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我明天還是會找你的上司談一下,要她減少你的工作量。」他下了定論。
「千萬不要!」她連忙回絕。
「為什麼不要?」中川野裕不能理解她的堅持。
「她們好不容易對我改觀了一點點,你可別書得我功虧一簣!」悅寧只盼他別幫倒忙。
「何以見得?」如果那票娘子軍若真的對她有所改觀,那現下留在這裡加班的她,難不成是他的幻覺呀?
「她們今天交代給我的工作,已經比往常少了很多,證明她們開始認同我了,相信再過一陣子,情況就會完全改善的。」她樂觀評估。
「一陣子?」他乾笑兩聲,「哈哈……你也才來代兩個月的班,搞不好情況還沒來得及改善,你就已經開學了。」
「那也無妨。」她埋首工作,頭也不回,「頂多吃苦當作吃補羅!順便測試看看自己有多耐操,總之你別插手就是了,我自己搞得定。」
「可是爺爺他出國前,特別囑咐我要關照你,要是讓他知道你……」他欲言又上。
「你不說,我不說,他不會知道的。」她不耐地朝他揮揮手,「事情就這麼說定了,沒事的話,你可以回家了,拜拜!」
他不置可否,轉開了話題,問道:「你還要多久才能做完這份報告?」
「一個小時吧!幹嘛?」她終於抬頭。
「我辦公室裡還有幾份文件還沒看完,你報告做完就來找我,這麼晚了,女孩子一個人回家危險!」他挺不自在地道。
「怎麼你也會擔心我嗎?」她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少廢話!」
他口氣惡劣,砰的一聲,重重地關上實心的木門!
透過玻璃窗,悅寧托著下巴審視著他快步離去的身影,一股淺淺的暖意劃過心
問,她不自覺地笑了……
這傢伙偶爾還挺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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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半月後
中川森雄從四國返回東京,當晚,他派司機前往悅寧的住處,接她到家裡吃晚飯。
中川森雄端坐在主位,悅寧與中川野裕則分別坐在他的左、右邊。
席問,中川森雄侃侃而談著他這回到四國參加老友嫡孫婚宴時的所見所聞,心情顯得十分愉快。
中川野裕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規規距距地吃著自己的飯,不發表意見,
悅寧表面上和中川森雄說說笑笑,暗地裡,則忍不住分心觀察著中川野裕的一舉一動。
中川森雄的這趟四國行,一去就是幾個月,除了參加老友家的婚宴之外,他還一一拜訪了幾位當地的友人,因此耽擱了不少時間。
然而,就在他離開的這段日子裡,中川野裕的身邊,發生了一些很不愉快的事情——他失戀了!
這幾乎是一件可以預料到的事情,卻偏偏發生在暑假期間,搞得悅寧覺得自己像個罪人。
話說暑假期間,在悅寧「幸運」進入明富川的秘書課實習的同時,她的好朋友兼好同學——後籐佳美,也經由報紙,在另一家小有規模的貿易公司找到一個短期的打工機會。
由於中川森雄不在國內,管理公司的重擔頓時全落在中川野裕的肩上,他的生活步調登時忙碌了起來,偏偏,老天爺像存心要考驗他似的,幾張重要的訂單相繼
出紕漏,讓他更足忙得人仰馬翻、分身不暇,幾乎快連睡覺都沒有時間,自然沒那個心思去關心後籐佳美的近況。
等到中川野裕好不容易能夠停下來稍微喘口氣的時候,後籐佳美的身畔,已經多了一個「他」!
那個人是佳美打工地方的上司,人長得白淨,嘴巴甜,也夠慇勤,自然很快地就打動了美人芳心羅!
平心而論,佳美被別人追走,中川野裕該負最大的責任,可悅寧卻忍不住要想……如果她當初不搶了佳美到明富川的實習機會,今天的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真是煩死人了!
「寧子?寧子!」
「啊?」悅寧感覺有人在推她,注意力慢慢重新聚集起來,才知道剛剛推她的人原來是中川森雄。「爺爺,什麼事?」
「湯要涼了,快點趁熱喝!」他催促著。
「噢!」她端起湯碗就口,眼角的餘光不經意地瞥向對面的男子,他仍舊是寡言少語,安靜得像不存在似的。
唉……半個月了,她都不曉得開導了他幾遍,他仍舊是這副死樣子,雖然每天班照上、飯照吃,就是不言不笑,一臉的死氣沉沉。
幸好,他以往在餐桌上,本來就不多話,爺爺一時之間,倒也察覺不到他的不對勁。
「對了,我剛剛說到哪了?」中川森雄問道。
「你說到松下爺爺的孫媳婦長得很漂亮,尤其是穿上日本傳統白色的大禮服,美得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人物一樣。」中川野裕執起餐巾,輕拭唇角,不疾不徐地道。
悅寧瞠目結舌地看著中川野裕,他……他居然有在聽爺爺說話一她還以為他一直在發呆咧!
而且,這八成是他近半個月來,說得最長的一句話了。
「松下的孫媳婦是長得不錯,但還定差寧子一點,我相信咱們寧子要是穿上了白無垢,肯定比松下家的媳婦更漂亮!」中川森雄寵愛地揉揉悅寧的頭。
「白無垢」指的是日本最正式的新娘嫁衣,以純白為基色,象徵新娘純白無瑕。
「爺爺,你該不是在暗示寧子的年紀大了,該趁早把自己給嫁了,省得讓爺爺你看了心煩吧?」悅寧半開玩笑地道。
「爺爺才捨不得讓寧子嫁到別人家裡去,就算要嫁,也該嫁進我們家才對!」
中川森雄閒話家常的語氣,就像在說「今天菜的味道還不錯」。
悅寧腦筋一時轉不來。嫁進他們家?爺爺家裡只有兩個人,那豈不是要她嫁給中川野裕這個自大狂?
她才不要咧!
悅寧的抗議還沒來得及出口,中川野裕倒是首先發難。
只見他隱忍地道:「爺爺,你不要開玩笑了!」
氣氛頓時凝窒了起來,沉悶的低氣壓教悅寧想先走,但又不好意思,只好勉強
自己安分地坐在原位。
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中川森雄威嚴地凝視著自己一手教養的孫子,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油然而生。
悅寧終於知道,中川野裕身上那股天生的霸氣,是承襲自何人了。
「誰跟你說,我是在開玩笑?」中川森雄一字一句地問。
「你是開玩笑也好,不是開玩笑也好,總之你這個遊戲,我絕不奉陪!」中川野裕丟開餐巾,起身離席。
「你給我站住!」中川森雄低吼了聲,問道:「你告訴我,寧子有哪裡不好?漂亮又聰明,你嫌人家什麼?」
悅寧很感謝中川森雄對她的賞識,但是她並不想嫁給中川野裕呀!
她搶得一個空檔,疾道:「爺爺,我那個……」
她還沒說到重點,就被中川野裕搶了白:「她是很好,但這不關我的事!」
「佳美那孩子的事,就關你的事了?」中川森雄捺著性子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佳美那孩子出身低賤,配不上你。」
中川野裕被踩中了痛腳,臉色登時一變,冷笑道:「佳美她配不配得上我,我心裡有數,甩不著爺爺掛懷,請你放寬心,我已經長大廠,我相信我自己可以處理。」
「你翅膀長硬了,所以爺爺說的話,你就可以不當一回事了,是嗎?」中川森雄不禁動了火氣。
「我沒這個意思,如果你硬是要這麼想,我也無話可說。」中川野裕不慍不火地應道。
「你……」中川森雄氣得說不出話。
「我吃飽了,你們慢用,我先回房去了。」
說完,中川野裕頭也不回地離開餐廳,不再理會身後的一團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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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敲門聲響起。
「請進。」中川野裕放下閱讀到一半的書,瞇向房門處。
門縫間探出一張小臉,悅寧有些尷尬地立在門邊,沉吟了半晌,她道:「那個……我要回去了,所以來跟你說一聲。」
「嗯。」他輕應了一聲,繼續埋首書卷。
「那我……定了,再見。」她的半個身子都已經踏出房門口,想了想,卻又再度踏入房內。
她先提了一口氣壯膽,跟著把自己心裡想說的話,一次說完:「雖然你可能覺得這不關我的事,但我還是要說。爺爺他年紀大了,血壓又高,你用那種態度跟他說話,真的很不好,你和爺爺怎麼說也是一家人,有話可以好好講,氣壞了他老人家,我想你的心裡也不好受。」
中川野裕沒出聲,只是將目光從書本移轉到她娟秀的玉顏,好看的俊臉上沒半點情緒,瞧不出真實的喜怒。
她咬了咬下唇,又道:「我以後不會再來了,你要對爺爺好一點,就這樣。拜拜!」
語畢,她就要踏出房間,中川野裕卻喚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