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他不由得抱怨,「欸,我以為你會體貼地不讓她出現在我面前,你知道她剛剛是怎麼對我的嗎?拿菜刀要攻擊我耶,幸虧阿姨幫忙,要不然,往後你可以憑弔的人又多了一個。」周詡不莊重的說著。
這話踩中了他的忌諱,「周詡,你很吵。」
「我看,不是我吵,而是你真的有問題。」
「我很好。」他回過頭不想理睬這囉唆的傢伙。
「既然你說你很好,幹麼又來騷擾我妹?嫌她日子太清幽嗎?」
「我只是來看看琬琬。」不想跟他吵雜的對話擾了這裡的幽靜,陸鏗轉身往外走去。
「你到底在煩惱什麼?該不會我那天一語成讖吧!」
「什麼?」
「不要害怕你的感情會結束,而是該害怕它從未開始,因為你實在太膽小了!」他挑釁地把那晚的話重複了一回。
「多管閒事。」他掙開周詡的手,決定離開。
「欸,陸鏗,我們是朋友吧?」
他停下腳步,「你說呢?」
「是朋友就聽我的勸。」
「你又有什麼歪理要說了?」
「雖然一開始只是為了玫瑰石,不過我想,你應該是對借住在我家的那個丫頭──動心了吧?」
陸鏗的肩膀震了一下。
才不是,玫瑰石或許是個牽引,但是,這一次的開始,其實早在二月十三日的松山機場就揭幕了。只是,他們都太遲頓了,直到現在才狼狽地面對一夕迸發的情感。
「你管太多了。」
周詡對著他的背影大喊,「陸鏗,喜歡人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難不成,你想要一生只過一種生活,只信一種宗教,只守一種原則,只活一種樣子,只愛一個人?」他停頓了一下又說:「不可能的,那種變態的專注太自私也太狹隘了,琬琬不會喜歡的,她從來就不喜歡這種壓抑,你懂她的不是嗎?」
「周詡,你講完了嗎?講完就離開我的視線!」自己已經夠煩躁了,他這個大嘴巴還不肯放過他嗎?
「快講完了,陸鏗,如果你能重新喜歡上另一個人,我相信琬琬會覺得安慰,也會祝福,因為,她希望你過得好,我──也是這麼希望的。」
媽的,周詡真的很吵,也很有本事把人惹毛,他強忍著回話咆哮的衝動,握緊拳頭疾步離開。
「嗯,剛才說的話是哪個人寫過的東西,看來我也是有唸書的嘛!哈,說話說得這麼明白,陸鏗再不懂,就該去吃大便了。反正拐彎抹角本來就不是我的專長,這就是我們周家人的風範,對不對,琬琬?」他走後,周詡一路自言自語的,惹來不少側目。
第八章
儘管語言溝通有障礙,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只要是跟陸鏗有關的,莫瑩便會拿出鍥而不捨的精神。她拚命纏著那個幫傭阿姨,非要她仔細說清楚陸鏗去看的究竟是哪位小姐不可。
不問還好,一問,她的心頓時覺得又悲傷又悵涼。
原來,在陸鏗強硬、嚴肅的臉孔下,也曾經有過這麼刻骨銘心的感情深深埋藏在他心裡,即便時間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他卻始終一個人,用他的生命懷念那個摯愛,他確實對周詡那個薄命的妹妹用情很深……
至於她,一個突然闖進來的局外人,一相情願著了魔似的依賴、喜歡上他,可那又如何,她憑什麼爭奪陸鏗心裡的那一席位置?
畢竟,他連爭取的權利都不見得給過她一回。
她心疼陸鏗的遭遇,也憐憫自己萌芽的愛情找無落地的一隅。
蹲在屋子前方的花園,沙漠玫瑰開得正艷麗,紅花滿滿一樹,明明周詡說過他會很快回來,可是都過午了,他依然沒有回來,好幾次莫瑩都想失控的大叫,好直接把她心裡感受給宣洩出來。
「很難,看來真的很難,想要簡單的喜歡一個人,並沒有想像中的容易。」她心有所感的說。
過午,太陽依然熾熱,突然一陣烏雲密佈,午後的雷雨就這麼狂妄的下了起來,她跑進了前廊,苦苦的望著大門。
「陸鏗,你怎麼還不回來?只要你回來,我道歉,為我不禮貌的行為向你道歉,你回來好不好?」她祈求著上天。
雨勢好大,在屋前匯聚成許多水漥,足足下了半個小時仍不見停歇,而莫瑩依然等候著。
忽地,遠遠傳來摩托車聲,緊緊揪住了她懸宕的心,須臾,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摩托車,冒著大雨疾馳而來。
是陸鏗,陸鏗回來了!
他的車子還沒停妥,她已經早一步跑入雨中,朝那渴望倚靠的胸膛飛奔過去。
大雨裡,陸鏗那雙銳利的眼睛,正瞬也不瞬的望著她,瞧得她渾身緊張,可卻不想退縮,不想!
「妳跑出來做什麼?沒看見正在下大雨嗎?」他口氣凶巴巴地對她咆哮。
「我知道。」不知怎的,望著陸鏗,她竟然想哭,因為心疼他這麼悲傷的愛過一個人。
他看見她的眼淚了,就夾雜在雨勢裡。
「莫瑩……」他怔然。
她再也克制不住,跨步上前緊緊的抱住眼前的男人。
她柔軟的身軀貼靠在他懷裡,滾滾而下的眼淚一發不可收拾。
「你可以選擇不愛我,可以選擇繼續在心理懷念她,但是,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能夠簡單的喜歡著你,好不好?」
簡單的喜歡著!
他的心像被打了一記似,猛烈地震動著。
她喜歡他?好幾次他都為自己感到不安,害怕她只是移情作用,沒想到……
「或許有些荒唐,可是,陸鏗,我想,我是喜歡上你了。」
她靠在他胸前,在雨勢裡訴說著自己的情感,雨徹底的淋濕了他們兩人,卻也把他們的心融在一塊兒。
陸鏗雙手掙扎著,她就在自己面前,他想要擁抱,卻又擔心這擁抱背後所代表的承諾,是不是他所能夠給予的。
他望著她眼裡的柔情,心裡的某一部分,不知不覺地開始妥協了。
他想要壓抑,可是,她眼底那脆弱的請求,卻讓他不忍拒絕,不管是暫時或者永遠,能夠給她一份依靠,那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陸鏗的雙手往這纖細的身體一箍,他把自己的歎息埋進她的頸窩。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足夠的心力去好好對待一個人,真的不知道也沒把握!」
「給我一個肩膀像這樣靠著你,不要吝嗇給我一抹眼神,這樣就夠了。」
「妳……真是個笨丫頭!」
低下頭,他吻上了這個傻氣的女孩,在她嘴裡嘗到了幸福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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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男人,你以後再敢來問莫瑩的事情,我就把你打得進醫院!」一把掃把凌空飛出,差點就要砸上李明松的腦袋,「滾!」
橫眉豎目的桑郁硬是把他這個窩囊廢趕出旅行社,壓根兒不給他一點好臉色看。
李明松接連被桑郁轟了幾次,儘管又氣又羞,可就是不甘心。
昨天以前,他以為他可以跟委員的掌上明珠共結連理,他以為他就要輕鬆邁向從政之路,他以為他就要在政治界大展身手,可是──
老天卻跟他開了一個玩笑,讓他空歡喜一場。
沒錯,玉欣家世背景很好,人也長得很漂亮,學歷又高,一開始個性也還不錯,可是才沒多久時間,千金大小姐的脾氣就按捺不住,一不高興,啼哭吵鬧都還是小兒科,到後來打人、扔東西等全武行都搬上檯面。
天啊!這些羞辱、折磨還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他每次都告訴自己要忍氣吞聲,只為了成全他的計劃。
可是,在上個禮拜的一次爭執中,他真的忍無可忍地打了她一巴掌,結果,他不但馬上遭到開除、婚事告吹,還被無端牽扯進一樁弊案成了代罪羔羊,儘管已經交保候傳,但是他的政治生涯怕是就此告終。
落魄至此,他開始想念起莫瑩的好,她總是溫柔可人,總是善體人意,希望落空了,他開始回頭積極地想要和她重修舊好,可卻總是找不到她的人。
莫瑩的高雄老家是他最後的底線,不到最後關頭他是不會輕易出手,所以他只好找上莫瑩的好友──桑郁。
誰知這女人潑辣得跟什麼似的,二話不說掃把就飛出來,嘔得他一肚子鳥氣。
「媽的,桑郁這個潑婦,總有一天我會叫妳好看!」李明松咒罵連連。
拖著狼狽的身軀在台北街頭瞎走,失業後才發現,除了學習如何當一名政客,其他的,他還真什麼都不會。
胡亂的逛,隨處的走,今天的台北顯得異常燥熱。
他迴避著太陽不斷地周旋在巷子裡,突然來到一家叫做元氣招情鋪的地方。
櫥窗裡頭儘是些希奇古怪的小東西,雖然他看不出有什麼特別,可是女孩子不就都愛這些沒啥用處的小玩意兒嗎?
「對了,買一個給莫瑩當禮物,她應該會喜歡這種東西,她那麼容易心軟,看在禮物的份上,一定會回心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