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心唸唸的月系就在眼前,他卻滿腦子想著另一個女人……
頎長削瘦的身影不動如山,任輕風撫過他如雪的長髮,軒熲閉上眸,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是若易淚眼婆娑的模樣。
原來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他看不明白而已。或許他無法完全忘記曾深愛過的月系,但是他已經有了更重要的人。
因為已經遇到更重要的人。
薄唇勾起淡到不能再淡的笑痕,軒熲倏然旋身,白髮在空中揚起美麗的半弧,記憶裡若易似乎也對他說過同樣的話,他卻後知後覺沒有發現。
他承諾會一直陪著她的。
心中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正在整理花圃的月萌抬起絕美的臉龐,若有所思地望著籬笆另一頭。
方纔是她的錯覺嗎?總覺得有人站在後頭看著她,那種感覺好熟悉,彷彿是她等待已久的人。
月萌直覺想追過去,身後卻響起溫柔的呼喚。
「月萌,」年輕男子匆匆從屋內奔出來,俊逸的臉龐滿是欣喜,「你爹已經答應我們的婚事,我馬上回去請娘來提親。」
「是嗎?真是太好了,」月萌嬌羞一笑,立刻被甜蜜的氣氛所感染,但她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了眼空無一人的籬笆那頭,心中似乎有些悵然,「真是太好了。」
「嗯,」年輕男子充滿愛憐地握住她的手,「我發誓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絕不辜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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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惱人的熱氣不見了,是太陽下山的緣故嗎?
若易反應遲鈍地抬開遮住眼眸的玉臂,冷不防望住一雙深不見底的妖美黑眸。
「你、你……」呆呆的望著他,若易緊縮的喉嚨發不出聲音。
是因為她太想念,所以眼前出現幻覺嗎?因為她太想念剛分手的軒熲,所以才會看見他站在面前。
「笨蛋!」俊顏微變,軒熲忍不住低罵,目光無法自她哭得很醜的小花臉移開,整顆心都軟了。「這就是你好好照顧自己的方式嗎?原來你照顧自己的方式就是在烈陽下曬成乾屍。」
「軒……熲?」被罵得肩頭微縮,美眸緩緩眨了眨,淚水很不爭氣的先一步自紅通通的眼眶裡滾落。
會罵人,不是幻覺,真的是軒熲站在眼前。
「明知道不能待在太陽下,為什麼還躺在這兒?」沒好氣地將她拉進懷裡,軒熲緊緊抱住她,用力得彷彿想將她揉入骨血裡。「你是存心糟蹋自己嗎?」
如果他沒及時找到她,她就打算在這裡曬到天荒地老?然後變成乾屍?
鼻子裡嗅進的都是他的氣息,若易僵硬的任由他抱著,好害怕自己一動美夢就會破滅。
「軒熲,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不是去見月系?」她不確定的問,那他只是忘了什麼東西,或只是來看她一眼,最後還是要離開嗎?
「我有去找月系,但終究沒有見她,」咬緊牙,他低語,「我發現在我心中……已經有了比她更重要的人。」
額心的胎記好燙,若易聽了眼淚更是拚命掉個不停,一顆心又酸又軟。「在你心中還會有誰比她更重要?」她忍不住酸溜溜的問。
「就是你呀!笨蛋,」雖是低罵,但語氣裡充滿寵溺,他無聲歎口氣。「我站在月系屋前,腦中想的全是你,無論如何也放不下你。」
「真的嗎?還是哄哄我而已?」她故意又問。
「我從不說謊。」他瞪她。
「這是夢嗎?軒熲?」伸手抱住他勁瘦的腰身,若易說什麼也不肯放開,好似永遠都流不盡的淚水浸濕他衣襟。「其實這是夢吧!所以你才會回到我身邊。」
「這不是夢,你感覺不出來嗎?」軒熲輕輕抵住她的發心,「我保證會陪你到最後,絕不孤單留下你。」
他說會陪她到最後?
聞言,若易將他摟得更緊。
如果有他陪她到最後,那麼就算她注定薄命也沒關係,就算到了地府喝下孟婆湯,她也絕對不會忘記軒熲!
「軒熲,你是因為喜歡我才回來吧?」若易淚眼婆娑地凝睇他,「先說好,我不要你的憐憫喔!」
「我若是對你沒感情就不會回來,我的心腸還沒有軟到這個地步。」望著她額心的淚珠型胎記,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在軒熲心底發酵,隱隱有種錯覺,這滴淚是他好久好久以前留下的。
因為幾經轉世被錯過的她,執念極深的魂魄禁不起一次次辜負,才會變成如今身子骨單薄的若易。
「我喜歡你,若易,」他輕輕吻住她的唇,他的唇溫很涼,卻有股溫暖熨燙進她的心底,「或許我對你的喜歡已經到了愛的地步,甚至超越我的想像。」
他說愛她了!若易落下激動又開心的淚。
第十章
春暖花開,風和日麗。
若易半瞇著眸,舒服地躺臥在軒熲的大腿上,任溫和的春陽將她的粉頰曬得紅撲撲,耳邊偶爾傳來魚兒上勾的聲音。
「軒熲,你釣到魚了嗎?」著迷地望著他如雪般的長髮泛著一層銀光,她懶洋洋地問。
「嗯。」
「軒熲,那我們晚餐有魚吃了嗎?」
「沒有。」軒熲回得乾脆。
「咦?」好奇的翻身坐起,若易皺眉看著魚簍裡兩條沒自己小指長的小魚兒,「軒熲,就這兩條啊?」
「嗯。」或許他有征平天下的能力,但是對於釣魚,他的表現真乏善可陳。
「軒熲,你還要釣多久,我有點睏了。」像只小貓般又窩回他腿邊,她語意不清的咕噥。
這幾年來她的身子在軒熲的細心調養下已經好很多,至少不會一見光就頭暈眼花,卻還是常常感到疲累。
「想睡就先睡吧!等我再釣兩條就回去。」大掌輕柔地覆上她的眼,為她擋住刺眼陽光。
「軒熲……」不知過了多久,若易又喚。
「嗯?」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很傷心?我的意思是說……」她聲音倏然收小,「倘若有天我真的走了,你也不必太難過,你一定會遇見比我還要好的女子。」
「……」不著痕跡地蹙眉,軒熲垂眸看向被自己掌心遮住大半的小臉。
要他愛別人,然後再錯過嗎?
「軒熲,你為什麼不說話?」聽不見他回答,若易輕聲問。
「笨蛋,你會活得好好的,不許胡思亂想。」他低斥。
「可是喬大夫說──」
「喬大夫說你活不過二十歲,如今你都二十五了,這樣不算活得好好的嗎?」
「也對,我都二十五了,」若易心有所感地歎口氣,「二十五歲已經是老姑娘了,隔壁的春桃才二十,都生了兩個胖娃娃了。」
「怎麼?你也想要胖娃娃?」他不置可否的挑眉。
「有個胖娃娃玩也能解悶嘛……耶?軒熲,你幹嘛把我抱起來?」身子突然騰空,若易連忙摟住軒熲。
「你不是說要胖娃娃嗎?我們回家生娃娃去。」薄唇勾起一抹魅惑的笑痕,軒熲提氣縱身,頎長的身子往溪流另一端急掠而去。
「咦?我只是說說而已,犯不著那麼認真吧?」若易羞紅了粉頰,「那魚呢?你不釣魚了嗎?」
「不釣了,反正你也不愛吃,」軒熲寵溺的聲音隨風飄散,「今天晚上我們上龍鳳客棧吃飯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