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不清楚這名奎先生的真實身份與來歷,但是打電話囑咐他的,卻是位高權重、讓他接到電話緊張得雙手發抖的人,所以面對這個上頭千交代、萬交代要好生伺候的超級貴客,他一點也不敢怠慢。
「你是誰?」奎狩之冷聲道,銳利悍然的目光讓警衛隊長不由得僵直了背脊。
「我是立法院警衛隊的隊長,剛剛才接到上頭傳來的消息說奎先生要來,沒想到您來得這麼快──」
「廢話少說,我要到裡面去,叫你的人不要擋路。」奎狩之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
「是,您請進、請進。」警衛隊長立刻躬身恭迎他入內。
阻礙既已不在,奎狩之連一秒鐘都不想浪費,轉身就想往立法院前門衝去,怎知突如其來從圍觀群眾中發出的聲響,卻讓他頓時渾身僵硬、臉色刷白。
「這是怎麼一回事?」於寒一臉蒼白的看著難以理解的場面。
她在大廳等了他半小時卻遲遲等不到他出現,偏又打不通他的電話,她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衝動了,這樣突然跑來找他,是不是會影響到他的工作?
她愈想愈覺得有這個可能,於是便請服務台替她轉告,說她有事要先離開,叫他不必在百忙之中趕著來見她。
可是她才剛走出立法院前門,就看到她等了半天都等不到的老公,活像是通緝犯般被警衛包圍,四周還圍了一群愛看熱鬧的民眾。
不只如此,他臉上陰沉冷漠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那渾身散發出來的懾人氣勢令她感到陌生,更別提他那矯健敏捷得有如鬼魅般的身手,更是她前所未見的。她不是在作夢吧?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忍不住又大聲的問了一次,讓原本擋在她前頭的民眾紛紛疑惑的轉頭看她,讓她成了現場第二個眾人注目的焦點。
奎狩之一轉頭就看見於寒,並迅速走到面無血色的她面前,心裡不斷的罵著三字經。他媽的!該死的!
「小寒,這全是一場誤會,不是妳想的那樣。」他輕聲解釋。
她抬起頭來看他,表情竟像是不認識他一樣。
「小寒……」他慌張的開口,卻被她突如其來的聲響打斷。
「我想的那樣是怎樣?」她問他。
奎狩之一時之間竟啞口無言的答不出話來。
「他們剛剛為什麼要圍捕你?」她問他。
「我忘了帶通行證,所以有些誤會……」他不知該如何解釋。
「什麼樣的誤會必須大打出手?」
「這……」
「你不是應該在立法院裡面工作嗎?為什麼人會在外面?」
「我……」
「你真的在這裡工作嗎?如果是的話,為什麼只是沒帶通行證就弄得上演全武行?你的身手是怎麼一回事?我還以為自己在看電影。還有剛剛和你說話的人是誰?為什麼他要對你必恭必敬的,你是不是欺瞞了我什麼?」
一連串的問題頓時壓得奎狩之直不起身來,他看著等待答案的她,忍不住將那幾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蛋警衛在心裡罵了一千八百次。
現在這個情況到底要怎麼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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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瀰漫著令人窒息的圍氛,奎狩之小心翼翼的看著從上車後便不發一語的於寒,紊亂的腦袋擠不出任何應變措施。
「我可以解釋。」他悄聲開口,想要力挽狂瀾。
「解釋什麼?解釋一個小小的人事處行政人員,為什麼能讓人卑躬屈膝,還可以徒手將一群警衛打得毫無招架之力?」她口吻冷靜、語氣平淡的說。
奎狩之一窒,頓時啞口無言。
「怎麼不說話,你不是說要解釋嗎?」她面無表情的轉頭看他。
沒想到他真的有事瞞她。
她一直以為自己找的老公為人老實、憨厚,連善意的謊言可能都學不會,誰知道事實根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她不只有被騙的感覺,還有被人當成呆子耍的感覺,她現在的心情可以說是非常、非常的糟。
「妳在生氣?」
「我在等你解釋。」她不由自主的提高嗓音。
怎麼辦?她好像真的很生氣。如果這件事就讓她氣成這樣的話,他真的很難想像,倘若讓她知道他就是那個她打死都不肯嫁的小狩先生,以及她之所以會成為他老婆,全都是被他和爸媽三個人設計的話,不氣到爆才怪。
怎麼辦?這件事他非得小心處理不可,否則後果將無法想像。
他眉頭緊蹙,拚命的想辦法。
「把車子靠邊停。」她忽然開口。
「小寒?」他一臉驚慌的看向她。
「如果你還沒找到借口或是圓謊的說詞,你一個人慢慢的想,我要下車,在路邊停車放我下來。」她冷淡的說,沒心情也沒耐心等待另一個謊言。
「我不是故意要騙妳的。」奎狩之迅速解釋,好像怕她下一秒就會不見似的。「我真的是領國家薪水的公務人員,只是我的工作性質比較不一樣,我……我是不想把妳嚇跑,所以才會說謊的。」
「不想把我嚇跑?」這是什麼理由?「你的工作性質到底是什麼?」
「這……有點難解釋。」
他還是不肯說實話?「那就不用解釋了,把車靠邊停。」她惱火道。
「不,不難,一點也不難,比吃飯、喝水、大便、撒尿、睡覺還簡單。」他迅速改口道。
於寒微皺眉頭。他有必要講這麼長一串,連大便、撒尿這種字眼都說出來嗎?真是……不衛生。
偷偷瞄她一眼,確定她沒再堅持說要下車,奎狩之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他真的很害怕她下車後,招了計程車就跑得不見蹤影。
過去兩個多月來,他已經習慣每天都能看到她、聽她說話、抱她入睡,享受她在身旁的幸福感覺,要是失去她,哪怕只是短暫的一天而已,他都無法想像或忍受。
「我的工作性質應該算是安全顧問,因為沒有正式的頭銜,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向妳說明。」他輕歎一聲。
「安全顧問?」她一副鴨子聽雷的表情。
「這真的是很難說得清──」在她的瞪視下,他立刻改口,「簡單的說,我受聘於國家安全局某情治單位當顧問,偶爾在他們求助無門的時候提供一些意見,幫他們排除一些疑難雜症,這就是我的工作。」
國家安全局?
情治單位?
求助無門的時候?
「你……到底是什麼人?」她看著他。
「我是奎狩之,兩個多月前和妳結婚的男人。」奎狩之蹙眉說,他不喜歡她現在臉上的表情,好像她不認識他似的。
於寒沉默的看了他一會,然後搖起頭來。
「不。我突然發現,我一點也不瞭解你,一點也不認識你。」
「怎麼會呢?妳是我老婆,知道我所有的喜好,甚至於連我自己不知道的壞習慣妳都知道,妳又怎麼可能會不瞭解我、不認識我呢?」奎狩之慌忙說道。
「是嗎?但為什麼我卻沒有這種感覺呢?」於寒以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著他。
「小寒,我還是我。」他空出一隻手緊緊的握住她的。「雖然我對妳有所隱瞞,但是那並不會影響我深愛著妳的事實,也不會影響我們是對相愛的夫妻的事實,不是嗎?」
於寒沉默不語。
「小寒,妳說句話,不要不理我好嗎?」他苦苦哀求。
「你要我說什麼?」她側著頭問。
「什麼都好,就是不要不講話,不要不理我。」
「我一直以為自己愛上的是一個老實、憨厚、平凡的男人,但是現在……」她看了他一眼,然後搖了搖頭。「我現在腦袋一片紊亂,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
她需要多點時間來想想這一切,想想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愛他,或者她只是在愛一個自己幻想出來的對象。
「妳怎麼會突然跑來找我?」不讓她有時間去鑽牛角尖,他打斷她的思緒。
「我……」於寒緩緩低下頭,看著仍抓在她手上的便當袋,霍然感到一陣苦澀。
如果她不是心血來潮、迫不及待想讓他嘗嘗自己的手藝的話,那麼這一切也就不會發生了,她還能繼續待在家裡做她的賢妻良母,每天每分每秒都相信自己嫁了一個老實、憨厚、平凡、可靠的丈夫。可是現在……
「那是什麼?」順著她的目光,奎狩之看見她提在手上的袋子,好奇的問道。
這是她親手做給老公的愛心便當,只是她現在連自己所認定的老公是否真實存在都感到質疑,這個便當……
她不自覺將袋口抓得更緊了些,然後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對他搖了搖頭。
「沒什麼。」
第五章
結婚兩個多月來,奎狩之和於寒第一次分房而睡。雖然兩人回到家後並沒有吵架,但於寒只說了句她想要一個人靜靜的好好想一想,奎狩之便不敢輕易越雷池半步,因為連他都自覺有錯。
他們一個人在房裡沉思,一個人在客廳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