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非,你要知道,你爹記性不太好,當初又跟儲家伯伯很要好,說不定哪天喝多了把你許配給人家,也是有可能。」
「說不定?」方無非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額角青筋跳動,那會不會有一天他暍多了,說不定就把自己女兒賣了?
「好吧、好吧。」方老爺攤手,「你爺爺既然說有,那就是有。」
看來這筆爛帳是講不清了,方無非揉揉疼痛的額頭,只能認輸了。「好,就當是有,不過——」
她一個轉折,又把方老爺嚇出一身冷汗來。「什麼?」
方無非瞅著桌上一堆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書,努努嘴。
「把這些東西拿走,先不說我不想嫁,就算真要嫁人,這些東西我也不想看。」
她是商人哪,又不是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看什麼烈女傳—
「非非。」方老爺不解地問:「你到底是不想嫁人,還是不想嫁給儲家二小子?」
「我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給儲家二小子,行不行?」
「可是我瞧那年輕人不錯啊,今天到我們家來的時候,不但談吐有禮,對我們又客客氣氣的。」
方無非一下警覺起來,「爹,他什麼時候到我們家來過了?」
「就在你氣呼呼躲在房裡生悶氣的時候啊!」
不妙,事情大大不妙!方無非本能地感覺到事情不對勁。難道那個傢伙是當真要娶她?這……不太可能吧?他們可是從小就互相不對盤的冤家耶,真要關在一間房裡,那還不把屋子給拆了?
「爹。」方無非把方老爺拉近自己,吩咐道:「先說好,我沒答應之前,不准你們自作主張準備婚禮。」
「這個……」
「爺爺那邊由我來說。」
沒理由不答應,方老爺不太情願地點頭。
「好吧。」不過他其實很想看女兒嫁出去的。
方無非沒心思理這三個寶貝父母,趕緊把已化干戈為玉帛、開始熱烈討論她的婚禮佈置的兩個娘親推出門,順便再把老爹推出去,關門了事。
「煙波、紅箋,咱們準備睡覺。」
睡完覺起來,她要把儲家那個瘋子解決掉。
好,就這樣決定了?nbsp; ?br />
想罷,先不去管這個頭痛的問題,會周公去也。
第三章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方無非立刻著手打采儲少漠這個人。
五年不見,也不知儲家那個混蛋在這五年裡到底混哪裡去了,搞不好在外面殺人放火、姦淫擄掠,犯下滔天大案無處可去才跑回家躲著:再搞不好招搖撞騙、拐帶婦女,被債主什麼的見一次打一次,到最後只好回家避避風頭——總而言之,她死都不信這傢伙在外面的五年裡能幹什麼好事,一定是闖禍了才躲回家。
「什麼?」當聽到紅箋的稟報時,她驚訝地停下手中的筆,不信地再問一遍:「紅箋,你再說一次。」
紅箋規規炬炬地重複道:「找不到任何線索,不知道儲二少這幾年上哪去了。」
方無非站起來,在屋裡踱來踱去,最後停在紅箋面前。「你不是故意瞞我吧?」
「紅箋不敢,如果小姐不信,可以去問煙波。」
想來紅箋老實的個性不會說謊,然而她臉上仍寫著疑惑。
「不可能吧?我們方家上下這麼多商行,居然連這麼點消息都打探不出來?」
「儲二少這幾年就好像消失了一樣,不管怎麼打探,都打探不出他到哪裡去了,」
「怪事。」方無非支著下巴,一臉困惑。「這姓儲的難道有飛天遁地的功夫不成?」
不對勁,大大地不對勁,難道這個儲少漠是假的?
儲少漠跟自己混了十五年,他身上幾根毛她都清清楚楚,死都不信他有這本事。
思來想去,最後霍然站起身來。
「小姐。」紅箋緊張兮兮地跟在她身後,「你要到哪裡去?」
方無非不耐煩地揮揮手。「你去找煙波玩,我不用你跟了。」
「可是……」
「快去。」
把婢女打發掉,她扭頭往後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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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上院牆邊的大樹,三兩下爬到牆上,再俐落地一翻,進了儲家後院。
方無非滿意地拍拍手,把衣衫弄乾淨,很得意地想,雖然她不會武功,但是這從小練出來的翻牆功夫絕對是一等一的。
「二弟。」
廂房裡傳來儲少原的聲音,方無非趕緊一彎腰,躲到窗子下方。
只聽房裡儲少原問道:「二弟,你這些年連個消息也沒有,到底去了哪裡?」
方無非心中大樂。問得好啊,她不用費心思,馬上就可以聽到答案。
儲少漠慢吞吞地道:「啊,這個嘛,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到處看看而已。」
「你四處遊歷?」
「呃,對。」
對個頭!方無非恨恨地咬牙,她百分之百肯定這傢伙是在胡說八道,他若真的四處遊歷,沒道理方家那麼多商行都沒見著他的影子。
「那這五年,你都去了什麼地方?」
「很多。」儲少漠打開扇子,慢悠悠地揚著風,「去過京城、五嶽、西蜀,還有江南。」
「這麼說來,豈不是把大半個天下都遊覽遍了?」
「差不多吧。」儲少漠漫不經心地走到窗前,打開窗子,有意無意地拿著茶杯站在窗前。
方無非趕緊放低身子,貼在牆邊動也不敢動。一抬頭,瞧見一杯茶在頂上晃動著,茶水險險就要灑下來,連忙摀住嘴,免得不小心出聲。
在這危急關頭,她心中不忘暗暗大罵:姓儲的這頭豬,你要敢把茶水灑下來,從後就別指望有好日子過!
「這也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些年想必你也長了不少見識,」
「大哥說的是,去了不少地方,也見識了不少風俗民情,有些很有趣呢,大哥要下要聽?」
「好啊,我們兄弟很久沒痛痛快快暢談一番了,不如今天就把酒談天。」
然後方無非聽著一些無聊的風俗民情,本想走人了事,然而儲少漠一直站在窗邊不動,連帶地害她一動也不敢動。
好不容易半個時辰過去,儲家兄弟的談話告一段落。
見儲少漠的身影走離窗邊,方無非鬆了口氣,正想走人,又聽屋裡傳來聲響。
「對了,二弟,我已經跟方伯伯商量好聘禮的事,你來看看清單。」
「好啊。」儲少漠接過大哥手上的禮單,大概看了一遞,便放了下來。「這就由大哥做主吧,我沒意見。」
儲少原憨笑道:「這些事大哥也不太懂,都是你嫂子辦的,希望沒有委屈了你。」
「大哥說什麼見外的話。」儲少漠溫和一笑,「有大哥、大嫂為我做主,怎麼會委屈了我?」
「二弟!」儲家大少感動得聲音哽咽。
方無非在窗外輕嗤了一聲,暗道:儲大哥,你既然長那麼壯碩,就別老是一副小媳婦模樣行不行?這樣子在你家那頭斯文白眼狼面前很沒尊嚴的!
儲家兄弟可聽不著她的心聲,又說了幾句瑣碎的閒事,儲少原就走了。
正當方無非準備退離時,忽然一杯茶水破空而來,正巧潑在她頭上,淋得她一頭茶葉。
方無非猛地轉過身,搗著頭大叫:「儲少漠,你給我出來!」
咿呀一聲,儲少漠推開房門,慢悠悠地出現在門口。
看到方無非,眉線一挑。「原來是方大小姐啊,怎麼老是喜歡無聲無息出現在別人家院子裡?這個習慣可不好。」
後背被茶水淋得冰涼,怒火卻不受挫制地一把燒起來,方無非顧不得狼狽,從懷裡摸出東西就砸過去。
儲少漠身子一閃,伸手一撈,接個正著。
拿到眼前瞧瞧,儲少漠秀氣的眼微微瞇了起來,將手中剛接到的「暗器」拋著玩。
「果然是富甲天下的洛陽方氏,連砸個人都拿夜明珠來砸。我說方大小姐,我該稱讚你視錢財如糞土,還是該說你不懂珍惜財物?」
「放屁!」在儲少漠面前,方無非立刻變成張牙舞爪的母老虎,只想著撲上前將他捉來揍一揍洩恨。「如果能砸死你,叫我把整個方家拿出來都行。」
「啊!」狀似感動地拿扇子掩住暗笑的唇角,儲少漠驚訝的表情做得十足。「原來在你心裡,我可以跟整個方家比,無非,我好感動……」
「你這頭豬!」
不管了,懷裡什麼珍珠啊玉石啊,能拿來砸人的全掏出來,最後連錢袋也掏出來,全往儲少漠砸過去。
等到方無非砸累了,喘著氣抬頭一瞧,差點又被氣死。
眼前那傢伙好整以暇地拿著她的家當翻來覆去,不但沒被砸到,還優閒得很!
把一顆夜明珠彈指丟上半空中,再伸手接住,儲少漠將她丟來的東西全收在懷裡,笑瞇瞇地揮著扇子。
「這些呢,我就當是你給我的定情信物。好了,無非,你來看我,我很感動,不過被茶淋到可能會著涼,還是先回去把衣裳換了,你的心意我全明白的。」
「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