……」
臉上浮現徹底的厭惡神色,凌雲舉起降魔金剛杵,便向他小小的身體刺去。
眼見兒子遇險,本來奄奄待斃的雄性妖魔拚盡最後一口氣,抬起上身,口中吐出漆黑帶毒的蛛絲,向凌雲襲去。
凌雲絲毫沒有將他微弱的攻擊看在眼內,靈光正要刺中小妖魔,降魔金剛杵力量倏忽完全消失。
金光盡褪,凌雲呆在當場,只是一眨眼功夫,他就要被帶毒的蛛絲噴中,電光火石間,一道銳利銀光夾帶急風在耳邊擦過,一條堅定的手臂,把他用力拉開。
「凌,你有沒有受傷?」
帶著少有的焦急,熟悉的聲音和在他身上來回摸索的溫柔手心,令凌雲回過神來。
「沒……我沒有事。」剛剛逃過大難,他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帶著幾分驚魂未定的戰慄,眼神越過法西斯的身側,向剛才的方向看去。
雄性妖魔已經死亡,法西斯飛出的聖劍,準確地穿過牠的額心,將牠釘在石牆上,令牠徹底死去。
回想起剛才的驚險場面,凌雲先是恨恨地看向手中突然失靈的降魔金剛杵,之後抬起頭來,對法西斯說。「法西斯,謝謝你。」
「這是理所當然的。」法西斯微笑,湊前,輕輕親吻他臉頰,只覺心裡甜絲絲的,凌雲也仰起頭來,主動向他索吻。
舌唇熱情地糾纏之際,在洞中迴響的嗚嗚哭泣聲,卻令他覺得大殺風景。
「嗚……嗚嗚……嗚嗚……」
與法西斯的唇分開,凌雲揚起眼角看去,只見那只渾身肥白的小妖魔左右手各拉著父母的屍體,伏在牠們中央,哭哭啼啼。
凌雲厭惡地蹙起眉心,對法西斯說。「看了就討厭,法西斯,殺了他!」
法西斯一愣,放開凌雲的手,走上前,將聖劍從雄性妖魔身上抽出,劍尖瞄準著那頭小小的妖魔,遲疑著下不了手。
牠雖然是妖魔,但是除了下半身外,看上去與人類的小孩子根本沒有分別,而且,牠會笑,會叫,更會對著父母的屍體流淚。
遲疑多時,法西斯始終無法下手,劍尖不由得垂下來。
「凌,牠還小,這次就放過牠吧。」
「不行!」
凌雲知道他心軟,右手閃電似地扯去掛在他腰間的槍袋。
「凌!」法西斯一驚,以他的動作之快,本來應該來得及阻止凌雲,誰知道凌雲並未將雷射槍抽出,而是直接連著槍袋開槍,
鮮紅的雷射光線劃破空氣,漆黑的鮮血從小妖魔的身上迸發。
看著小妖魔胖胖白白的身軀倒臥在黑色的血海中,法西斯不由得瞪大雙眼,呆呆地看著身旁的凌雲。
「除惡務盡!」凌雲以銳利而毫不相讓的眼神回視著他,用鏗鏘的語氣,說出他一直堅信的信念。
第四章 有情,無情
走出洞穴外,外面除了本來守著的二十人外,竟然多了幾駕坐滿軍人的軍用車輛。
原來是林槐楠見他們一直沒有出來,急急召來後援部隊,正準備闖進去救人。
其它人見他倆平安出來,而且清滅了洞中的妖魔,都表現得很有興趣,林槐楠立刻派人進洞裡去收拾妖魔的屍體,打算帶回去展覽,研究。
見他們將妖魔的屍體拖出,運到車上,法西斯心中無法有絲毫喜悅。
看到法西斯沉默不語的樣子,凌雲的心情也不太好,更不想在這個討厭的地方多留片刻,便叫林槐楠先送他們回去。
回程路上,他們改為坐車,車子沿著來時的路緩緩前進,走到那一堆破爛的木屋群時,法西斯少不得抬頭張望。
四處張望多時,終於被他看見那個綠皮膚的小女孩。
看見她穿著破爛的衣服,在寒冬的冷風中蹲在一堆廢物旁瑟瑟縮縮,法西斯心中一痛,想一想後,也不管身旁之人的勸止,躍下車子,大步走上前。
「小妹妹,你冷嗎?」高大的身軀蹲在地上,法西斯不懼污垢,溫柔地輕摸小女孩冷得像冰的臉頰。
小女孩先是畏怯地退縮,之後,小心翼翼地打量他溫柔的臉孔,遲疑半晌後,才點點頭。「……冷。」
法西斯微笑,把身上的棕色大衣脫下來,蓋在她身上。
看著她將身子縮在過大的衣服中,求取溫暖,法西斯的神情顯得有點無奈,因為這已經是他唯一可以為她做的事。
「給她吧!」不知何時,凌雲也走到他的身後,從口袋拿出一包巧克力餅乾遞給法西斯。
看著他手上的巧克力餅乾,法西斯有點驚訝,頓一頓後,接過,將包裝撕開後,遞給小女孩。
小女孩就像害怕被人搶走一樣,用雙手緊緊抓著餅乾,垂著頭,狼吞虎嚥。
看著她吃東西的樣子,法西斯更加難過,凌雲仔細打量他的臉色後,說。「如果你想,我們可以把她帶出去。」
「……?」法西斯意外地回過頭去,凌雲白了他一眼,用帶點不悅的聲音說。「你真的以為我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嗎?」
「當然不是!」法西斯喜出望外地看著他,接著,把聲音壓下來,用只有兩人才聽見的聲音說。「在我眼中,你永遠是最好最好的。」
「抱起她吧!要出發了。」凌雲有點臉紅,彆扭地別過頭去。
法西斯依言把小女孩抱起,兩人一起走向車子,持槍守在旁邊的林槐楠卻在此時上前,阻止他們。
「抱歉!你們不可以這樣做!有明文規定,任何已被魔氣感染的人、物,都不能進入內區。」
「你們就這樣漠視他們的生死?」法西斯難以理解地搖搖頭。
依他所見,這裡的居民身上雖然都帶著很重的魔氣,大部分已經踏人成為魔人的階段,無藥可救,但也有人只是被魔氣稍稍沾染,可以救助。
就好像他抱著的這個小女孩,只要經過簡單的除魔儀式,就可以回復正常。
「或者對兩位來說,這很難理解,但是,這也是為了保護其它健全的市民,而且,政府並非完全漠視這裡的居民,派發必需物資與糧食的車輛每一個月都會前來兩次,所派發的食物和用品足夠他們生存下去。」
聽著他冠冕堂皇的話,凌雲不屑地斜睨著他,說。「我看你們的政府,只是想保住他們的性命,留下來做妖獸的糧食,以免那些被你們趕到這裡來的妖獸,因為餓肚子而闖進內區吧!」
林槐楠被搶白得臉色發青,但依然半步不讓。
「先生,政府的政策,我無權干涉,但是,你們要將這裡的人帶走,就絕對不行。」並非他沒有同情心,只是服從命令是他的天職。
「哼!你知道我是誰嗎?即使是你們的特首看見我,也要稱呼我一聲『閣下』。」凌雲藏在太陽眼鏡下的雙眼冷冷地瞪著他。
兩人在原地僵持,情勢劍拔弩張之際,法西斯無法再保持沉默,對凌雲說。「閣下,算了。」
「法西斯?」凌雲愣住了,不解地看著法西斯。
「留在這裡,可能就是她的命運。」彎身,把小女孩放到地上,她好像知道這是她唯—的希望,拚命地拉著法西斯的右手,不肯放開。
「對不起。」法西斯搖頭,把她小小的手指一隻一隻地扳開。
剛才凌雲與林槐楠的爭執提醒了他,在這個時候,他不應該為凌雲多添麻煩。
教宗將逝,對凌雲而言,現在就是最關鍵的時刻,任何小小的把柄,都足以令凌雲無法坐上教宗之位。
他不可以讓凌雲因為一個小女孩而在香港惹上麻煩。
即使他再憐憫那個可憐的小女孩,對他而言,最重要的到底是凌雲。
人的最大劣根性,就是──永遠自私。轉身,走上軍用的磁浮汽車,從窗口看著那個漸漸變成小黑點的小女孩,法西斯心中酸苦交雜。
知道他心中難過,凌雲悄悄地把手伸過去,握著他的右手。
「法西斯,我答應你。在不久的將來,我會將這個世界的魔物完全消滅。我一定會讓所有人在我的國度裡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偏頭看著他,法西斯微笑,輕輕地拍拍他的手背。「我相信你!你一定會做到。」
或者,凌雲是對的,想令所有人得到幸福,只有從根本改變世界,只有消滅世界上所有的魔,世界才能真正安寧。
天幕垂下漆黑的幕簾,人造的星子高高懸掛,卻遠遠及不上高掛在特首官邸的大廳上,十多盞華麗的水晶燈明亮。
維多利亞式裝修的大廳上,精心妝扮的婦人在燈下來回,身上昂貴的珠寶首飾在燈下反射出無數璀璨的光環,穿著名牌禮服的名流用帶著鑽石腕表的手舉起酒杯,嘴裡說著風趣的笑話,以博得女伴一聲動人的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