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燁聳了聳肩,率先拉開車門坐上車。
秦震也跟著坐進駕駛座中,然後發動車子朝台北的方向前進。
「婚禮在台北舉行嗎?」他記得秦震好像是高雄人,家也在高雄。
「對。」
「你不是住高雄嗎?」
「為了我老婆的身體著想,我們結婚訂婚一起辦,所以選在台北。我老婆是台北人。」
「你老婆的身體怎麼了?」
秦震倏然轉頭對他咧嘴一笑。「沒什麼,只是有孕在身而已。」
「原來你是把人家的肚子弄大了,才不得不結婚的。」袁燁挑眉道。
「別開玩笑了!我是真的喜歡她才娶她的,跟她肚子有沒有小孩沒關係。」秦震立刻大聲抗議。
「真的嗎?」袁燁故意挑釁。
秦震欲言又止的瞄他一眼後,隨即抿緊嘴巴。這回他學聰明了,不再隨他的言語起舞,以免又被他耍。
「呦,這次沒上當呀?」袁燁笑看了他一眼。
「晚上你訂了哪間飯店?」秦震言歸正傳。
「我連你的婚禮在台北舉行都不知道,你認為我會先訂飯店嗎?」
「所以你還沒訂房就是了?真是太好了。」秦震以一副麻煩大了的口氣說反話。
「怎麼了?」袁燁問。
「這個月台北有好幾場國際知名展覽,所以台北縣市內四星級以上的飯店幾乎可以說是全都客滿了,簡直一房難求。」
「真是太好了,你還真會選日子結婚,所以我今晚極可能會露宿街頭嘍?」袁燁開玩笑的說。
「我一定會幫你找到住的地方。」秦震輕蹙著眉頭,腦袋裡拚命想著在他邀請來的賓客中,有哪兩人的感情好到可以擠在同一問房,然後讓出一間房間給袁燁睡。
「你那間租來的公寓呢?」袁燁忽然開口問。
「什麼?」他轉頭看他,「你說的是之前曾經借你住過一段時間的8樓公寓嗎?」
「我記得應該是三樓才對。」
「8樓公寓是住在那裡的人對那棟樓的稱呼啦。」秦震解釋道,「我之前的確是租了那裡的三樓,不過租約剛好在上個月底到期了,我沒續約,所以那裡不行。」
袁燁點了下頭,表示他知道了,接著便轉頭看向窗外,沒再開口說任何一句話。
「說到8樓公寓,」秦震突然想起一段小插曲,「我記得你回美國之後,好像有人曾經到那裡找過你。」
袁燁倏然回過頭來看他。「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為什麼你沒告訴我?」
秦震眨了眨眼,沒想到他會有這種反應。
「正確的時間我已經不記得了,大概是在你回美國兩三個月之後發生的吧。至於我為什麼沒告訴你,因為我也是聽我老妹說的,根本就沒看到那個來找你的人是誰?找你又有什麼事?所以我不知從何說起呀。」他無辜的說。
「所以你也不知道來找我的人是男還是女?」
「這個我倒是知道,聽我老妹說是個女的。」
女的?那麼一定是她了,因為除了她之外,沒有其他女人知道他曾經住在那裡。
不,這樣說也不太對,至少那裡的房東太太及其姊妹淘,都知道他住在三樓,但問題是那幾個已婚的女人根本就沒有去找他的理由,會去找他的女人就只有她而已。
她為什麼會去找他?在事隔兩三個月之後才去找他,又是為了什麼事呢?
井於曉,為什麼他至今還忘不了這個女人?
「袁燁,你在台灣那段時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秦震好奇的問。
「沒什麼。」袁燁說著轉頭看向窗外,露出一副不想多談的模樣。
秦震看了他一眼,安分的沒再開口。
車內的輕音樂持續播放著,袁燁看著窗外,腦中卻清楚地浮現出一張他怎麼也忘不了的臉。他到現在似乎都還能看見她對他傻笑的樣子,聞到她身上的香味,感覺到她柔軟髮絲滑過他指間的觸感。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像她一樣,讓他這樣念念不忘,但也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讓他對她這麼的生氣、這麼的恨。
他討厭會耍心機的女人,更討厭腳踏兩條船的女人。
她不該在跳上他的床,讓他為她動情之後,還和別的男人約會、搞親暱。
他承認自己比一般男人小心眼又愛吃醋,所以乍見她和別的男人在餐廳裡有說有笑的共進晚餐,他才會這麼的生氣。可是當時他並沒有失去理智,他還願意給她機會解釋,只要她當時追出來,或者她提早結束約會回去找他的話。
他給了她兩次機會,然而她卻讓他失望到了極點。
在餐廳外等不到她追出來的身影,在8樓公寓外他也等不到她回來,他一直等到午夜十二點,才失望的離開到附近的Bar買醉。
他不喜歡喝酒,與其選擇辛辣難以入口的烈酒虐待自己的喉嚨,他寧願選擇喝黑咖啡虐待自己的胃,所以喝了一杯烈酒後,他就帶著微醺感買單回家了。
然而電梯門一打開,他便愣住了。沒想到她還有臉出現在他面前,還有臉對他笑,更沒想到她還有臉想住他家和他一起睡!
微醺的醉意加上累積了一整晚的忿怒,讓他再也遏制不住的把話說絕,他要她滾去找她的男朋友,別再來煩他。
事後她果然沒再來找他,而且他還見過幾次她和她的男朋友同乘一輛車出入8樓公寓。她果然聽話去找她的男朋友,而沒再來煩他了,但他卻發現自己一天比一天難受。
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雖然他也覺得自己很沒用,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就整理行李回美國去了。
本來他以為這輩子——至少幾年內不會再踏上這塊名叫台灣的土地,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半年後,秦震這傢伙竟要結婚了,還要他非到不可。
當然,他可以不理他的,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臨時改變主意跑來這兒。
他到底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呢?他到現在還是覺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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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行李坐上計程車,參加完秦震婚禮的袁燁,本來應該直接到桃園中正機場搭晚上的飛機回美國的,結果等他回神時,他人已來到了8樓公寓。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還會清楚的記得這裡的住址,而他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現在不是應該要坐在開往機場的計程車上嗎,為什麼會站在這裡?
看著矗立在眼前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的公寓洋房,他心情複雜得連筆墨都難以形容。
這裡明明就是他的傷心地,為什麼他卻覺得懷念?
這裡明明就是他最不想再踏足的地方,為什麼他現在又會站在這裡?
對他而言,她應該早已經成為過去式,但是為什麼他現在滿腦子想的全都是她呢?難道真的只是因為觸景傷情嗎?
她還好嗎?還住在這棟8樓公寓裡嗎?她是否仍和他記憶中一樣蓄著短髮,臉上總是帶著傻傻愣愣的微笑呢?
她是否曾經想起他?如果他就這樣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話,她會有什麼反應,又會說出什麼令人意想不到的話來呢?
她的反應總是那麼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總是讓他傻眼、驚訝,不知該氣該惱還是該笑。
他從沒遇過像她這樣迷糊、可愛又特別的女人,所以才會在不知不覺間為她心動又為她心傷,最後還對她如此念念不忘。
想著她,袁燁不由自主的輕歎了口氣,輕扯了下唇瓣,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相見不如懷念。他到這裡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呢?他應該沒忘記她已經有男朋友這件事吧?
搖搖頭,他提著行李轉身,卻赫然看見一對男女手牽著手,從巷口的那一端緩慢地朝這方向走來。他們倆有說有笑的,夕陽餘暉穿過樓與樓間的縫隙照映在他們身上,形成一幅和諧而美麗的圖畫。
袁燁瞇起銳利的雙眼仔細看著那個男人,然後又將目光轉向他身邊的女人。
那個傢伙他絕對不會認錯,就是和井於曉在餐廳裡約會的男人。但問題是他身邊的女人是誰?他手上牽的人應該是井於曉不是嗎?
她人呢?難道說他們倆早分手了?
突然間,他注意到那個女人竟然是個小腹凸起的孕婦。
雖然他對女人懷孕的事不是很瞭解,但是他更少知道女人必須懷孕三個月小腹才會明顯突出的這一點常識,所以他猜那個女人更少有五、六個月的身孕,或者更久。
換句話說,那傢伙早在五、六個月以前就和井於曉分手了?
袁燁忽然一怔。
難道說,那天晚上她去找他就是為了想告訴他,她已經和這傢伙分手的事?
袁燁懷疑的盯著那個愈走愈近的男人,而那男人在發現自己被人盯著看時,也將目光從身邊的女伴臉上移開,轉而望向他。
兩人四目交接時,那男人猛然停下腳步,瞇起眼睛打量了下,只見他低頭對身旁的女人說了些話,等女人進了8樓公寓後,便大步的走向他,並在距離他一步半的地方停了下來,以一臉不善的表情與他對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