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誓言就像離枝的玫瑰,今朝還盛開著,明朝卻成黃花。
「如果我會愛上一個人,」韓司辰卻接著她的話說下去,「不會是因為她的愛讓我發覺生命的美好,而是我對她的愛讓我明白生命有多美好。」他微笑地盯著她,「薔薇,我並沒有要你現在接受我,只是要你相信,我是真的愛上了你。」
真是任性又自我中心的愛情!可是卻讓她忍不住心悸。
薔薇臉頰更熱了,她覺得再待在他身邊,她就會被那些她明明最不屑、最嗤之以鼻的甜言蜜語給打動,他的慇勤與溫柔同樣也會讓她無處可逃。
「我回去了,這件明天我會穿去學校,就像我們約定的那樣。」
韓司辰卻捉住她的手臂。
「等等,你還得試鞋子,」他知道小公主想落跑,卻只是溫柔地提醒,「鞋子的尺寸萬一不合適,腳可會受傷。」
他扶她到沙發上坐下,轉過身去將那雙紅色高跟鞋拿過來。
薔薇彎下身想拿鞋子,他卻在她身前蹲下。
「要綁絲帶,還是我替你穿吧?」他詢問。
薔薇看著那鞋子上長長的紅絲帶,沒有想過試尺寸不過是套套看台不合腳罷了,反而只想到她不會穿那種東西,腦袋又還有些亂哄哄的,於是紅著臉點點頭。
替她脫去右腳的拖鞋,他輕執起赤裸的小腳,像握在手中的是珍珠、是白玉、是最嬌弱的寶貝那般輕柔憐惜。
「買這雙鞋的時侯,我還特地請教老闆怎麼綁。」他一邊說,一邊把鞋子套在她腳上。
然而不知有意或無意,他的指尖總會在她腳上的肌膚輕輕撫過,勾起石薔薇的戰慄。
他喊過她小公主,她總帶著不屑地認定他不正經、肉麻當有趣,當她瞥見鏡子裡兩人倒映的影像,才發覺他的一舉一動都是真的將她當成他的公主。
隔天,韓司辰一身鬥牛士的打扮,與石薔薇像穿情侶裝一樣。
學生對於初次穿便服到校都覺得很新鮮,而韓司辰和她的「盛裝登場」,又為他們帶來不少娛樂,所以除了上課時間,石薔薇都躲在保健室裝死,畢竟她可無法像韓司辰一樣,把變換不同的裝扮當成體驗人生的樂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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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一早上,石薔薇的車胎不知被哪個渾球給刺爆,打電話請修車廠來拖
吊修理後,本想搭公車去上班,才走出巷口,一輛眼熟又招搖的銀色蓮花跑車在她身邊停下。
「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載石老師一程?」韓司辰拿下太陽眼鏡,又露出他那招牌的微笑。
石薔薇眼睛瞇了瞇,「真巧,好像我每次有什麼倒楣的事,最後都會碰上你。」真是教她不懷疑也難。
「是嗎?」韓司辰一臉訝異,「那我們還真是有緣,既然如此,我更應該請求你讓我有機會為女士服務。」
「你說話一定要用這種調調嗎?」忍不住問出一直以來的疑惑。
並不是文謅謅,她發現其實他用的成語極少,但聽著就覺得不自然。
「如果你是指我說話的方式,中文並不是我第一個學會的語言,很多話我得在腦海裡翻譯過,才能表達清楚。」
是嗎?那她應該原諒他的「油嘴滑舌」嗎?
「太陽很大,上車吧!反正我們同路。」他說道,似乎開始有些明瞭為什麼她對他的肺俯之言老是當成打花腔。
石薔薇猶豫了半晌,才打開車門坐上去。
韓司辰歎息一笑。女孩啊!真是奇怪的生物,禮貌的詢問會被當成別有意圖,半帶命令式卻反而會教她放下心防。
難道他應該改變和她的相處方式?
車子才發動,她就忍不住後悔了。
「我不想讓學生或同事知道我們一起上班。」
連上個禮拜五她都堅持自己開車到校,卻還是因為兩人穿的「情侶裝」引起一陣熱烈討論,如果再被發現他們一起上班,天知道會造成什麼樣的八卦和蜚短流長。
韓司辰點點頭,「如女士所願。」他用英文回道,接著才用中文問:「你幾點的課?」
「第四堂,十一點。」她只是習慣早起,而且為人師表本來就應該以身作則,跟學生一樣七點半到學校。
「吃過早餐了嗎?」
「還沒。」她都到學校才吃。
「那我們不如先去吃個早餐,等第一堂課開始再進學校。」他提議道。
「你不會又要去飯店開房間吃早餐吧?」石薔薇一臉怕怕地說。
韓司辰為她的話輕笑出聲,一反平日蛇行和飆速的粗魯,簡直可以樹立良好駕駛的典範。他見她穿著短袖襯衫,立刻把冷氣溫度調到宜人的涼度,車內播放著輕音樂,平穩舒適得會讓人想打瞌睡。
「偶爾吃吃普通的早餐也不錯。」他說,「你早上喝不喝咖啡?」
石薔薇點點頭,突然有種像男女朋友一起出門吃早餐的錯覺,她連忙看向車窗外,暗罵自己神經病。
他們選定一家複合式咖啡吧吃早餐,才坐下沒多久,一抹眼熟而讓薔薇胃口盡失的身影就朝他們走來。
韓司辰注意到薔薇瞬間變了臉色,握起拳的手關節幾乎泛白。
「薔薇,你怎麼在這裡?」面貌俊朗、穿著牛仔褲和麻質上衣的男人朝兩人走來,「你這時間不是都在學校嗎?」說話的口吻彷彿與她相當親密。
石薔薇不答話,存心要讓他自討沒趣。
男人初見她的愉悅笑容僵在臉上,只得轉向韓司辰,臉上又堆滿了笑,卻還是難掩戒備與敵意。
「這位是?」
「韓司辰,目前是華中的校醫。」韓司辰面上不動聲色,沒忽略男人眼底不自然的神色。
他雖然只對女性同胞有禮貌,不過應該還不至於跟人結仇才是,眼前這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傢伙十之八九可能是……
「姚敬堂,薔薇應該跟你提過,我們交往五年——」
石薔薇用力拍向桌子。「姚隊長,我誠心建議你,除了出任務以外的時間,記得把臉上的防彈衣脫下來。」
兩位男士一愣,而韓司辰會意後差點失笑出聲。
「薔薇——」姚敬堂想解釋些什麼,石薔薇卻搶白道——
「我並不想提醒你加上『曾經』兩個字,因為可以的話,我真希望當初沒有那麼無知和愚蠢,竟然會跟一個兩隻腳的畜生交往。」
姚敬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薔薇,我知道你還在怪我,可是我是為了我們的將來……」
天底下都沒有別的台詞能用了嗎?石薔薇翻了翻白眼。
為了自己的陞官之路,把自己女友騙到長官家裡,而在事後知道長官未得手,又厚顏無恥地回過頭來找她……
天底下最噁心的男人莫過於斯!
「我忽然吃不下了。」她冷冷地說。
「不如我們換個地方。」他柔聲地建議,起身到薔薇身邊,對著她伸出手來,「走吧!」
薔薇把手搭上他的,沒再看一眼身後還想追上來的姚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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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行駛在瀕海公路上。
薔薇直說她沒胃口,韓司辰於是決定帶她去散散心。
人煙漸稀的瀕海公路,天是淡藍透著一點灰,海則是靛青與深藍的漸層,遼闊而一望無際。
韓司辰在一處視野較好的地方把車子停下。
在出市區時他買了三明治和熱茶,原本是打算等薔薇心情好點後有了胃口時不會餓肚子。
石薔薇在下車後延著公路走,走沒幾步就彎下身乾嘔起來。
韓司辰拿著礦泉水和紙巾走到她身邊。
「暈車嗎?」他忍不住怪自己粗心,應該帶她到附近公園走走就好。
石薔薇搖搖頭,仍是不住地乾嘔,像要把胃也給吐出來似的。
直到身體有些乏力了,她一面深呼吸,一面接過韓司辰遞來的礦泉水和紙巾,「謝謝。」
他扶她到一旁的堤防上坐下。
「對不起。」韓司辰歎著氣道歉。
石薔薇漱著口,待模樣不那麼狼狽了,才虛弱地笑了笑,「幹嘛跟我說對不起?」
「我不知道你會暈車,」他看著她蒼白的臉色,仍然有些不放心,「好點了嗎?」忍不住伸手將她因為海風的吹拂而貼在頰邊的發向耳後攏。
「我沒有暈車。」沒有躲避他親暱的動作,卻把眼光移開,掩飾忽然失控的心跳,「跟你沒有關係。」垂下眼,神色又恢復陰鬱。
韓司辰深深地看著她許久,像明白了什麼。
「下午的課請假吧!」他提議,只覺得這一刻的她好虛弱蒼白,失去了原有的神采與活力。
「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她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課總是要上的,老師隨便請假可會給學生帶來壞榜樣。」
「我怎麼聽校長說,你以前心情不好就蹺課?」有些揶揄,也有些心疼她在給自己找非堅強不可的理由。
再怎麼難受,日子還是要過下去。
「以前啊?以前不知天高地厚嘛!」她輕笑著,卻不免有點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