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中學時期的青澀,古意映添了些許成熟的韻味,雖然還保有學生時代的直率性情,但是舉手投足卻顯得婉約許多,至少在不發火的前提下是如此,至於發火的時候,他會選擇暫時忘記她是個女孩。
這真是一場美麗的意外,台灣有這麼多的洋酒代理公司,他怎麼也沒想過會在駱寰遇見古意映,驚訝之餘,他對這樣的重逢感到期待,接下來的日子,不知道她會怎麼招待他?
「呵呵……」魯覺民暗自的笑了。
一道凌厲的目光掃了過來,像是在質疑他嘴邊的那抹笑。
「我看過義大利的代理計畫。」
「怎樣?」
「喔,差強人意。」
「你說什麼?怎會只是差強人意?」她整個人轉過身來,雙瞳炯炯有神的盯著他,感覺自己再一次被褻瀆了。
「要不然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說?」
「那可是經過我詳細的評估、慎重的考量,花了我不少時間的心血。」
「那又如何?」
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要激怒她的。古意映翻了一記白眼叫自己冷靜,「要不然你有何高見?」
「沒有。」
「沒有」嗓門不自覺的提高。
「的確是沒有。」
「哼,一點想法都沒有,還誇口說要爭取義大利Badia di Morrona酒廠的代理權。」
「喔,你聽說啦!的確是如此。」
「你到底對台灣洋酒代理市場有什麼認識?」
「怎麼說?」
「你難道不知道台灣市場裡,Badia di Morrona酒廠所出產的每一支酒可是獨家代理,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太過自負?」
「沒有人說過酒廠的代理商只會有一個呀!」
「所以你是想搶嘍?憑什麼?」
「與其去代理一些品質不過爾爾的酒類,還不如進攻早就已經擁有一定市場佔有率的東西。」
「看來你是真的想搶。」
「不,應該說是競爭。」
「魯覺民,你不要再跟我玩文字遊戲了好不好!」她忍無可忍的說。
「呵,又生氣了。」他覺得好笑,「這麼不看好我嗎?」
「什麼?」
「拿到Badia di Morrona酒廠的代理權啊!」
「廢話,這是當然,尤其更不希望駱寰的名聲葬送在你手裡。」
忽地,魯覺民緊急煞車,措手不及的古意映整個人往前衝去,多虧了安全帶及時拉住,要不然擋風玻璃上就會有一張擠壓的臉。
「魯覺民,你在幹什麼?」好不容易稍稍平歇的怒火又被挑起了。
「停車呀,你到家了。」他從容指指前方的屋子。
「你就不能好好的停嗎?這是我的車欸,好歹你先通知一聲……」
她正要醞釀發出攻擊,溫熱的唇卻出其不意的封住她的唇,堵住她所有聲音。
詫異的瞪大眼,她發現魯覺民的臉近在咫尺,她的呼吸混和著他的氣息……
在古意映還來不及反應之際,軟濕的舌竟然已經探入了她驚訝的口中。
糾糾纏纏的陌生親暱,讓她驚駭得不知所措,她忘了自己、忘了閉上眼睛,腦中唯一想起的是抗拒。
她推拒著這樣的靠近、推拒著這個男人……雙手不斷使出力氣推開他。
最後,他離開了,帶著他從她口裡探取的酒香退了開來。
古意映推開車門倉皇的逃了出來,轉身見他也下車迎了上前。
「你——」她凌厲的手掌在他臉上揮落了指痕。
時間都靜止了,在這瞬間。
她以為他會惱火的回以顏色,她以為他會……
孰知,他卻僅僅是咧開了嘴,嘴角扯起一抹弧度。
她還沒從他親吻她的震撼裡驚醒。
只見魯覺民揚起手,她高傲的揚起了下巴閉上眼睛,等待著她意料中的回擊,然而卻遲等不到臉上的麻辣感,只感覺到一抹溫柔的碰觸。
她霍然睜開眼睛無言凝望著魯覺民。
他的手貼靠著她的臉龐,「我很期待著你接下來的一切。」
雙眸一定,「什麼?」她不懂。
「你不是那種會乖乖束手就擒的人。」
「當然!」她想也不想的回答。
「那就放馬過來吧!」
「啥……」
「要你臣服於我的領導是不可能了,那麼就在工作上較量吧。」他瀟灑的轉身離開。
她楞在原處,「較量?」
「喏,古意映,接著!」魯覺民突然喊。
本能的伸出手,落入她手心的是那串紫葡萄鑰匙。
「我等著你出招。」
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她低頭望了望手中的鑰匙,似是想起什麼的大嚷,「魯覺民,你瘋了你,你不用車子嗎?」
黑夜的巷子裡,他揚了揚手,身影沒入了黑暗。
「你真是個神經病——」她惱怒的大罵。
「誰是神經病?」一個聲音從對牆的陽台落下。
古意映循聲望去,「表哥!」
「快進屋去吧!別再嚷嚷了,當心又吵醒了一堆人。」
「你在哪裡多久了?」該不會看見了什麼吧?
「你說呢?」駱俊庭沒有明說,留下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存心讓她渾身不對勁。
第五章
相安無事也就罷了,偏偏事與願違。
古意映收到義大利酒莊的回覆信件,差點沒氣得吐血身亡。
永不合作!永不合作……
「那個豬頭魯覺民人呢?」聲音激動顫抖,她握緊雙拳,以免自己會失控的把桌上的東西揮撒落地。
「在老董辦公室。」陳珊珊心驚膽戰的瞥了一眼盛怒中的古意映。
原以為平靜了幾天,但果然還是壓抑不住內心蓬勃的對抗意念,不知道壓抑後的爆發會是怎樣的一個場景?陳珊珊倍感不安。
古意映狠狠的灌了一大杯水,希望能夠止住她滿腔的怒火,然而一看見酒莊回復的信件內容,她就巴不得把魯覺民吊起來痛殺十回。
不能再等下去,她霍然起身,抓著一迭證據就往董事長辦公室衝去。
正巧,魯覺民開門走出來。
「唔,發生什麼事情了?」他問。
古意映的臉色陰沉得像十二月的寒霜冰雪,一碰就會叫人凍傷。
「看你幹的好事!」她一古腦兒的把東西全塞進他懷裡。
魯覺民隨手看了看,輕佻著眉梢不以為件,「然後呢,就這樣?」
「魯覺民——」她氣得大叫。
他低下頭凝望她,「古意映,你就為了這些怒火攻心?未免也段數太低了。」
啥?他說她段數太低?難不成他這種卑劣的手法段數就高明了?
「你給我過來!咱們把話說清楚。」她扯著魯覺民的手,死命的把人高馬大的他拖往樓梯間。
別說她不尊重他是業務經理,至少,她沒讓他在一堆崇拜他的女性員工面前丟臉,雖然她很想!
霍然轉身,雙手交橫在胸前,憤怒隨著呼吸起伏僨張,「你知不知道我當初為了跟這些義大利佬攀關係,透過多少的管道,費盡了多少苦心?結果你竟然這麼輕而易舉的就把所有的關係給我破壞殆盡,還換來對方一句永不合作!怎麼?你是存心跟我作對?」
「我只是表明我們的立場,做生意的對談本該就是一來一往,總不能光他們一直在說什麼原則立場,姿態擺得絕高,而我們卻是一味的配合順從。」
「但是你不需要狠狠的把對方教訓一頓吧?」
「教訓?我沒有教訓,我僅僅是表達我方的看法,如此而已。」
「還說沒有,證據確鑿,你知不知道對方有多憤怒?你知不知道永不合作意味著什麼?」她手指凶狠的指著他胸前的那迭信件。
「當然知道,我也正有此意。」
「你——」古意映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覺得我們提出的條件太卑微,對方的態度又太高傲,即便我們爭取到代理權,那又如何?只不過是一樁叫好不叫座的生意,費了一番工夫又不能有明顯的獲利,這樣的合作對像不如不要,何必拿咱們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尤其是貼這種不過爾爾的冷屁股。成本價不超過五十元的東西,卻要漫天喊價到一百,再加上海運、倉儲……林林總總的費用,這種不利己的生意駱寰不應該做也不需要做。」
「價格本來就是慢慢磋商的,只要雙方維持基本善意,我們就還有談判空間,重點是先要爭取合作的意願,結果你的慷慨陳詞把這些全都破壞了,我問你,你何必把後路給斬斷?至少,買賣不成仁義在。」
她從來不把事情做絕了,誰知道日後會有什麼變化?
「你顯然還不懂義大利佬的做事態度,義大利佬開設酒莊是為了賺錢,不是跟你這東方小姑娘培養什麼仁義,沒有錢賺,連你是誰都不甩,還談什麼交情仁義,歐洲人的驕傲隨處可見,唯有讓他們打從心裡的心悅臣服,這樁生意才是對我們有益處的。」
「狡辯、狡辯!」
「我這是就事論事——」魯覺民也惱火了。
古意映仰著頭迎視他深邃眸子,「我要你放手,別再干涉這些事情了。」
「辦不到。」他俐落的回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