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情都是要學的,況且我相信你會跟七彩處得很好。」
「七彩?」
「是這隻鳥的名字。」他解釋道,一邊將它放回鳥籠裡,一邊道:「當初替它取這個名字的人,希望它能永遠像彩虹一般燦爛。」
「取這個名字的人,一定跟你一樣喜歡它吧。」女人的直覺讓芊芊覺得這個取名字的一定是個姑娘。
「喜歡,比我還要喜歡。」徐慕陵的神情變得黯然,接著,他像是不想回憶些什麼似的轉移話題道:「我派人送來的東西你還喜歡嗎?」
他檢查了下周福送來的東西是否齊全,不經意的在一旁的小茶几上發現一個藥碗。他納悶的拿起來一聞,剩餘的些許湯藥帶著濃濃的苦澀味,教他不自覺的蹙起眉頭。
「這是什麼?藥嗎?你生病了,為什麼沒有人向我稟報?」徐慕陵慍怒的目光掃向彩雲。
原本就怕他,早已遠遠的躲到角落裡的彩雲一驚,差點腿軟。
「不,不是藥。你別怪彩雲,我沒有生病,這是婆婆派人送來的補品。」芊芊蓮步一移,擋在彩雲面前解釋道。
「我娘?她送補品來幹什麼?你身子不好嗎?」明明是關心的詢問,卻因為她緊張的維護丫鬟的舉動又讓他感到些微不快。
她在幹什麼?以為他會傷害她的婢女嗎?在她心中,他是如此一個不講理的人?
「不是不好,而是……」芊芊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是什麼?」那吞吞吐吐的樣子更教人耐性全失。
「是……」
這教她如何啟齒,如何告訴他這是婆婆派人每日熬煮,希望她盡快懷有身孕的補藥呢?
他跟她又沒有夫妻之實,這種藥喝了也是白喝,偏偏她就是說不出口。
「怎樣,你到底說不說?」徐慕陵向來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她一躊躇,他的一雙長腿便馬上威脅著朝門口走去。
芊芊急得趕緊跑到前頭攔住他。「我說、我說!這是婆婆要大夫開的催孕藥,不是什麼大事,你千萬別去嚷嚷。」她心一急,就把話說了出來,一說完,她不禁臉頰發紅,垂下頭再也不敢看他一眼。
徐慕陵一愕,呆了許久,瞪著她不可思議的道:「催孕藥?你喝這藥幹什麼?你明明知道喝這藥沒用,幹嘛還受這種罪?」
他根本沒有碰過她,光喝這種藥就能懷孕的話才有鬼。
這道理她也懂,可是她明明知道,卻還問聲不響的喝下,連一句抱怨都沒有,這份傻勁教他不由得生氣,胸口像壓著什麼東西似的。
如果是和樂,絕對不會這麼做,她會偷偷的把藥倒到花盆底下或是窗外,絕對不會像她這樣隱忍著……
「我會跟娘說,教她別再熬這些鬼藥來了,而你,以後也不許喝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徐慕陵生氣的拿起那餘有殘汁的碗用力的拋出門外。
砰一聲,碗碎落一地,嚇得在門外打掃並愉窺的丫鬟們驚慌的逃散。
芊芊也被他的怒氣嚇住了,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麼錯事惹惱他。
「你……」
「明晚你好好的打扮一番,赴宮中的御宴。」說完,他便板著臉怒氣沖沖的離去,留下一臉怔仲不解的芊芊站在原地。
「怎麼這樣?發什麼脾氣嘛!又不是小姐的錯。」
他一走,一直躲在一旁的彩雲立刻為她抱屈,走到門外收拾碎了一地的破碗。
「小姐,你想侯爺這樣,是不是有毀婚的意思啊?」又不圓房,只會對小姐大呼小叫,不是想悔婚是想做什麼?
難道真要她家小姐虛擲青春,在這裡守活寡過一輩子嗎?
「毀婚?」芊芊因這兩個字而愣住。
他想毀婚?那皇上的聖旨怎麼辦?爹娘的性命又怎麼辦?
一時之間,她心中極為紛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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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新月如勾,星光閃爍,皇宮的御花園內載歌載舞,樂聲悠揚,十分熱鬧。
今晚皇帝設宴邀請淮遠侯夫婦,御花園的涼亭內只坐著皇帝、徐慕陵和芊芊三人,並沒有其他陪客。
三個人各懷著三份心思,透著一絲詭譎。
整個晚上,徐慕陵並不多話,除了有禮地回答皇帝的問話外,幾乎沒有開口,連眼睛都不看芊芊一下。
這令她非常難過,難道他還在為昨天的事情生氣嗎?
她實在想不透自己錯在何處,他又為何莫名的發火。
「來,別客氣,今晚沒有君臣之別,朕純粹為祝賀愛卿新婚。」話雖如此,但皇帝一直打量著芊芊,似乎思索著什麼。
芊芊發現皇上不知為何總是瞥向她,她自忖今晚的裝扮並無失禮之處,為了赴御宴,她特地穿上華麗的誥服,舉止也合宜,皇上為何還以那種怪異的眼神看她呢?
難道是她多心了嗎?
皇上看著芊芊,心中微微驚訝。他之前就聽徐慕陵說過,她與和樂十分相似,卻沒想到是如此相像。
即使是孿生姊妹也不過如此。
難怪這小子會這麼堅持,就算是得罪所有人,也非要娶她進門不可。
皇帝親自為她斟了一杯酒,道:「徐夫人如此麗質天生,家中的姊妹也一定秀慧出眾吧?」
芊芊聞言,臉色突然一黯,回答道:「芊芊不敢接受皇上的謬讚。據娘親說,芊芊原本有個孿生姊姊,不過在幼年搭船進京時落水,不慎早夭,所以家中只剩芊芊一女,沒有其他手足。」
「是這樣呀!」皇上頗覺遺憾。「天下之事未能盡如人意,不然有兩個像徐夫人這樣出色的女兒,邵尚書夫婦一定非常驕傲。」
「不過,爹娘將對姊姊的愛一併給了芊芊,所以非常疼愛芊芊。」她眼眶濕濡地道。
「原來如此。」皇上的目光略帶責備的瞅向徐慕陵。可以想像得到,這小子強搶人家的女兒有多麼令兩老傷痛了。「不過朕相信淮遠侯也會好好的照顧你,甚至比你的雙親還要疼愛你才是。」
他們一個是主嫌,一個是幫兇,共謀搶奪了人家唯一的掌上明珠,若是不能好好的照顧人家,實在有違良心。
徐慕陵瞭解皇帝話中之意,漠然的神色稍緩了緩,點頭應允道:「臣謹遵聖諭。」
「當然,不然朕絕不會放過你。」皇帝微蹙著眉瞪他一眼,然後從腰間取出一塊玉珮交給芊芊,道:「這是朕的隨身之物,見物如見朕。萬一將來他敢有負於你,不論何時何地,你都可以憑此物要求朕做主,知道嗎?」
他替人將姑娘家奪了來,總不能不為她的後路打算。這是提防這小子將來有一天夢醒,知道她終究不是和樂而心生悔意,到時若真是如此,身為一國之君,他可容不得年輕人出爾反爾。
「這……」芊芊原本婉拒,可是皇上極為堅持,令她不敢再推辭,只得硬著頭皮謝恩,接下那塊玉珮。「謝皇上。」
「有了這塊玉珮,就猶如有了個護身符,你可要好好的保有它。」皇帝意有所指的叮嚀道。
芊芊縱使聰慧,還是猜不透皇上話裡真正的含意,只能含糊的道謝,小心翼翼的收下這份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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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宮時已是初更,徐慕陵與芊芊同乘一部馬車。
馬車行進時,車簾被風吹起,涼意灌了進來,令人直哆嗦。
他見她纖弱的身子縮了縮,於是上前替她拉好車簾,並以高大的身軀為她擋住寒風。
雖然只是細微的動作,卻說明了他有一顆體貼的心。
「謝謝。」芊芊低聲道。
「你不需要對我這麼客氣。」
他黝黑的瞳眸直瞅著她,看得她又心悸不已。他總是這麼莫測高深,時而溫柔,時而冷漠,讓人捉摸不定。
她很想將眼前的男人看透,只可惜她失敗了,被他炯炯有神的黑眸一凝視,她便倉皇的垂下臉,雙眸根本不敢與他對望。
看見她如此嬌羞的模樣,徐慕陵又笑了,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我並不如你想像的難相處,只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你會有機會瞭解我的。」
「我……我明白。」她的心跳得好快,快得像要蹦出胸口。
她知道他的意思,既然是夫妻了,就要彼此互敬互信的過一輩子,他將是她一生的依靠。
她應該試著瞭解他,好好伺候他的。
可是,他真的願意給她這個機會嗎?
一會兒後,馬車在侯府門前停下來。
徐慕陵率先跳下馬車,然後回身朝她伸出手臂。
看著那只伸在眼前的手,芊芊不禁想著,也許先前兩人之間的一切只是個誤會。
她必須讓她的婚姻正常些。
是為了爹娘,也是為了她。
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似的,她伸出柔荑,緊緊的握住他的手。
柔若無骨的玉手一握入掌中,徐慕陵平靜的心不由得一蕩,想將她放開,可是芊芊卻大膽的將他握住,含羞帶怯地牽著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