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婆婆!」笑吟吟地道著謝,詠兒轉過頭瞥見正凝眸打量著她的烈竹逡,先是一怔,旋即便赧紅了臉。「你怎麼這樣看著我啊!」
被詠兒這麼一說,烈竹逡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轉過頭去,沉著略啞的嗓道:「妳……挺厲害地。」
「不過是順口胡謅罷了,你不可以罵我。」為免烈竹逡叨念她,詠兒先發制人地聲明,仰起的小臉像在嬌嗔。
扯開淺淺一笑,烈竹逡顯得十分無奈。「我是在誇妳,難道妳聽不出來嗎?」
詠兒先是一驚,緊接著一顆小紅頭左右晃得似波浪鼓般。「聽不出來,完全聽不出來,好難得你沒糗我耶!」
瞅著她答話的可愛模樣,烈竹逡忍不住又逸出了笑容。
在這之間,老婆婆又讓幾名青年送了些青稞酒及酥油茶過來。
浸溺在這歡愉的氣氛當中,他們在熊熊火光前享受著美食。
「喂!我們去跳舞好不好?」扯著他的袖口,詠兒以央求的眸光瞅著他,聽見那明快的節奏,她的腳不禁蠢蠢欲動了起來。
淡擰眉峰,烈竹逡不假思索的拒絕。「我不懂那玩意兒。」
「不管!我今天很開心,你一定要陪我。」忘了兩人適才意識到的男女之別,詠兒握著他的手硬將他拉起身。
「我真的不會。」困擾地皺著眉,烈竹逡雙手一攤,表達堅拒的意願。
「我也不會啊!開心就好了。」揚起甜美的笑容,詠兒哪管得他要或不要,一下子便將他帶入人群裡,隨著熱鬧的樂音起舞。
起先那充滿歡樂的羌笛聲,讓他只能被動地移著腳步、僵硬地擺動身體,誰知時間一長,他的身體竟也跟著詠兒隨性地擺動了起來。
也沒有人管他們跳得對不對、怪不怪,只是任由心中快樂的思緒釋出熱情,呼應著廣場中熊熊的營火。
火光映在兩人的臉上,不斷擴大的笑容落在彼此眼底。
這是烈竹逡頭一回讓自己如此放鬆地融入人群當中,也是詠兒來到這裡第一次笑得如此開懷。
那隨著樂音緊緊相扣的十指,在那跳躍的火光中溫暖了彼此的心田。
而歡樂的熱力卻還在持續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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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玩哦!沒想到這邊的人這麼善良熱情,婆婆還讓了間房給我們,真的讓我好感動哦!」
縱使酒精濃度再低,灌了幾壺青稞酒下來,詠兒那俏白的臉蛋已暈染出燒紅的美麗紅霞。
她說話的同時,燦亮的眸光彷彿隨時要滴下水似地,漾著無比的清澈。
「快睡吧!」拚命將身子移到床沿,烈竹逡強壓下心頭那仍震盪不已的思緒。
迫於狹隘的空間,他們只能擠在同一張床上,靠著意志力堅守著兩人間的防線。
「可是我還想說話……」
因為開心的思緒一下子被抽離,以致於不安乘虛而入,詠兒盯著烈竹逡的背,她突然有種想被他擁入懷裡的渴望。
「明早妳會爬不起來。」闔上眼,他喃喃耳語著。
「我知道,可能我太開心了,所以睡不著。」眨著眼,她想笑,可是眼淚卻不自覺地落了下來。
當她破碎的咽音落入耳裡,烈竹逡的心猛然被撞了一下。
他忍不住轉過身,強自壓抑地伸出手替她抹去眼淚。「又哭又笑,妳醉了。」
「我沒醉,我只想聽你說說話,好不好?」雙眸映著他卸去冷漠的模樣,詠兒輕輕喃著。
不知怎地,那雙染上氤氳之氣的水眸,總是有辦法喚起他心底深處最柔軟的角落。歎了口氣,他苦惱地反問:「要說什麼?」
「就說你習醫的過程……總之什麼都行……」詠兒忽而笑開,隨即張開雙手捧著他的臉。「你別晃,一個、兩個、三個……我都看不清你的臉了……」
「詠兒妳醉了……」拉下她不安分的柔荑,烈竹逡的心猛然一震,好不容易平息的悸動,又一下子被搗覆的紊亂如潮。
「嗯!我還不想睡。」她喃著,任由酒精侵蝕她僅存的意識,飄動的眸光卻抑不住地輕輕闔上,而那雙被他拉開的小手則霸氣地反握住他的大掌,不讓他有抽離的可能。
這是依賴?還是信任?
肆無忌憚地打量著詠兒柔致姣好的臉蛋,烈竹逡為她外柔內剛的性格深深撼動著,卻無法細思,是怎樣的原因,竟讓自己向來與世隔絕的心房為她悄悄裂了個縫。
當她那如扇般的長睫覆住晶燦雙眸,在眼窩處落下一道暗影時,淺淺的呼吸聲也隨之落入他耳中。
閉上眼,烈竹逡暫時放棄探究自己的思緒,企圖求得一晚安靜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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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兒!妳回來了?!」睜開眼,詠兒發現自己竟坐在家裡的書桌前,眼中見到的是汪樊爾詫異萬分的儒雅五官。
「我……回來了?」攤開雙手,詠兒卻是一臉茫然。「我怎麼回來的?我記得我在樹正寨唱歌跳舞,還喝了好多青稞酒……沒有什麼奇異的現象發生啊!」
「實驗船上強烈的磁場究竟把妳帶到哪裡去了?我和爹地都擔心死了!」汪樊爾想靠近,卻發現這短短咫尺之距,他怎麼也靠不近詠兒。
「我在明朝的九寨溝樹正寨!」感覺到彼此無法拉近的距離,詠兒亟欲把自己真正的所在位置傳達給他。
「九、寨、溝……」努力拼湊著妹妹的聲音,汪樊爾卻發現詠兒的身旁再次冉升起一陣藍霧,她的聲音開始愈飄愈遠。
「哥……我想回家……我好想好想回家!」詠兒大喊,卻彷彿無法與他溝通似地,只能望著彼此同樣焦急無奈的神情歎然。
「詠兒,妳在那裡好不好?」縱使到不了詠兒身邊,汪樊爾還是拼了命地不斷追著她的身影跑。
她強抑紊亂的思緒,將手壓在心口,試著讓他明白。
學著她的動作,汪樊爾也壓住自己的心口,渴望把所有想法全都傳達給她。
雙胞胎有著可以感應彼此的能力,雖然他們從未真正嘗試過,但這一回,他們感應到了彼此。
傳達到兩人心頭的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霧愈來愈濃,詠兒的身影愈來愈淡,情難自禁地,汪樊爾還是對著那遠去的身影喊著:「詠兒妳放心,我會去找妳,我一定會去找妳,無論妳在哪裡,妳都要堅強活下去,知不知道!」
「哥!你別走……你一定要來找我……」藍霧掩去了樊爾的身影,她不捨地吼著、叫著,淚水跟著落下。「哥!我想回家……你不可以丟下我……」
「詠兒!」烈竹逡被那帶著低啜的囈語給驚醒,睜開眼,詠兒仍在夢裡,淚水卻已染濕了薄被。
「詠兒!醒醒!」他輕喚著,試著把她拉出夢魘。
「不要……不要……」恍若未聞地低喃著,她緊鎖秀眉。「我看不到哥了……他不見了!不見了……」
揚起袖,烈竹逡替她抹乾淚水,擦去額上沁出的薄汗。「妳做惡夢了。」
當那熟悉的低沉嗓音衝入耳底,詠兒的神智倏然回籠,恍然間她明白,剛才只是一場夢。
在夢裡她以為自己回家了……
驀地,難過的淚水又悄然滑下,心中有著莫名的渴望,她真的好想好想回家啊!
低下臉,他溫柔地輕拍著她的背哄著。「別哭了!只是夢!」
揚起沾著淚珠的長睫,她困惑地瞅著烈竹逡俊雅的臉問:「究竟哪一個才是夢?」
是古代還是現代?
如果現在是一場夢,那眼前這個待她極溫柔的男子只是她夢裡的影子,一旦夢醒,他的身影也會隨之消失。
如果樊爾的出現是夢,那是不是代表她注定要留在古代一輩子,直至終老?
究竟哪一個才是她的夢?
「妳不要的、討厭的那一個就是夢。」饒舌地吐出這一句,他好看的唇自嘲地輕輕扯著,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說出這麼奇怪的話。
「那如果我衡量不出不要哪一個、討厭哪一個夢,怎麼辦?」困惑地低垂下眉,詠兒吶吶地開口。
揚起眉,烈竹逡沒料到她會這麼問,微微一怔隨即開口道:「那繼續睡,再做一個妳喜歡的夢。」
當他略帶著睡意的朗眸掠過困惑、不解與歎息時,詠兒有種被寵愛的錯覺,縱使身邊的男子再木訥、再無奈,他還是待她極好。
不可思議的,夢裡的不安與恐懼因為他的存在、他沉穩的嗓音而漸漸淡卻。
緊緊握住他始終溫暖的大手,詠兒挪動著身子,偎在他的身旁。「天就快亮了,把你的溫暖借給我,只要一下下就好……」
感覺到她那軟玉般的馨香身軀貼近自己,烈竹逡苦笑,無法抗拒也捨不得抗拒。
微微一歎,睡意褪去,他只得任由那屬於她的鼻息,一深一淺地交織成惱人的氣流困擾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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