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一聲,熱氣全往臉上冒,若易忍不住揚眸瞪了他一眼。什麼情深義重,她只是一時淚水氾濫,千萬別會錯意。
「蘭老弟,你也要好好謝謝這位大恩人,為了就近照顧你,軒大人還特地要你搬來客棧住。」王捕頭笑呵呵的揉揉她的發心。
「王大哥,我會的。」勉強擠出笑容回應,若易很心虛地避開軒熲的目光,雖然也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好心虛?但是就是被瞧得心裡直發毛。
「王捕頭,若易病體初癒,應該讓她多休息,」總覺得王捕頭的動作太過親匿,軒熲忽地大手一撈,直接將她圈回身邊,沒發覺這樣的舉動佔有意味濃厚。「你該回房了,若易。」他輕柔地警告。
真不懂她到底有沒有身為女子的自覺,明不明白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大半夜的與男人勾肩搭背成何體統?!
瞪著他扶在腰間的手,若易瞬間僵住,很明顯地感受到王捕頭吃驚的目光。的確,他是應該吃驚,一個大男人摟著另一個男人的腰當然要覺得吃驚。
「你的手……」若易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一雙美眸眨呀眨的。
「晚安,若易。」俊顏笑得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軒熲漂亮的鳳眸眨也不眨地望住她,其中隱含的凌厲警告只有她明白。
耳旁傳來細細的抽氣聲,一旁大驚失色的王捕頭急急別開臉,豆大汗珠直滑過額際。從他的角度看過去,簡直就像含情脈脈深情對望……
那兩個都是男人哪!沒想到他最敬仰的軒大人竟有如此癖好!不過蘭老弟也真是的,為什麼不拒絕呢?
難怪軒大人墜谷的時候他會那麼傷心,原來他們是……
「是,我馬上回房。」不用多問也知道王大哥誤會什麼,若易惡狠狠地瞪了罪魁禍首一眼,不甘不願地踅回房裡,還不忘重重的關上門。
那傢伙是神經沒接好還是吃錯藥?做出會讓人誤會的舉動,幸好王大哥的嘴不碎,要不然明兒個軒大人有斷袖之癖的流言保證傳遍街頭巷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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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熲,你有沒有覺得路人看我們的眼光怪怪的?」匆匆跟在軒熲身後,若易面色古怪地低聲問,「你沒感覺到嗎?」
「沒感覺。」走在前方的軒熲頭也不回地扔下話。
「可是明明常大娘、陸老伯他們看我們的目光就是很奇怪,別說你真的沒感覺,」若易鼓著臉頰嘀嘀咕咕,「都是你莫名其妙做了怪舉動,他們肯定誤會了。」
聞言,軒熲猛然旋過身,走路東張西望的若易差點一頭撞進他懷裡。
「好端端的,怎麼忽然不走了?」像是為了證明她和他絕對清白般,若易立刻跳開一大步距離。
冷眼看著她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動作,軒熲說出來的話冷冰冰的,「是你不知道檢點還怪到我頭上來?三更半夜和名大男人勾肩搭背傳出去能聽嗎?我可是為了你的貞節著想。」
「你話可別亂說,我是哪兒不檢點了?我和王大哥清清白白的以兄弟相稱,」若易沒好氣的反駁,「我們之間可沒你想像中那種不乾不淨的關係。」
他摟她就可以,王大哥搭她的肩就不行,這豈不是矛盾?
「我什麼都沒想。」他瞪她。忽地,他瞇細鳳眸,「聽你這麼說,你和王捕頭很熟?」
「當然熟,他是我大哥囉!」
鳳眸危險的瞇細,她的回答讓軒熲覺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她不是對他有意思嗎?聽見他生死未卜的消息哭得死去活來的,怎麼又和王捕頭這麼熟了?
「軒熲,你是不是在想什麼啊?」見他表情微變,若易防備的問。
「沒,」深深睇她一眼,軒熲面無表情的甩袖走人,「你和誰熟都不關我的事。」
怪了,是她的錯覺嗎?這句話聽起來有些酸呢!
「軒熲,有沒有人告訴過你?」遲疑了下,若易三步並作兩步跟在他身後。
「告訴我什麼?」
「從鬼門關前晃過一圈回來的你整個人都變了。」咬咬唇,她老實回答。
「我變了?」微微蹙眉,軒熲並沒有回頭。
「從鬼門關前回來後,你不再像我第一次見到的軒熲。你身上不再有軒大人的浩然正氣,取而代之的是妖魅的氣息,感覺起來像……」
「像什麼?」
「像仇恨的味道。」若易低聲說,突然有些心驚膽跳。
「你覺得我很恐怖?」這一回,軒熲終於停下腳步,靜靜望住她。「你會怕我?」
「我才不會怕你,」若易皺眉反駁,「我只是這麼覺得而已。」
自溪邊一別的軒熲雖然說話自負得令人氣惱,但總還有點人味,不像現在的他這樣──
妖裡妖氣。
「……或許你說得對,我已經不是你所認識的軒熲,不是那個會讓你哭得傷心欲絕的男人,」薄唇揚起一抹飄忽的笑容,此時的軒熲瞧上去好陌生,「說不定軒熲已經死了,從那麼高的山谷摔下去誰不會死呢?如果軒熲死了,那麼現在站在你眼前的男人又是誰?」
聽著他說一堆莫名其妙的話,若易整個小臉全皺在一起。
什麼叫不是會讓她哭得傷心欲絕的男人?她本來就跟他不熟啊!會拚命掉眼淚她自己也覺得意外,更何況他若不是活著,那是她活見鬼囉?
是日光太盛,把他腦袋給曬昏了嗎?所以才會說一堆奇奇怪怪的話。
負氣地瞪著和她四目相接的男人,若易額心的淚珠型胎記又狠狠燒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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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我先走了,你會怎麼辦呢?」緊緊握住他厚實的大掌,月系輕輕偎入他溫暖的懷裡。「你還會記得我嗎?還是把我忘記?」
「我不會忘記你。」男人的語氣堅定,「絕不忘記。」
「聽見你的承諾真教我心安呢!」月系唇邊泛起甜美的笑花,「我們下輩子也在一起好不好?這一輩子、下一輩子,永永遠遠都要在一起。」
「嗯,我答應你。」
「如果下輩子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要來找我,一定要喔!」
「放心,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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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熲?」
軒熲優雅地托腮,幽深的眸光望得好遠,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軒熲?」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喚他了,若易有些懊惱地鼓起臉。
「……」
「軒熲!」
「嗯?」總算回過神,軒熲眸光落在氣鼓鼓的若易身上。
「你在想什麼?我喚你好多次了。」若易嘀咕。
很少見他有如此溫柔的神情,肯定是想到其他的女人。
「你喝完藥了?」靜靜看她半晌,他不答反問。
咬住唇,若易瞪著碗中黑呼呼的藥汁,悶悶出聲,「軒熲,你覺得……你還會留下來多久?」
「直到我要離開那天為止。」軒熲起身踱至窗邊,語氣還是同樣淡然。
這句不是廢話嗎?
「軒熲,你會不會有天突然不告而別?就這樣一聲不吭不見了?」
「不會,」軒熲不著痕跡的蹙眉,語氣像哄孩子般。「你別胡思亂想,快把藥喝了。」
瞪著他削瘦頎長的背影,若易好不容易說出心底話。「軒熲,其實你很急著走對吧?你一直掛念著夜魈,是我絆住你了。」
她雖然粗枝大葉,不代表她真的笨,他的心思她清楚。這兩天來他雖然沒表現在臉上,但她感覺得到他心底的浮躁。
聞言,軒熲不禁回頭。
「你看我的身體還沒好,所以才勉強留下來對吧?」她輕聲問。
「……夜魈還活著,代表江大人交代的事還沒有結束。」遲疑片刻,軒熲含蓄的回答。
「你一定要抓到他?」
他深深睇她一眼,「丞相大人對我和夜魈恩重如山,我們的關係亦師亦父,我怎麼也不能原諒夜魈的忘恩負義,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親手抓住他!」除此之外,百年前的血債也應該一起算一算。
他要離開的事實讓她很不舒服,她的胸口好悶,沉得快喘不過氣,眼眶也無端端發熱。
不會吧?他只是要離開而已呀!又不是永別,她不會又要開始掉眼淚了吧?
「軒熲,其實你不必顧慮我,我能照顧我自己。」她堆起笑顏,雖然笑得有些僵硬。
「如果我走了……」話到舌尖頓住,軒熲眉頭鎖得更緊。
她應該不會有事吧?
「去做你該做的事,我並不是你的責任,別忘了你的身份是軒大人,本來就要懲奸除惡。」輕吸一口氣,若易朝他甜甜微笑。「更何況夜魈不在這裡,我不會有事的。」
「若易。」
「男兒志在四方,別被小事絆手絆腳。」緊緊咬住下唇,若易顫抖的聲線洩漏她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