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但我不想令他為難。」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回答。
啪!她眼睛又眨了一下,影像又再度出現——
「宇華,我好怕,好黑。」她聽見自己哭喊著。
「噓,有我在,別怕。」
他只是在玩弄你呀!
種種影像在她腦中不斷的重疊、顯現,而腦中的那股悸痛更為加劇,像是有什麼東西急欲跳出般,晶瑩的淚水緩緩滑落她的面頰。
「宇華他壓痛你了是不是?」看到女人的淚水,紀旭風頓時手足無措。剛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麼說哭就哭?女人真是水做的。「三少,快拉開四少,他壓疼顏小姐了。」
「不用,我自己會起來。」
第9章(1)
邵宇華看他們嚇得下巴都快掉下來的模樣,不禁輕笑出聲:「你們這是什麼表情?不認得我啦?」他指著自己,身子有些不穩。
「你不是醉死了?」紀旭風大惑不解地打量他全身,企圖從中找到些蛛絲馬跡。
「我——沒醉。」他走幾步路想向他們證明,一時步伐不穩人也栽向沙發,整個人半掛著,口中不斷重複這句話。
「他發酒瘋。」梁昊傑下結論。
「嚇我一跳,我看他根本是在『起肖』。」紀旭風斜眼瞪他,沒好氣的說。
「少郡,你不是真的忘了我的,對不對?你只是氣我拿戒指給任琳才故作不認得我的,是不是?」他不斷囈語著。
「他拿戒指給任琳幹嘛?求婚啊!」
紀旭風一句氣話令少郡臉色刷白。戒指!?求婚!?一幕幕影像飛快地在她腦中飛過。每一幕雖模糊不清卻足以令她窒息。好痛!少郡緊抓著胸口,心像要被撕裂開一般,深沉的悲哀、絕望籠罩著她。
清淚撲簌簌地流出眼眶,滑下臉頰。這就是她遺失的記憶嗎?為什麼會令她如此難受、痛苦?
「顏小姐,你沒事吧?」紀旭風被她那如承受莫大苦楚而蒼白的嬌容嚇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搖頭喃喃泣訴完,眼前一黑整個人便暈過去了。
***
「啊!」少郡尖叫的從床上跳起來,等情緒平緩時她幽幽的歎口氣,要到何時這個夢才不會再來找她?
「這是哪裡?」她下床隨意瀏覽房間的裝潢,繞過床緣,挨到窗台邊,入眼所見是一片綠地和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咦!?邵宇華!?看到他又在喝酒,少郡轉身下樓奔向他。
邵宇華坐在鞦韆上輕輕地蕩著,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酒,不再有神的黑眸直盯著天空瞧。直到有人自他手中拿走他的酒,他才勉強收回目光。
「把酒還給我。」他伸手欲拿回他的酒卻被少郡巧妙地閃開。
「你不要再喝了。」
邵宇華若有似無的瞥了她一眼又繼續蕩著他的鞦韆,沒再開口。而少郡將酒瓶抱在胸前,站在一旁也不說話。
良久,邵宇華首先打破沉默——
「你要不要玩?」他停下來站到旁邊。
「好。」少郡興高采烈地坐上去,邵宇華替她搖著鞦韆。
「呵!再高一點……」少郡一再地要求,嘴角不時溢出如銀鈴般的笑聲。
如果能再回到從前的那段時光該有多好!邵宇華著迷地看著她的笑顏。
「你可不可以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少郡被他那熾熱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的跳下鞦韆,走向草地。
「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再記起從前的事?」
少郡停下腳步訝異的回眸看他,他怎麼知道?
「我雖然喝醉了,身體無法隨意動彈,但這並不代表我連聽力都喪失了。」邵宇華從她的眼神中看出端倪。
「原來是這樣。」她輕喃。
「你還沒回答我。」雖說他早就知道她的答案,但他仍想聽她親口說,一顆心沒來由地急遽加速跳了起來,怕她的答案令他心痛。
他語音的顫抖,抖動了她的心;他眼中不經意流露出的恐懼,令她說不出任何話,她不想傷害他。
「算了!」邵宇華的聲音像是蒼老了好幾十歲,他又不是笨蛋,怎麼會看不出她的答案。他扯出了勉強的笑意,故作瀟灑的道:「你走吧!我不會再去打擾你了。」他快步走回屋子不想讓她看見他眼角的淚。
他真的不甘心,在他還沒告訴她他愛她時,她就忘了他,不甘心啊!
***
「表哥!」孟依氣沖牛斗的撞門而入。她昨天從少郡那兒得知表哥在心園承諾再也不去找少郡,自動放棄這段情緣,她震驚得吐不出一言半語;看著顏少凱興高采烈的拿一大推男人的相片要少郡挑一個交往看看,她氣得奪門而出要宰了邵宇華,卻找不到他的人。問了蔣浩翔才知道他到公司上班而且每天都加班,臨走前蔣浩翔還叮嚀她別讓他再這麼下去,身體遲早會搞壞。而那時時候已不早,她只好忍到今早才到公司找他。
「你未免太沒禮貌了吧!連進來前得先敲門這基本禮貌都忘了。」邵宇華不動聲色的簽著公文,不把她的怒氣當成一回事。他的心已碎了,不再有任何事可影響到他。
「你為什麼要放棄?你不是說你愛少郡,當時那件事只是場誤會,你為什麼不跟她解釋清楚?」看他仍無動於衷的工作,她火氣燒得更猛,簡直像只兇猛的鬥雞咄咄逼人,「你說話呀!」她揮掉他桌上的公文,想激怒他。
但他不但不發火,連抬頭瞪……不,看她一眼都沒有,只是靜靜的拾起掉落在地的文件繼續批閱著。
淚悄悄的浮現在孟依的眼眶,「表哥!你別這樣,不言不語不笑也不哭的,我寧願你像以前那樣花心、談笑風生;至少我還能感到你有些人氣,表哥,你說啊!你是不是在怪我不該讓你認識少郡,那麼你現在就不會這麼痛苦,過這種行屍走肉的生活了。」她大聲的哭喊:「都是我不好,我害苦你了。」當然也害了少郡。
看她自責、傷心的模樣,宇華終究狠不下心不理她,「不關你的事。」由於太久沒開口說話,他的聲音略顯沙啞。
「你真的放棄少郡了!?」孟依無法置信的問。
他背過身體不想在人前流露出他罕見的脆弱,「我親口允諾的,她都表明她不願記起從前種種,我又何苦死纏著她不放呢!既然愛她就要尊重她的決定,我只要知道她過得幸福、快樂就已心滿意足。」
他說謊!看他那顫抖的雙肩,她知道這些話他是用盡了多大的勇氣才違背良心說出來的;他明明是如此的在乎和痛苦,卻死撐著不肯讓人看出他的脆弱,儘管他表面上是裝得如此漫不在乎,但她卻能明顯的感覺到他的心正在淌血。
「如果沒別的事,你先回去,我還有會議要開不陪你了。」隱藏好自己的情緒,邵宇華轉過身收集好資料便離去。
***
「我該怎麼做?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對?」少郡雙手掩面低聲泣訴。自從上次自心園回來後,邵宇華他那落寞的身影便不斷地在她腦中浮現,揮之不去。夜深人靜時,他最後所說的話更是一次又一次地在她耳邊響起,他絕望的口吻更令她痛徹心肺常常淚流到天明。到底為什麼她會為他傷心?她根本不認識他呀!但她一看見他又怎麼有股熟悉的感覺?而隨之而來竟又是不知名的恐懼,彷彿就像……抗拒記起某件事一般。
少郡的無助、惶恐,紛紛落入楊依翎明亮的雙眸。愛情真是害苦有情人,縱使她忘了許多事但她的潛意識中仍是忘不了邵宇華,又不想再受一次刻骨銘心的傷害,可真是矛盾的心態!她在心裡直歎氣,她和昊傑不也如此像在捉迷藏似的。他和她之間有太多的問題,怕是永遠也解決不了但也無法解決。
「少郡,你別想太多,想得太多只徒增你自己的煩惱,對於問題毫無益處也無法解決呀!」依翎輕拍她的手,「倒不如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考慮考慮是否要恢復記憶?當初你明明答應曉寧要找邵宇華恢復你的記憶,如今卻又反悔,曉寧不找你算帳那才有鬼哩!」
「那怎麼辦?」少郡急道,這檔事她早忘了。而且還真是禍不單行!一想到每天在她家門口有一大堆男人在站崗,她就心煩,都已經拒絕了他們卻又死纏著她不放。
「怎麼啦?」依翎關心地問。
「還不是少凱,他知道我不想恢復記憶,不但開心的替我物色對象,又開香檳慶祝只差沒放鞭炮。」她不知道她家人竟是如此渴望她別記起從前的事,尤其是媽咪和老爸他們如釋重負的表情令她不禁好奇起從前的種種。
原來如此!少凱會如此興奮、高興也不無道理,他疼少郡的程度和他老爸可說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她倒可理解,但也未免太誇張了吧!開香檳慶祝!?若傳進蔣浩翔他們的耳中不把他狠狠揍一頓才怪!連她都想揍他,憑她一介弱女子就算海扁他,他也不痛不癢,誰叫女人天生力氣比男人小。不過……她嘴角揚起一抹奸詐的微笑,看得少郡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