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可以?毓中,你送她回去,沒問題吧?」
宗毓中沉吟了下。「沒問題。」他也想問她一些事,倒不如趁這個機會問清楚。
方以勤睇他一眼,無力地垂下肩,很尷尬耶!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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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她常到家中走動,而父親過世時,她在父親的喪禮上哭得比喪家還傷心;九年前,他在機場見到她時,她手上抱了個嬰兒;今年,他則看見那嬰兒變成了個八九歲大的男孩,這時間上的巧合點,讓他不得不作最大膽的聯想。
但是,他該要怎麼問比較妥當?
宗毓中面無表情地直視著前方,車子平穩地在車潮擁擠的馬路上行駛。
坐在一旁的方以勤偷偷打量他,考慮著到底要不要跟他道歉,好讓車子裡頭的氛圍好一點,但是,很難耶。
他爸曾跟她說過,他的個性固執如石,一旦認定的事便很難改變想法;如今,他要是認定她是個惹人厭的女人,她再多說什麼,都沒有用,但試都沒試便下定論,實在不符合她的個性。
偷覷他一眼,她暗下決定,清了清喉嚨,正欲開口時,卻聽見他淡淡地說—
「兩個月前,我在機場看見妳和一個男孩。」
「嗄?」兩個月前?她回想了下,「應該是我去給我爸媽送行。我媽跟著我繼父到國外工作,他們一直是夫唱婦隨,一年裡頭有一半以上的時間都在國外。」
「哦。」話到這裡打住,氣氛再次僵住。
就這樣?他不是特意找了話題要跟她聊嗎?怎麼又打住不說?
「所謂的公關到底是怎樣的性質?該不會就跟一般的交際花一樣吧?」突地,他懶懶的開口問者。
感覺到他話語中的惡意,方以勤深呼吸一口,不和他計較。「並不是那樣,本公司的公關經營方向,只是純粹的作陪,種類分為宴會主持人、商業公關、交際招待,或者是出席女伴,非常五花八門,但是絕對不涉及性招待。」
就說了,年輕氣盛的小伙子容易意氣用事,不像長輩那般內斂穩重、思想成熟。
「那麼,妳今晚和我叔叔共同出席宴會,是屬於商業公關,還是出席女伴?」
「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服務的內容,是要給客人體貼的感受,陪伴在他身旁,根據他工作上或者宴會上的需要,接洽合作對象,若是需要尋找媒體搶版面,也會給予支援。」不就是個名稱罷了,他在上頭著墨做什麼?
「那麼公關出租又是什麼意思?」他隨口問著。
「就字面上的意思,為期十四天,你要是得標,在這十四天裡頭,便可以差使公關做任何公關份內的工作,但是一切還是以公關的意願為主,標主不能強迫。」她簡短說明,勾笑睇著他。
「哦。」豈料他的反應冷淡,隨即又閉上嘴,車內的氣氛瞬間又凝滯起來。
這人真的很難接待!她不善於和年輕人相處,從小她就比較喜歡跟長輩接近,心宇還因此笑她有戀父情結。
其實才不是那樣,只是純粹地喜歡和長輩相處罷了。
一會,他又懶懶開口。
「妳跟我爸是怎麼認識的?」他淡漠的口吻聽來漫不經心,像是隨便找個話題閒聊。
「呃。」沒料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不禁教她有些微愣,舔了舔有點乾澀的唇,輕聲道:「認識宗先生是在我大一那年,那時宗先生受邀到學校演講,主題是建築之美,我被朋友拉去聽演講,聽完之後,就對宗先生非常的心折,當然,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很欣賞宗先生而已。」
想起自己在宗先生的喪禮上哭得像個淚人兒,她便覺得不好意思。但,她實在是忍不住啊!她的父親在她很小的時候便過世,而宗先生給她的感覺就像是自己的父親一樣親切,他過世了,她怎能不難過?
但,又怕他人做太多不必要的聯想,尤其是他的家人。
而他,是不是誤會她什麼了?要不,他的態度怎麼會恁地不友善?
「妳都稱呼我爸宗先生?」紅燈在前,他不禁有些煩躁地降下車窗,點上一根煙試圖緩和莫名躁動的心情。
「嗯。」
「後來,妳就常到我家走動?」
「嗯,是宗先生邀我的。」聊起宗國恆,她臉上的笑意柔和而甜蜜。「他演講完之後,我抓著他不放問了很多問題,所以他便邀我到家中作客。」
「妳都去我家做什麼?」他瞪著外頭的車潮,吐了一大口煙。
她頓了頓才道:「沒做什麼啊,和宗先生聊天。」
「是嗎?」那可就和他所知道的有些出入了。
事實證明,她在說謊。
「嗯。」請原諒她善意的謊言吧。
事實上,她出入宗家那麼多次,哪可能真的每回都在聊天?
宗先生很喜歡建築畫,人物素描也相當上手,所以她去宗家,有好幾回都是充當模特兒,而裡頭有一兩張半裸畫。她之所以會和宗定興走得近,便是因為她想要趁機進宗家,取回那本素描本。
不是她作賊心虛,而是怕那本素描本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她不希望因為己身的問題而令宗先生名譽蒙羞。
可惜的是,宗家老家至今仍無緣踏進。
「那麼,妳和我叔叔之間又是怎麼一回事?」捻熄了煙,隨著車潮緩慢前進,感覺車流微散,油門不由微微加重,企圖甩開一身煩躁。
「我和宗先生是工作關係才認識的,我們之間再平常不過,只是朋友的關係而已。」不是她錯覺呢,他的遣詞用字很犀利,恍若拐著彎在試探她什麼,感覺真不好。
就算她接近宗定興是有目的的,但事實上,她也很欣賞宗定興,將他當成長輩看待。
「這麼單純?」宗毓中哼笑著。
方以勤聞言,略微不悅。「宗先生,我不喜歡你說話的口吻和態度。」好像他已經在她頭上冠上非常多的罪名似的。
「我也不喜歡,但是妳逼我的。」說著,腳下的油門踩得更深,銀白色的跑車在黑夜中如箭翎般穿梭著。
「我逼你的?」方以勤瞪著前方,心跳加快,並不是因為感覺加速度的壓力,而是他的話中有話,不禁讓她聯想,他是不是誤會她什麼了?若只是早上的事,他應該不至於有這麼刻薄的用語才對,難道會是那本素描本?
「我再問妳一次,早上跟妳在一起的男孩到底跟妳是什麼關係?」車身飛快地轉進巷子裡,停在某棟公寓前。
「他是我弟弟啊。」她想也不想地道。
他到底想問她什麼?他的問話讓她想起早上時,他極度莫名的問話。
他該不會以為她和他父親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地方吧?
「真的?」
「我可以發誓。」她氣急的皺起眉。
他傷到的不只是她的清白,還有他父親的名譽耶,難道他壓根不自覺嗎?
「這年頭誓言不怎麼值錢。」他冷啐。
「不然,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會相信?」真是夠了,他一點都不像他父親所說的聰明。
「放心,這件事我已經派人去調查了,很快就會有答案,到時候,咱們再看著辦。」話落,他隨即打開車門示意她下車。
方以勤難以置信地睇他一眼,隨即搖搖頭下車,看來他真是頑固如石,她再多說什麼都無益,既然如此,他慢慢調查吧,希望他可以相信她,別誤會她又賠了他父親的清譽。
瞪著她離去的背影,宗毓中的大手不自覺地撫上她方才坐過的位子,停頓了一會,隨即縮手,踩足油門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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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後。
艷群公關公司,董事長辦公室。
叩叩—
「進來。」
「心宇,妳找我?」方以勤踏進辦公室內,瞧她沒坐在辦公椅上,隨即朝一旁的待客專用沙發組走去。
「嗯。」杜心宇點點頭,見她坐下,才將手上的一紙契約交給她。
「這是什麼?」
「出租契約。」
「已經有結果啦?」方以勤拿著契約,快速地掠過一遍。
「嗯。」杜心宇不動聲色,等著她發問。
「咦」不一會,方以勤驀地發出尖叫聲。「天啊,怎麼會是他?」
「誰?」
「宗毓中啊!」她難以置信地瞪著契約下方的得標金額和得標者,覺得腦袋有點昏。
「他有什麼問題嗎?」杜心宇支手托腮,唇角勾起恬淡的笑意,一副等著看戲的模樣。
「他—」話到一半,方以勤突地打住,側眼對上她刺眼的笑,漂亮的柳眉挑得很彎。「心宇,我不相信妳不知道他是誰。」
艷群公關公司屬於長宇媒體集團的旗下公司,心宇的姊姊掌握電視媒體部門,對於演藝圈、政治、財經各方面都有不少觸角,相信心宇絕對清楚元利機構體系裡頭的人事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