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車,君戎一臉凝重地踏進王家,深吸了一口氣,慎重地打開玄關門——
「哇哈哈∼∼」
門一開,放肆的笑聲立刻如魔音穿腦震得君戎的耳膜一陣嗡嗡叫,他急忙衝進客廳,只見羽茵盤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抱著一大袋零食吃得津津有味,一邊大笑、一邊槌沙發,一點也不像剛失戀的人,簡直——詭異到極點!
「羽茵?」
沒發現有人進門的她,還來不及確認來者是誰,君戎已經快步繞到她面前,緊張兮兮地扣住她的肩。
「我已經聽說你失戀的事了。」他心疼地安慰她:「你想哭就哭,千萬別壓抑,天塌下來也還有我替你撐著,你不用強迫自己裝開心,故意大笑。別傷心,李再勝算什麼!我保證你下一個男朋友肯定會比他好上千萬倍,所以你別——」
「你別那麼緊張嘛!」羽茵好笑地反扣住他的雙臂。「放輕鬆、深呼吸,別奢望急昏時我會對你做人工呼吸喔!」
沒想到她竟然反過來「安撫」他,君戎覺得又好笑又好氣。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可能。「莫非你和李再勝復合了,所以才像個沒事人一樣?」
「我瘋了才跟那種人復合!」她斷然否認。「我沒事,是因為這些天來我想了又想,發現自己當初似乎真的只是為了有個令人稱羨的男友,才答應跟他交往,其實並不怎麼愛他;現在發現他言行不一,根本不是我以為的那種男人,就連僅剩的一點感情也沒了,自然就不傷心嘍!」
「真的?」這個答案讓他又開心又懷疑。「你真的不愛他了?」
「一點也不愛了。」她氣呼呼地說:「一想到他那麼貪財好勢,搞不好是看在我爸有錢、人面又廣,故意在我面前裝出年輕有為的清廉形象,騙我跟他在一起,想利用我們家的錢力、人力讓他在官場平步青雲,我就一肚子火,所以我還小小的報復了他一下呢!」
「報復?」他有種不祥的預感。「他該不會被你毒打一頓,現在人還在加護病房跟死神搏鬥吧?」
明知道他是在開玩笑,羽茵還是踢了他一下。
「說什麼,當我是黑道大姊頭喔!我是故意多忍幾天,繼續待在他身邊,偷偷搜集了一些官商勾結的罪證,寄給敵黨再跟他分手。我看最遲今天就應該會被揭發,這回他還不灰頭土臉。」
君戎十分詫異。「你真的大義滅親了?」
她馬上更正。「滅什麼親,我是大義滅貪官。我跟那種人連一點點親都不想沾。」
「這就叫愛恨分明吧?」君戎抿唇一笑。「那個李再勝竟然會笨得戴上假面具來招惹你,也算他沒長眼睛,太不知死活了。」
「嗯,他簡直是白目!」
「唉,現在我總算可以鬆口氣了。」
君戎在她身旁坐下,閉上眼,舒服地歎了口氣。
「你不曉得,我剛下飛機回家,一聽到二嫂說你和李再勝分手,急得沙發都還沒坐熱就衝過來了。我一路上真的好擔心又看見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還好你沒事……」
看得出來,他十分疲憊,大概又熬夜拍戲了。
羽茵可以想像得出來,終於可以回家大睡一覺的他,卻因為擔心她,而用十萬火急的速度趕來。
就像那年在美國,他也是冒著狂風暴雨,在陌生國度裡開上好幾個小時的車,不顧己身安危,只擔心她出事。
她相信,如果前幾天她打電話向他隔海哭訴,就算只有幾小時的空檔,他一定也會搭機回來安慰她的。
忘了是從何時起,那個原本還需要她好好「管教」的壞男生,已經變成了一個重惰重義的好男人,還成了她生命裡不可或缺的重要支柱。
羽茵相信自己在君戎心中是很重要的,但這位置會永遠為她保留嗎?當他愛上某個讓他想廝守終身的女孩,而那女孩卻在意她這個青梅竹馬的存在時,他會因此疏離她嗎?
到時候,她會永遠失去他嗎?
想到這,羽茵的心頭突然一陣抽痛。
有件事她不敢告訴君戎。這幾天,她不只是想通了自己對李再勝的感情只是一時的政治崇拜作祟,並不是愛,也終於搞懂了一件事。
她愛他,她愛上了她的青梅竹馬小冤家。
丟人哪……她竟然連自己愛的是誰都搞不清楚,還得別人三番兩次提醒,簡直是世界第一的糊塗蟲!
最糟糕的是,想了那麼多天她還沒辦法確定,自己到底是何年、何月、何日,對君戎的感情從友情變愛情的?
是那夜他為了她的惡夢,深夜趕來確認她安好,頑皮地握著她的手說了那些至死不渝的玩笑話害她動了心、弄假成真?還是到瀋陽找他那次,他開心地抱著她說她真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女人,害她當了真?
抑或是那回在美國兩人一起拍照,笑鬧間他突然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語時,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並不是她以為的緊張,而是因為喜歡他而不自知?
但就算她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又如何?她喜歡的是從沒把她當成女人看待,和她從小打鬧到大的青梅竹馬,而且人家現在還是少女崇拜的偶像明星,不用告白她就知道自己一定沒希望。
她豁出去告白是會讓自己心裡舒坦些,但萬一嚇得君戎連朋友都做不成呢?
朋友或是情人?她到底該怎麼處理這個難題?
「怎麼了,愁眉苦臉的?」
假寐片刻的君戎一睜眼,就瞧見她苦著一張臉,咬著下唇,不曉得在努力思索些什麼。
「我——」
門鈴突然響了起來,打斷了羽茵的回答。她起身從對講機一看,沒想到來者竟然是她「前男友」。
「是李再勝。」她轉頭告訴君戎。「不曉得他要做什麼,你到樓上去,先別露面。
「不用我陪你嗎?」
羽茵搖頭淺笑,君戎見狀只有依她的意思上樓,但不放心的他躲在樓梯轉角處,打算暗中監聽樓下的動靜。
「你來做什麼?」開了門,羽茵寒著一張臉。「我跟你已經沒什麼好談的,如果想復合更是不用說了。」
李再勝面色鐵青地瞪視她。「復合?別開玩笑了!我真是瞎了眼,才會選到像你這種不但對我沒幫助,還會扯我後腿的臭女人!是你搜集我的秘密資料交給敵手的吧?」
「沒錯,是我。」她一口承認。「男子漢做事敢作敢當,我又不是捏造中傷,選民本來就有權知道你那些圖利財團的醜事,我也有義務對那些因為我而選錯人的親朋好友負責,要不是我無法忍耐繼續跟你相處,我還會搜集更多——」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巴掌聲響徹全廳。李再勝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便氣呼呼地拂袖離去。
「可惡!」
沒想到他竟然動手打人,羽茵被打得眼冒金星,左頰整個麻燙起來,完全呆住。
驀地,君戎像閃電般衝下樓,從她面前呼嘯而過,渾身殺氣騰騰地追著李再勝出門,她才頓時清醒過來。
「君戎!」
羽茵立刻追上去,只見君戎像頭盛怒的猛虎,在警衛室旁撲倒再勝,警衛見狀出來前,他已重重一拳打得再勝鼻血直流,她著急地奔向兩人——
一團混亂中,沒有人發現一路跟蹤君戎的狗仔正開心地拿著相機,努力捕捉那些絕對能讓他拿到不少獎金的獨家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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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攤開報紙,斗大的標題寫著:新科立委與當紅偶像,為了食品大亨獨生女爭風吃醋、大打出手。這子虛烏有,偏又解釋不清的消息,看得羽茵臉全黑了,美好的星期日早晨就這麼毀了。
「真是倒楣、有夠倒楣的!」她氣呼呼地把報紙往茶几上一甩。
「真是幸運、有夠幸運的!」文祥拿起報紙一瞄,馬上一臉欣慰地接著說:「真想不到我王文祥的女兒也有這種行情,真是讓我與有榮焉啊!」
「我還替你光耀門楣呢!」羽茵聽了真是哭笑不得,急著提醒父親。「我上報也就算了,但萬一對方告君戎怎麼辦?而且這麼負面的八卦消息會影響他的演藝事業,這下子你女兒我可是把人家害慘了!」
文祥氣定神閒地淺笑說:「對呀,我看你得以身相許才能補償了。」
「爸!」她又羞又惱。「我跟你說真的,你還跟我開玩笑!」
「我哪有開玩笑,你也知道我一直希望你們倆能在一起。」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吧?我是真的擔心——」
「不用擔心。」他露出精明商人的狡黠眼神。「你以為我會讓君戎出事嗎?昨天我一知道發生了那種事,立刻動用關係去李家談和解了。他爸為了他兒子搞出來的弊案曝光,已經是焦頭爛額,根本沒心思再理這種小事;加上你爸我請出的人夠份量,對方當場就答應讓我們『花錢消災』,已經私下和解,不會有什麼官司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