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背後有人,唐劭倫迅速收束心神,轉頭面對自己的合夥人。
「有事嗎,滕騏?」他的聲音如以往的冷靜自持,彷彿剛才的一切沒有發生過。
「你喜歡杜氏千金?我可以幫上忙。」
「我不喜歡她,你別多事。」唐劭倫冷冷否認。
「是嗎?」滕騏含笑的冷銳眼神還是那麼犀利,但他沒再追問。
「我待會要開預算會議,叫伊斯利·馬奎爾那傢伙別藉故缺席。」
「好,我會轉告他。」
唐劭倫離開了,滕騏唇邊那抹笑意卻更加深。
不喜歡她?想騙誰?地毯上的碎紙屑就是最好的證據。
看樣子,他的合夥人之一正為情所困,身為好友的他,於情於理都該想個辦法幫助他……一個計畫在他腦中迅速成形,他用會客室的分機撥了通電話,口頭交辦幾件事讓親信去忙。
呵!如果他料得沒錯,這件事很快會有突破性的發展,屆時看劭倫要怎麼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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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希終究還是憑著杜氏優良的信用關係,向銀行貸得一筆款項。
正當他們如火如荼地展開「陽明山溫泉SPA度假館」的案子時,杜氏的股票竟無預警地再度下跌。夢希像兩頭燒的蠟燭,一下要投入企畫中,一下要擺平股東們的怒火,忙得焦頭爛額。
會議室裡,原班人馬再度召開緊急會議。
「杜小姐,我懷疑這次股價的下滑是有人暗中搞鬼。」會計師面色凝重地說:「我們拿到銀行融資的那一天,股價止跌回升,雖然不比董事長在公司坐鎮時的股價高,但至少恢復穩定,實在沒道理突然下滑。」
精算師沉吟道:「可能有人傳了些不實的流言。」
方律師蹙起眉,「但這麼做的目的何在?」
「也許有人想收購杜氏的股票,但對方不想花大錢購買,所以可能在暗中傳了些謠言,企圖讓股價下滑,這樣他們就可以省點錢。」
精算師說完,David忽然敏感地望向夢希。
「夢希,你知道嗎?我心裡浮現一個可能的人……」
「我知道你指的是誰,」夢希搖搖頭,「這不是他的作風。」
「你怎麼能確定?到目前為止,那個人有最充分的理由做這種事。」David越想越覺得「那個人」可疑。
夢希攤開雙手,無奈地問:「基於什麼理由?」
「報復。」David重重吐出這兩字。因為夢希在面對唐劭倫的態度,讓他感到奇怪,於是他去調查過唐劭倫與夢希的關係,意外的發現他們居然「關係匪淺」!既然如此,離開杜氏的唐劭倫很有可能懷恨在心。
夢希沉默了。是呀!如果因為這個原因,那麼「他」的確是有可能這麼做,但……不知道為什麼,夢希直覺這件事與「他」無關。
「你們在說誰?」精算師好奇地問。
「他們在說海曼投顧的唐劭倫。」方律師接腔。
精算師挑高了眉,會計師則訝異地看了夢希一眼。
「別這樣,在我們還沒掌握到證據之前,不要隨便懷疑任何人。」
「像他那種人被拒絕之後,很難相信他會不採取任何行動,加上……」David用一種不贊同的目光盯住夢希,「你們之間的新仇舊恨,要我相信這件事與他無關,真的很難。」
「新仇舊恨?」精算師滿眼好奇。
夢希揉揉額角,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David別再懷疑唐劭倫。「David,他是海曼投顧最大的股東之一,他不會把杜氏放在眼裡的,而且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追查始作倆者,而是想辦法讓股價停止下跌。」
David只好不情願地閉上嘴,不再反駁,開始討論因應措施。
冗長的會議結束後,夢希疲累地走出會議室,趁著午休時間隨便吃了點東西裹腹,然後趕到醫院探視父親。
在走廊上,她看見一名陌生的女子從父親病房走出來。
「請問你是……」夢希覺得她很眼熱,卻想不起來她是誰。
她溫婉含笑地說:「你好,我姓陸,你是杜峰的女兒吧?」
夢希想起來了,她是當年差點與父親訂婚,卻因為她的反對而解除婚約的陸小姐!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居然還有聯絡?
「你……結婚了嗎?」
「沒有。我今年都四十二了,早就過了想結婚的年紀。」她雲淡風輕的笑著,對於沒能與杜峰結婚的事,一點也不在意。
夢希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心中是感到抱歉的,但是想起母親,道歉的話一直梗在她喉頭,沒有說出口。忽然,她看見陸小姐手上提的保溫壺。
「你為我爸爸煲湯?」
「這沒什麼……」她把保溫壺往身後藏去,不再年輕的臉龐上,浮出一抹羞赧。
夢希彷彿意識到什麼,訝異地望著她,「難道,這些年來,你們一直有聯絡嗎?」她還以為爸爸已經和她斷了聯繫,沒想到……
「對不起!我……」陸小姐急著想解釋什麼,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夢希,我沒有破壞你的家庭的意思,我也不打算要求什麼名分,只要能偶爾和他見面就夠了,真的,我沒有別的要求……」
陸小姐卑微的請求,使夢希驀地感到辛酸。那時的她多愚昧,她怎麼會認為爸爸除了母親以外,不能再愛上別的女人?她任性地要爸爸只記得母親,不讓他從逝去的愛裡解脫,她多殘酷!
母親走了,但那份愛仍收藏在爸爸的心中,愛情可以有那麼多種形式,為什麼她固執地認定相愛就要相守?
「夢希……如果你還是不能諒解,我……我想我不會再來了。」說完,陸小姐神色沮喪,默默從她身邊走過去。
「等一下,阿姨!」夢希快步追上去,拉住她的手,「你跟我進來一下!」
陸小姐不明所以地跟她回病房,病床上的杜峰訝異地看見她們兩人一起出現,而他心愛的女人一臉的惶恐,不知所措。
杜峰緊張而吃力地從病床上坐起,「夢夢……你不要為難君宜,是我硬要她過來看我的——」
「爸爸,」她握起父親的手,和陸君宜的手握在一起,望著兩人驚訝的表情,夢希笑了,「快點好起來吧!這一次,我要當陸阿姨的伴娘。」
夢希一說完,陸君宜就抱住夢希哭了起來。
「謝謝……謝謝……」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原本她已接受了這段沒有結果的戀情,沒想到峰迴路轉,長久以來的愛情,終於開花結果。
「我才要說謝謝,」夢希緊緊攬住陸君宜的肩,眼眶明明泛著淚,嘴角卻綻著好美好美的笑,「謝謝你愛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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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騏,你他媽的誰要你多管閒事?!」
「砰」的一聲,滕騏辦公室那扇厚實的檜木門被用力推開,重重反彈到牆壁,發出駭人巨響,惹得外頭一幹部屬們一邊縮腦袋,一邊好奇地往總裁辦公室看。
滕騏處變不驚地從文件中抬首,看著合作夥伴那張風雲變色的臉,雙手交握在文件上,微笑著露出一口白牙,「Austin,下次你可以用溫和一點的出場方式嗎?這扇南洋檜木門費了我不少工夫才弄到手,喜歡得很,還想看久—點。」
唐劭倫可不會被他那抹看似溫和無害的笑容給騙了,他和膝騏共事了那麼久,非常瞭解他笑容底下惡名昭彰的真面目。
「我去你的%&*#!」一串精采到讓人下巴掉下來的穢語從向來優雅的唐劭倫嘴裡吐出,讓滕騏也不由吃驚的挑起眉。
滕騏起身關上辦公室的門,把那些瞠目結舌的人全隔在辦公室外,才歎了一口氣道:「好了,到底發生什麼事讓你氣成這樣?」
唐劭倫把那張幾乎捏爛的報紙拍到他的桌面上,眼光騖猛地盯著他,「別告訴我這不是你的傑作!」
膝驥先被報上的杜夢希照片吸引,然後才掃了標題兩眼,無奈歎笑道:「我明明要這財經記者別那麼快把消息放出來,他偏偏想搶獨家,看樣子我得換一個聽話些的合作對象了。」
「果然是你,」唐劭倫瞇起眼睛,「你最好有很好的理由,膝驥!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膝驥兩手一攤,「我只是想幫你,這陣子你不是一直為了搞不定杜氏的小公主而心煩嗎?基於同僚的情誼,我想替你解決這件煩人的小事,省得你成天板著臉——你知不知道資管部的員工每次跟你開會都要先吃胃藥?」員工壓力大成這樣,他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唐劭倫咬牙低語,「我先前就警告過你的,我要你不、準、動、她!」
滕騏覺得自己很冤,「我沒有動她,我只是動她公司的股票而已。」
「結果還不是一樣?!」唐劭倫重拍書桌,「你讓杜氏股票下跌,把她從董座的位置上拉下來,這不等於是要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