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培豪的呼吸沉重,他的心緊緊地揪痛了,粗嘎地加高分貝:「妳是什麼意思?」
「離婚。」她淒涼而語音模糊的提出這個令她心碎的要求。
「我不答應!我死都不會答應!」他猛然發出一聲困獸般的厲吼:「妳這輩子都得留在身邊,哪裡都不許去!」
於萱慢慢的轉過身來,熱淚盈眶地緊瞅著霍培豪刷白而扭曲的臉孔。
「既然我們的婚姻早就名存實亡,你何苦維持這種破碎的婚姻關係,把彼此都禁錮在相互折磨的泥淖中呢?」
「萱萱,不要這麼快就完全否認我們的婚姻,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吧!」霍培豪眸光中也有絲絲掙扎的水光。
「何苦呢?這樣相互憎恨、贖罪,我們要糾葛到幾時才能罷手,才不再彼此傷害?」
「不!什麼事情我都可以答應妳,就算妳要我摘下天上的星星都可以。」他的口吻忽而轉為嚴厲:「但是離婚的事,妳這一輩子都別奢望!」
於萱無盡淒楚的又發出一聲歎息,他依舊跋扈得令人心碎呵!
她疲憊、麻木了,她真的累了,也完全心灰意冷,只想掙脫這道沉重得令她心力交瘁的婚姻枷鎖。給霍培豪自由,也給自己一絲尊嚴和喘息的空間。
所以對於他的不願罷手與強拴身邊所形成的桎梏,於萱開始用一種無言的抗議來面對霍培豪急欲補償的心態。
經過幾天的住院休養回到「夢園」,雖然霍培豪請專人照顧於萱孱弱的身子後已日漸好轉,但心靈上的酸楚與落寞,卻讓她漸失生命的氣息。
她幾乎不再說話,像似一具被奪走靈魂的洋娃娃,只用淚光瑩然的深邃眸子哀怨地瞅著他,響應霍培豪對她的任何要求與疼惜憐愛。
儘管霍培豪的溫柔與疼愛有加無減,甚至在出差時,都將於萱帶在身邊不離開,但他們之間一道永遠也無法跨越的溝渠,卻像急欲侵蝕陸地的大海,將兩座大陸越隔越遠。
經過三個月的努力,霍培豪的柔情沒有使於萱恢復任何生氣,只有使她更加的枯萎與憔悴。在一連三天都發現於萱在半夜跑到客廳,蜷縮著薄弱的身子哭泣時,霍培豪的心被震碎了。
於是,在連著一星期的失眠與痛苦抉擇後,霍培豪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
又隔一個月後,霍培豪在傍晚時分,自公司打一通電話到「夢園」。
「萱萱,是我。」他語氣溫柔的道:「今晚打扮漂亮一點,我有一份妳一直想要的禮物要送給妳,八點我請司機回家載妳。」
「嗯。」於萱語氣淡漠的響應,彷彿任何事物都無法激起她心中的漣漪。
八點一到,霍培豪的凱迪拉客轎車已停在家門口,將穿著曳地長洋裝並被著長披肩的於萱載到了晶華酒店的總統套房。
當於萱走進套房中,寬敞豪華的房內燈火柔和,還特別點上近百支的蠟燭。
她沿著浪漫的燭火亮光走到臥室旁的外陽台,看到霍培豪高大健壯的身軀,穿著整套的西裝背心與長褲,佇立在陽台外,背對著她望向台北市星空燦爛的天際。
聽到於萱輕盈的腳步聲,霍培豪緩緩轉身,望著她柔美妹麗的容顏展開微笑。
「妳來了。」他放下手上的酒杯,走過去雙手抱攬她纖盈的腰際,啜吻一下她的唇瓣。
於萱沒有閃避他的親吻,只是立著身軀沒有任何反應。
「來,我們出來看星星,今晚的天空好清澈。」他摟著她的嬌軀,帶領她走到陽台,高壯的身軀站立在於萱身後,將她嬌柔的身子整個摟進懷裡,雙掌交疊在她的小腹前,柔情款款地在她耳邊斯磨耳語:「我從不知道台北市的夜空也有這麼美的時刻,彷彿在深藍色的絨布裡鑲嵌著無數鑽石。」
「你要我來這裡,有事?」於萱對他一連串的舉動感到疑惑,終忍不住開口問。
他躊躇了須臾,緩緩的扳過她的身軀面向自己,輕抬起她小巧的下巴,望著她如星燦的明眸,眼中有一種無盡的憐惜,眉宇之間印有一泓深沉的傷痛,他望著她好一會,才開口低吟道:「妳說得對,我用憎恨與贖罪的理由編織成一座痛苦的桎梏,將妳的身心禁錮在其中,總有一天,妳會凋零在我的冷酷裡,會枯萎在我為妳建造的『夢園』中,變成一場永遠也無法清醒的噩夢。」
他停頓了須臾,像似在做最後的心中掙扎,然後,他毅然的說:
「所以,我決定放妳自由,我——同意離婚。」
「你——同意離婚?」她難以置信的又問:「真的?」
「協議書中我的部分我已全部簽受,明天我的律師會跟妳談所有的細節,並請妳簽署一些文件,一切我都委任給律師了。」
「培豪,這……我……」突來的情況讓她一時無法招架,她語塞地。
「知道我為什麼選在這間總統套房嗎?」他疼惜般地輕撫她光滑柔順的長髮嗅吻。「一年前我們的關係在這裡開始,我想,就在這裡做個結束吧。」
霍培豪望著於萱開始泛上淚霧的眸子,手指輕撫過她微啟而顫抖的朱唇問:
「願意在此陪我共度最後一夜嗎?這不是做妻子的義務,而是一個深愛妳的男子的請求。」
「我……我……噢……」他最後的那句話,讓於萱鼻腔一陣酸楚,語音哽咽地不知該說什麼。
「若是妳有任何一絲的不願意。」他親吻她耳後的柔嫩肌膚,「我立刻就停止離開。」
「培豪……我……」
他眼中的柔情與眉宇間一抹淡淡的痛楚,在於萱心口上擴大成為柔情百轉的酸楚與悵惘,像似狂濤駭浪般地將她吞噬,她再也無法掩飾自己內心的感情,猛然地撲進霍培豪懷中,緊抱他的腰,在他胸膛上不停地啜泣。
「培豪……噢,培豪……」
「別哭,我心愛的萱兒,別哭呵……」他強而有力的胳臂抱攬起她,闊步走進臥室,將她放在柔軟的床中央。
他一在她身側躺下,擁著她的背脊,俯下頭極盡柔情地吻去她睫上的淚珠,然後深情而具佔有性的吻,由輕而淺的啜吻到深而激烈的熱吻,在她的唇瓣與口中激烈的交纏,輾轉吸吮,像似要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裡一般。
於是,她伸出了溫存而撼動莫名的手臂熱烈地反應著他,溫柔細膩的擁吻立即轉變為激情的索吻。
當他們裸裎著身軀相互摩掌著彼此的肌膚時,一種無法言語的酸楚交織著不捨的依戀,在他們的心靈深處衝擊、交纔。
「啊!培豪……」她承接他溫柔的進入,雙手摟著他柔軟的髮絲,渴求著他的身軀。
他緊擁著她嬌嬈的身軀,在她柔嫩的體內不斷地翻騰、進出,灼熱的唇吻著她的耳後,同時深情地重複呼喚著:「我甜美的萱兒,愛妳……愛妳……愛妳……」
慾望之火像排山倒海的浪潮一般迅速地淹沒了他們,雙雙墜落於一個暈眩而令人狂野的夜晚……
***
翌日早晨,在中正機場的咖啡廳內,霍培豪與施浩田坐在吧檯的最右側,他灑脫地吐一口白煙,俊帥而略帶陰鬱的臉龐在香煙的白霧中若隱若現。
一陣靜默橫亙在他們之間,施浩田忍不住地問:「你回美國後,就不再回台灣了?」
一個月前的一個夜晚,霍培豪找施浩田徹夜長談了他的決定,並細說從頭的告訴施浩田他與於萱之間的這段漫長的故事,以及霍氏集團所做的重大變更。
「我不敢說是絕對,但基本上是不會了,因為亞洲地區的所有業務交給你管理,我是很放心的。」霍培豪夾著香煙的修長手指,端起咖啡啜飲了一口後說:「其實,這些年來你這位早該擔任副總裁的特助,老是在幫我處理一些瑣碎的事務,實在是太大材小用了。」
「哪裡,要是跟錢多、事少、離家近的特助工作比較起來,一樣的收入卻要肩負龐大的責任問題,我還是寧可選擇回去坐我的老位子。」施浩田不置可否的笑笑,也喝一口咖啡。
「幫我負擔一些責任吧!以後亞洲地區的業務全權交給你後,我就可以全心擴展東歐方面的事業版圖;況且,美國總公司我也離開三年了,是該回去好好重新整頓一下了。」霍培豪輕拍兩下施浩田的肩膀,全然的信任在這動作中展露無遺。
「你的企圖心實在讓我望塵莫及,不過也因為有你這樣的雄心壯志,霍氏才有今天的局面,似乎只要是你想得到手的事物,皆無法逃出你的掌控。」
「不!這話還有待商榷。」此時霍培豪卻失笑的搖頭,那笑容中有著無奈與傷痛。「我不但無法將深愛的女人留在身邊,還讓原本信誓旦旦要永遠保持下去的婚姻,一年就宣告夭折。」
「我真是弄不懂你們兩個,一開始兩人相互折磨,而好不容易明白對彼此的感情後,卻要以離婚來解放對方。」施浩田重歎一口氣,表情中有深深的遺憾與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