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病沒得救嗎?」
「不,如果身體力壯,快則一月,慢則三月便會痊癒,只不過體力是永遠的衰退。可是,像老太爺這種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就沒這麼幸運了,通常是拖著病體,直到……唉!」江易壓低嗓道。
「請過大夫嗎?」
「當然,大江南北請來的大夫不知凡幾,全都束手無策。」
「可不可以讓我進去看看?或許我可以陪他聊聊呢!」胡蝶從他手裡拿過膳盤,「他願意跟我說話,就讓我陪陪他。」
「嗯……也好。」江易走了過去,打開門讓她進去,「那就麻煩胡姑娘了。」
「別這麼說。」胡蝶看著這門並未上鎖,顯然真是老人家不肯出來了。
「盡量勸他出來,不要老關在裡頭,若他願意,就麻煩你通知我。」江易懇切地對她說。
「我會的。」胡蝶點點頭,便端著早膳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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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富克和上官狩才回到石莊。
可上官狩卻裡裡外外都找不到胡蝶的身影,心想她該不會因為早上的事,一個氣惱就離開了?
「你可有看到小蝶?」一見江易,上官狩便抓住他問道。
「呃……我剛剛才瞧見胡姑娘在庭院裡忙進忙出的。」江易被他這急促的模樣給嚇了跳。早上他不是對她挺霸氣、專制、冷酷的嗎?這會兒怎麼一不見她又像變了個人似的?
呵呵……該不會那些全是裝出來的?
「我知道了,謝謝。」上官狩轉個方向,直奔庭院。
終於,他瞧見在一座園內忙碌的小身影。
「你在做什麼?」他的輕喚卻沒得到她的回應,只見她仍在那兒挖著土、澆著水,弄得雙手全是泥濘。
他以為她沒聽見,又說了句:「我回來了。」
回應依舊是零。
上官狩有點不耐了,大步走近她,俯身在她面前,「你沒聽見我在喊你嗎?」
她揚眉瞟了他一眼,故作驚訝地說:「你回來了呀?」
「你──」他壓抑住被捉弄的一股氣,「你會沒聽見我在喊你嗎?」
「包袱是沒有耳朵的。」說完,她又低下頭忙著自己的事。
「包袱?該死的!」他從不曾這麼氣悶過,卻每每被這女人給惹得一肚子火,卻又拿她沒轍。「你還在氣早上的事?」
「沒啥好氣的。」她朝他吐吐舌尖,接著將泥巴搬到另一邊去,又將另一邊的泥巴給搬過來,看得他頭昏。
「你到底在幹嘛?」他語氣轉為急躁。
「玩。」她偏不告訴他。
「玩?」上官狩揉揉太陽穴,看來這丫頭很難溝通,於是他望了她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小蝶,對不起。」
背對著他的胡蝶微微勾起嘴角,隱藏住一抹笑意,但嘴上可不饒人,「不用對跟班說對不起。」
「我沒拿你當跟班。」他立即解釋。
「哦!」她又捧來幾株珍草,埋進剛剛耙松的土裡,「為何你這些話不在外人面前說,只敢對我一個人說?」
「我……你也知道,我是堂堂的麒麟宮宮主。」他試著與她解釋,放軟語調,「總不能──」
「不能在外人面前對女人低頭嗎?大男人!」睨了他一眼,她的小手慢慢將泥鋪平,「如果是劉熒,他肯定會依我的。」
「你說什麼?」上官狩緊握雙拳,從鼻孔噴著氣,「你根本不瞭解他,不要以為跟他幾日的相處就認為他是好──」
他隨即打住,這些年來他不斷調適自己,要自己忘了那些陳年往事,畢竟爹和師叔臨終前都原諒了劉熒,他也沒道理再追究。可現在,他竟因這個小女人而差點開了口!
「你……你如果願意說,我就聽。」她知道這件事一定和劉熒有關。
「讓我來說好了。」富克剛好經過,不經意聽見他們之間的談話。
「富克!」上官狩還是想阻止。
「胡姑娘又不是外人。」富克見他不再說話,這才道:「劉熒當初是麒麟宮的大弟子,但是武功一直練不成頂尖,就連幾位師弟都比他高強,所以……所以他便對師叔下了藥,偷了他費盡一生精力所寫的秘笈。」
「什麼?」胡蝶摀住嘴,顯然難以想像。
「也因此,我師叔中了劇毒,三天後便撒手人寰,但在去世之前卻告訴我們,他原諒了劉熒。」
「為什麼?」胡蝶直覺問道。
「他居然說那毒讓他在斷氣前領悟了最高一層的武功境界。」上官狩搖搖頭,「這就是練武成癡、走火入魔才會說的話。」
「至於劉熒,雖然得到秘笈,卻因為內力不夠,根本練不出來,最後還是將秘笈歸還師門。」富克也道。
上官狩瞇起眸,「既然我師叔原諒了他,我還能說什麼?」
胡蝶撫著心口,「我真不敢相信劉熒會做出這種事。」
「胡姑娘,人不可貌相啊!」富克補了一句,突然,他看見她正在忙碌的事,立即倒吸口氣,「天,這……這是我叔叔的藥園子,怎麼會變成這樣?」
「是他老人家請我照顧的。」她甜甜一笑。
「什麼?你和他見過面了?」富克好驚訝,他已不記得自己進屋找過叔叔幾次,可叔叔就是不吭聲、不肯出來。
「嗯。」胡蝶點點頭,眼裡還藏著一絲神秘笑意,「他告訴我,他一直惦著的就是他最愛的藥園子,而我告訴他我習過藥理,知道許多藥草的特性,他就將藥園子托給我照顧囉!」
「那就麻煩你了。」富克好感激她,看來叔叔對她很有好感,才會如此托付她。
「對了,老人家說他要搬出磚屋,但他要您親自去接他。」胡蝶又道。
「當真?」富克這下更驚訝了,「好好,我這就去安排住的地方,真的謝謝胡姑娘。」說著,他便拍拍上官狩的肩膀,「你真是找到了位好姑娘,我去忙了。」
「你是怎麼辦到的?」上官狩半蹙起眉,臉上的表情疑惑。
「你猜呀!」看著滿地的藥草,如果不趕緊植回土裡,可會影響生長,於是她笑睇著他,「快吧!幫我把草給埋進土裡。」
「你什麼都不說,我為什麼要幫你?」上官狩雙臂抱胸,故意逗弄她。
「你!」她噘起小嘴,抬頭睨了他一眼,「不幫就算了,反正得到了就沒什麼好珍惜的。」
「你說什麼?」他震了下,立即蹲下身幫她將一株株的藥草栽進土裡,「小蝶,你以為我是那種男人?」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對你我又不瞭解。」說穿了,她還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愛上他,是因為他絕魅的外貌?還是他時而溫柔的對待?她當真沒個准了。
「你對我不瞭解?」他掬起她的下巴,炯亮的大眼凝注著她的小臉,「看進我眼底,你就會瞭解了。」
胡蝶眨巴著一雙大眼,直勾勾瞅著他深邃的眼,「你的眼裡有什麼?」
「你說呢?」
「我看見了一個字,你猜猜。」她微微笑著,望著他眼底的愛意。
「不用猜我已經知道了,咱們心照不宣。」他對她眨眨眼。
「好吧!這次就放你一馬。」她笑著開始整理藥草。
見她一雙小手全沾滿了泥,他忍不住問:「你真要把這些草全栽進土裡才能休息?」
「當然,否則它們會死的,要你幫忙是逗你的,你剛回來一定累了,快回房裡歇著吧!」她摸摸土又摸摸臉,弄得一張臉髒兮兮的。
「等你弄好天都黑了,我幫你吧!」他再次拿起草株,學著她的動作栽進土裡。
見他手忙腳亂的樣子,胡蝶不禁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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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爺,這是藥,快喝了吧!」
自從富克的叔叔富康搬回東翼廂房後,胡蝶天天都去看他,還不忘煎些藥汁讓他服用。
「你這小姑娘還真積極,我答應你搬回這裡,可沒說要吃藥。」富康老頑固的脾氣還不是任誰都吃得消。
不過胡蝶倒是不在意,從小就服侍師父的她,很清楚老人家的心思,雖說富康很難伺候,但她相信只要有耐心,鐵杵總能磨成繡花針。
「人家都端來第三次了,您總得喝一碗嘛!要不園子裡的那些藥草會哭的。」她偷覷著他,「這藥全是用你的藥草熬成的喔!」
「你說的是真的?」富康還不太相信。
「當然是真的。」她露齒一笑,「要不您想我能去哪兒弄到這些寶貴的東西?」
聽她這麼說,富康這才掀開瓷碗的蓋子,喝了口,「天,還真苦!」
「良藥當然苦口囉?難不成老太爺您怕吃苦嗎?如果是這樣,那我就拿走好了。」她只好用激將法。
「喝就喝,我還會怕苦?!」富康這一生最恨人家瞧不起他,再次拿起碗,將整碗藥全喝了。
「這才對。」她開心地笑著。
富康看著她古靈精怪的笑容,才猛地發現自己上當了,「你這小丫頭,居然把我給唬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