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弦月低首,察覺茵櫻雙瞳中的擔憂,「怎麼了?」
「小太爺,你不要消失不見。」
「我不是好好的在這裡。」
茵櫻點頭,悄悄深呼吸,乎復剛才異動的心情。
「妳知道朔望要辦一場春遊會嗎?」
茵櫻的雙眼亮出光彩,她沒見識過什麼是春遊會呢,想不到托小太爺的福,她還可以大開眼界。「春遊會可以玩嗎?」
「他會請一大堆閨女來。」
茵櫻傻傻的問道:「他請那麼多人來做什麼?」
「替我找未來的娘子。」他等著看她的反應。
茵櫻發了一下呆,「小太爺,這是好事啊,為什麼你不高興呢?」
她的話使楚弦月驚訝,「好事?妳不是喜歡我,不怕我被人搶走?」
「會啊,不過,如果小太爺真的喜歡我,誰也搶不走。」
「這話是妳對我的信任?」她放牛吃草的態度,讓他真不知道該傷心還是該安心。
「因為小太爺不是非喜歡我不可啊。」
她直言說出自己的心思,楚弦月不悅,他不喜歡她有沒有他都可以的態度,他要她再強烈的把他佔為己有。
「為什麼這麼想?」
茵櫻坦言道:「不就是這樣嗎?」她可不會往自己臉上貼金,說小太爺被她迷得暈頭轉向。
楚弦月望著笑咪咪的茵櫻,為什麼是她,這個少根筋的丫頭?明明就是她對他先動心,現在立場卻交換,換他苦思該怎麼加深她的感情,這一點都不像他淡漠的為人,但就是如此才能顯出她對他的重要。
「小太爺,如果你討厭春遊會,就不要去了嘛。」他老是喜歡勉強自己,他對自己很不好呢。
「不能不去。」
「為什麼不能去?這個家不是你最大?」
「我是最大。」卻也不能不費勁安撫楚朔望的疑心。
「那有什麼好值得煩心的?」
楚弦月不懂茵櫻大方的想法,她是否總認為在這世上沒什麼困難的事,不需要她疑惑操心?
「為什麼楚朔望逼我找妻子這件事不值得妳煩心?」
「因為小太爺決定的事就會去做,不想做誰也不能勉強你,就算你真的參加了春遊會,也不表示你真的會在出席的閨女中找妻子,你這個人最賊頭了,好似什麼都照著人家的話做,其實每件事都有自己的想法。」
她真的知道他在想什麼。
楚弦月動容,疼他多年的楚朔望猜不到他的想法,身邊的楚君隱和楚洛珣是根本不想知道他的為人,遠在另一頭的兄弟奉齊天是為了娘親才願意接近他,而認識不到三個月的茵櫻卻能直中他的內心深處,他再也毫無保留的動了心,她是他的了,誰也阻止不了他。
「茵櫻,妳喜歡我嗎?」
「喜歡啊。」
「多喜歡?」
茵櫻想了想,然後憨笑。
「別想用傻笑搪塞過去。」他想要知道她真正的想法。
「小太爺,這樣的問題好難回答呢。」喜歡就是喜歡,還有分哪種喜歡嗎?她沒有分過。
「比妳餓肚子時想吃的包子還要喜歡?」
「小太爺,喜歡你也會餓肚子要吃包子,這兩種東西不能比嘛!」
楚弦月將歎息隱藏在心中,她對他的感情不夠真實,瞧她一副為難勉強的表情,就可以知道她的喜歡不過是像小孩子喜歡對她好的人而已。
看樣子以後他得再讓她喜歡他多一點,至少要比她喜歡的包子多,不然等她肚子餓,他這個不能吃的人真的會輸給食物,那情況可是會出人命。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要攻佔她的心,必須出其不意。
「茵櫻,來楚家學了這麼多事,還有什麼東西是妳不會的?」
「很多啊,像我怎麼就學不會大廚做精緻小點心的手藝,秦嬤嬤的鴛鴦錦繡我也還不會,玉姊姊做鞋子、穿珠飾的功夫,我只能用看的,膳食管事記你們一個月內吃什麼東西的能力,我也沒辦法學到手,還有總管大人那罵人的詞可厲害了,但我聽過就忘。」茵櫻細數著她不會的東西。
「茵櫻,妳真的很厲害。」在楚家莊的這段時間,她一點都沒有偷懶。
茵櫻喜歡被人稱讚,尤其又是她崇拜的小太爺開口說她厲害,她就更開心了,樂得想飛上天。
「茵櫻,妳還是睡在我房裡,這樣行事方便。」他突如其來的說。
「可是秦嬤嬤說不可以。」
「不要管別人怎麼說,重要的是,妳願不願意?」
「我當然願意!你不可以反悔喔。」
她緊抓住他的手臂,雙眼如天上閃亮的星子,亮得令他屏息,他愛上她的嬌態、她的笑容。
「我可不像楚洛珣老是說沒價值的話。」他捏著她的蘋果臉。
「小太爺,你和楚君隱、楚洛珣的感情到底好不好?」茵櫻問道。
「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我弄不懂嘛,一下子好像不在乎你,一下子又擔心你被我怎麼樣,我怎麼看就是不瞭解他們在想什麼。」
「我們是親人。」楚弦月含糊的回答她,只能說他的身份特殊,楚君隱和楚洛珣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對待他。
「小太爺,有親人是什麼感覺?」
「這個……」這個問題好難回答,卻是一針見血,點出他的問題所在,面對她,他總會手足無措,失去該有的冷靜。
他在她面前是最真實的自己。
看見他飽含深意的臉色,茵櫻突然害羞起來,不解他為什麼這樣看她,但他一這樣看她,她又覺得很歡喜,真奇怪的感覺。
「小太爺,我是不是可以跟著你去參加春遊會?」
「妳想保護我不被人搶走?還是想去玩?」
她想去玩。茵櫻望著楚弦月說不出話。
「我是來整理你的房間的,幫你換棉被,春天到了,厚棉被要收起來。」茵櫻趕緊抱著棉被走出去,免得他又問一堆她回答不出來的問題。
「哼。」
楚弦月忍住心頭不悅。總有一天,他會在茵櫻的心頭佔據最大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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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城另一頭,門禁森嚴的奉家,奉齊天照著往例到他後娘的房間請安。
「娘,對不起,我沒能把弦月帶到妳面前。」
奉齊天懊惱的站在李嬌奴面前懺悔,是他沒用,連娘親的小小心願都無法完成。
李嬌奴心傷的搖頭,「齊天,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盡力,是弦月不肯原諒我,所以才不想見我。」
想到從襁褓就丟下的孩兒,李嬌奴的雙瞳染上哀愁,是她沒盡到做娘的責任,才讓自己的兒子埋怨她,連她的一面都不見。
「不,娘,弦月不是因為不原諒妳才不肯見妳。」
「那麼是什麼原因?」
「他是怕楚朔望不能諒解他來見妳。」
李嬌奴輕蹙蛾眉。又是楚朔望?他到底要霸著弦月多久才肯放手?連讓弦月見她一面都不肯,真的是欺人太甚!
「齊天,聽說楚家最近要辦一場春遊會?」
「沒錯,日子定在半個月後,地點是春陽湖畔,藉著賞花名義,廣邀奉天城內各家閨女和世家公子一同參加,實際上,這場春遊會是楚朔望為了替弦月找妻子而辦的,所以弦月應當也會出席。」
「他是自願的嗎?」
「娘,這事攸關弦月一生的幸福,弦月不會任楚朔望亂來。」
楚弦月絕不是任人擺弄的男人,對自己的想法,楚弦月絕對貫徹到底,連親生母親的要求都不能撼動他一絲一毫,他不認為楚弦月會隨楚朔望起舞。
「可是弦月敬楚朔望如父,為了他都不肯見我,怕是他不願意也會勉強自己。」事情牽涉到楚朔望,弦月會怎麼想就不一定了。
「娘,要是弦月在這場春遊會中沒有相中喜歡的姑娘,想必楚朔望也不會勉強弦月一定要娶才是。」
李嬌奴並沒有因此寬心,「我擔心楚朔望會逼著弦月娶他不喜歡的女人,我欠那孩子太多,能為他做的又是那麼的少。」內疚常壓得她半夜驚醒,暗自垂淚,她說什麼都要想辦法彌補弦月。
「娘,妳別煩惱,我會注意楚朔望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不會讓弦月在楚家受一點委屈。」
「齊天,謝謝你,請你一定要替我照顧弦月,別讓他受委屈了。」
「娘,別這麼說,他是我兄弟。」
李嬌奴眼眶含淚,想起不遠處的親生兒卻無緣一見,她心中的苦楚能向誰道?!只要楚朔望一天不放手,她就沒辦法要回自己的兒子。
要到什麼時候她才有機會能抱抱自己二十多年來咫尺天涯的孩子?希望這個願望不要成為永遠不可能實現的遺憾。
他們沒注意躲在門簾後偷聽的人悄悄離開。
奉明凰走到內房的床上坐下,心中打定主意趁著楚家舉辦春遊會的機會,她要去見見楚弦月,她同母異父的哥哥,一定要讓他回奉家來見娘一面,她不能再讓娘因為他的事而哭泣難過。
這樣下去,娘會生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