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弦月飛快後退。這女孩太過莽撞,豈可犯了武者大忌,隨便讓人碰他。
但他匆忙間碰到馬身,身子失去平衡。
楚朔望著急的伸出手想幫他一把。
連茵櫻都急得靠近他。可不要再來一次,小太爺再是出事,她真的會被楚朔望剝皮。
原本游刃有餘的楚弦月再度面臨危機,一方面要穩住自己,一方面要躲避茵櫻和楚朔望,他極為狼狽的藉由馬匹翻轉半圈,勉強不讓自己出糗。
「茵櫻!」楚朔望回頭狂吼。
茵櫻皺臉瞇眼,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但可以知道的是她又闖禍了,與其又被楚朔望指著鼻子罵,倒不如她先開口低頭。
「對不起,老爺,我下次不會再犯了。」
「這句話妳已經說了上千遍了,妳還是照樣犯。」
茵櫻嘟囔:「我已經道過歉了。」
「我不要道歉,我要妳改。」
「是,老爺,我馬上改,改到你滿意為止。」
茵櫻又要靠近楚弦月。
楚朔望擋在她面前,厲聲命令:「不准妳再靠近弦月半步。」
「老爺,不靠近小太爺,我要怎麼改?」這種事很難做得到,好嗎?
「夠了,妳給我避遠點!」
「知道了。」茵櫻吐吐舌頭。沒她的事就好,到時候有事發生可別又怪到她頭上來,下一次她可沒這麼好說話。
對茵櫻不滿的小動作,楚弦月驚異的勾起嘴角,楚家的氣氛不同於往常,有股盎然新意的愉悅。
茵櫻不小心瞄到楚弦月如曇花一現般的笑容,驚詫的望著楚弦月失神,週遭的景色和人物全在她眼中消失,連楚朔望的怒吼都不能使她回神,她的眼裡只剩下楚弦月一個人,和他如夢般幽幻的雙眸。
「茵櫻?」楚朔望察覺不對,用力搖晃她。
茵櫻嘴裡的口水不小心滴了下來,其他人竊笑不止,差點喘不過氣。
「茵櫻!」楚朔望受不了她的蠢呆遲鈍,「妳竟然……」
眼看情況將要一發不可收拾,楚弦月好心的替茵櫻解圍,「朔望,趕了幾天的路,我累了,我要回家休息。」
楚朔望不再理會茵櫻,改對楚弦月噓寒問暖。
楚弦月有趣的再看她一眼。這小姑娘似乎不單純,連楚家老爺都拿她沒辦法,他突然有興趣想知道她是誰,只是在看到楚朔望後,他的神情轉為冷淡。
茵櫻眨眨眼,微笑的看著楚弦月。這男人真的如別人說的為人很好嘛,不介懷的替她解圍,只是他看楚朔望的眼神複雜而難懂,她不瞭解他們之間有何恩怨。
她轉頭看看四周,問道:「小太爺好像不喜歡老爺,也不喜歡這麼多人來接他耶,為什麼?」
總管不客氣的往她的後腦勺重重一拍,「小心妳的皮,這句話絕不能讓老爺聽到,懂不懂?」不夠精明,怎麼死的都很冤。
其他人更是沒有顧慮的往她的身上打去,「要不是小太爺心腸好、好說話,我們就能看到妳被老爺五馬分屍的好戲。」
茵櫻不高興的躲著每個人的手,「別打了,我好歹也是個姑娘家,你們這樣打會痛耶。」她的細皮嫩肉全紅了,要不是不能動武,早讓他們好看。
大家靜默好一會兒,你看我,我看你,然後不約而同爆笑出聲,一起大聲否定茵櫻的話,「妳一點都不像個姑娘家。」敢在小太爺面前流口水,這個姑娘也太不知羞了。
茵櫻氣呼呼的跺腳。為什麼不像?她真的是個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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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櫻……茵櫻……死丫頭,又跑哪去了?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在叫妳?有聽到就趕快出現!」
顧不得莊內有人在找她,茵櫻好整以暇的站在一棵大樹前,左看右看,確定沒有人,她三兩下爬上去,輕鬆的摘到樹葉。
達成大廚交代的任務,泛起快樂的微笑,她沒有注意到這個庭院的主人正用充滿興味的眼神盯著她。
楚弦月的身影透著一股悠然閒適,淺白的衣裳與同顏色的束帶在冬末時節幾乎要與冷得冒煙的空氣融為一體。
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呼喚聲,他不禁微微一笑。
從柔軟的拜託聲到狂怒的斥責聲,全因茵櫻而起,她的存在劃破楚家在寂靜的冬季裡永恆的停滯,帶來一絲絲春陽的暖意。
剛見到茵櫻,他已有特別的印象,而這一個月她活潑到每次都挨罵的舉止更是讓他將她這個人牢牢的記在腦海裡。
「茵櫻。」楚弦月出聲喚她。
茵櫻嚇一跳,手中的葉子掉了幾片,內心不斷嘟囔,她平常不是那麼容易被嚇到,就是天大的事,她都能處變不驚,為什麼這個男人就有這本事嚇到她?
楚弦月頎長的身影帶給茵櫻不少壓迫感,她想後退,卻發現他這個尊貴的小太爺竟蹲下身幫她撿拾葉子。
「摘葉子要做什麼用?」楚弦月好奇的問。
「今天晚餐大廚要用到這些葉子。」
茵櫻輕拭葉子上的塵土,對他笑得燦爛。
楚弦月年紀雖輕,在輩分上卻是楚朔望的叔父,也是楚家莊四個主子中最親切、最高深莫測的一個。
怎麼說呢?會認為他親切就是因為他常不顧身份幫她的忙,而高深莫測則是因為他常常在她背後神出鬼沒的嚇到她。
他這個人雖然親切,卻不好親近;雖然高深莫測,卻也不會深沉到令人害怕……
也就是說,到現在她還是搞不清楚這個人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啦。
「茵櫻,妳到底好了沒有?搞什麼?摘幾片葉子要那麼久!」遠方傳來怒吼聲。
茵櫻哀怨的向楚弦月點個頭,輕巧轉身,往廚房飛快奔去。
大少爺的侍從在經過茵櫻身側時,趕忙問道:「茵櫻,大少爺的披風妳洗好了沒?大少爺明天要出門。」
「好了,好了,就晾在架子上,你自己拿。」茵櫻匆忙回答。
「茵櫻,二少爺髮冠上的寶石妳鑲好沒?」秦嬤嬤聽到聲音,從房內探出頭,抓著茵櫻的手臂問。
「我交給二少爺的侍女了。」茵櫻掙脫秦嬤嬤的手。
「茵櫻!」一個更大的吼聲從廚房內傳出。
「來了。」
茵櫻衝到大廚面前,將葉子遞上去,還未來得及喘口氣,又聽到從廚房門口經過的膳食管事大聲命令。
「茵櫻,去擺碗筷。」
「但是……」
轉頭看不到人,茵櫻只好在櫥櫃裡找到四人份的碗筷,嬌小的身影一轉眼便從廚房來到飯廳。
她在大理石桌上擺好碗筷,轉個身看見端來乾果的侍女姊姊,想要低頭溜走,還是來不及。
「茵櫻,該點燈了,再不點燈,待會兒天色晚,端菜出了差錯,咱們就等著被總管殺頭。」
茵櫻好想說這不關她的事,但她還是應聲說好。
一一將飯廳的四周點了燈,茵櫻才剛熄滅火石,侍女姊姊一把拉住她,將她扯回廚房,「茵櫻,上菜了。端菜的順序學著點。」
「知道了。」她就是來學的嘛。
這時,膳食管事遞給她加了些許藥草的琉璃水盆。
「茵櫻,端水伺候老爺。」
「不是要我端菜嗎?」茵櫻不平的反駁。
「什麼?」膳食管事冷睨著她,一副她要是再有微詞就要她好看的狠樣。
茵櫻暗自咬牙切齒。可惡的管事們老是喜歡威脅她、使喚她,他們就別讓她抓到把柄,總有一天她一定會向他們討回公道。
她臉部扭曲,嗓音緊繃的說:「沒……沒事,我端。」能屈能伸,小女子本色也。
她小心翼翼的把水盆端到飯廳,楚家莊的四位大爺已經入座。
端坐上位的是大老爺楚朔望,四十多歲,正值壯年,性格豪邁威嚴,留著落腮鬍,一莊之主的霸氣顯露無遺,生起氣來更是驚天動地,她每每就被他吼得忘了自己姓什麼叫什麼。
坐在楚朔望左邊的是他的兩個兒子,楚君隱和楚洛珣,一個面無表情,霜冷逼人,一個狂傲怪氣,變態嚇人,兩個都不算是親切和善的好主子,不小心出了錯,總少不了一頓斥罵。
而在楚朔望右邊的楚弦月,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一個月了,她還是一看到他就感到驚慌。對他,她充滿好奇心,聽那些侍女姊姊在聊天時提到,小太爺因為在外流浪太久,被老爺用太老爺要過九十冥誕的理由強力要求回到楚家莊,要不然小太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踏入奉天城一步。
她更曾聽人說過,江湖人士封小太爺「殘月公子」的稱號,為什麼是殘月呢?她禁不住追問,傳說啊,因為小太爺喜歡在有月亮的夜晚到處走動,插手不少事情,又不留名字的消失,所以那些受到小太爺恩惠的人望著小太爺的背影離去之際,常常看到那輪掛在天上不夠圓的月亮,於是就把救命恩人稱做「殘月公子」。
可是,她不喜歡殘月這個名字,總覺得很悲傷,很不吉利,配上小太爺飄逸淡薄的長相,就更讓人驚心,怕是有什麼壞事隨時要降臨在他身上一樣令人不安,心中強烈的保護欲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