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愛姨的公寓,文司寒是她兒子,家裡擺的會是誰的照片不難猜吧?
她腦中突然閃過文司寒油膩膩的中分頭、帶有霉味的西裝、兩隻不同顏色的襪子,還有在婚宴上吃蛋糕沾了滿嘴奶油的事,忍不住起了一陣惡寒。
「唉唷喂,嚇死人了!」她趕緊把照片丟回去,順手摸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難怪人家要說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了。」
誰知道這個跟天使一樣的小嬰兒,長大了會走樣成這副德行?
她嘀咕著把手裡的大包小包拿進開放式的島型廚房,一整排乾淨光亮,按照大小吊掛整齊的鍋子簡直可以當鏡子了。
「那傢伙連自己都搞不定了,家裡居然可以保持得這麼乾淨?真是見鬼了。」
康凱絲驚喜的在餐具櫃裡找出許多高級瓷器,她挑了幾個藍底金邊的靜物彩繪盤,喜孜孜的將她從知名甜點屋買來的小蛋糕和冰品擺好。
「啊哈!這東西拿來裝果汁剛好。」她哼著歌,將一個有著莖緩刻花的玻璃寬口胖胖瓶洗乾淨,裝進買來的新鮮果汁。
「文司寒一定會被感動得一塌糊塗。」
她從來沒替任何人做過這種事,他應該要感到很榮幸才對。
「對了!蠟燭、蠟燭!」
她七手八腳的翻出造型蠟燭,在桌上擺好,才剛點燃就聽見有人開門的聲音。
康凱絲火速穿上充滿蕾絲花邊的愛心圍裙,擠出一臉虛假的笑容跑到玄關,還不忘把燈全關了製造氣氛,準備等他一開門,就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門一開,她努力裝出開心的樣子往前跑,連話都還來不及說,一個黑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撲倒,害她的頭重重的敲上地板,痛得她眼冒金星。
跟著,一個硬邦邦而冰冷的東西抵住了她的額頭。她伸手在黑暗中亂揮,抓住抵著她額頭的東西,感覺像是金屬棒子。
「康凱絲?!」文司寒突然詫異的脫口而出,將槍插回後腰的槍套裡,一把將她拉起來,「妳這個蠢女人,在這裡做什麼?!」
「幹什麼啦你!痛死人了!」
他憤怒得不得了,巴不得賞魯莽的她兩巴掌,要不是認出她的香水味,她早就是死屍一具了。
文司寒天性謹慎小心,雖然已經離開情報工作,但是過去的一些仇敵依然對他緊追不捨,所以他出入都很小心,單是一個很簡單的關門技巧就可以讓他在進門前知道有人來過。
所以當他在開門時,早就做好迎敵的準備,果然門一開就有個人衝上來,他順勢將人撲倒,在千分之一秒內掏出手槍,如果不是嗅到那股熟悉的香味,他已經扣下扳機了。
他記得她的微笑,她的香水味,她一切的一切都像烙印似的深埋在他心裡。
「輕一點啦!粗魯鬼,很痛耶。」她又不是垃圾,居然用拎的?
「妳這個白癡!」他很生氣的推她一把,「妳沒死都要謝謝妳的香水。」
她揉著後腦的腫包,沒好氣的回嘴,「靠!我還以為撞到頭的人是我,也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莫名其妙的神經病。」
被K到頭痛得半死的人是她耶,那表示她才是有資格胡言亂語的人好嗎?
「嘴巴放乾淨點!妳這個莽撞的小笨蛋!」
文司寒按亮電燈,餘怒未消,抓住她的胳膊就要將她扔出去。
誰知道康凱絲卻突然在這個時候鬼叫了起來。
「你你你你——」她陡然一口氣接不上來,還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想了下又道:「難道你……你是小偷?」
這個昨天把她電得亂七八糟的帥哥,為什麼會走進文司寒的公寓,還叫了她的名字?
看她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文司寒差點沒笑掉下巴。「妳的推測可以再離譜一點沒關係。」
他並沒有預料她會突然出現,所以沒有預先喬裝好,也難怪她會鬼叫了。
「你是文司寒?」她全然不敢置信,「不對呀,文司寒不是這樣的耶。你的油頭和聳眼鏡勒?還有呀,那套有霉味的古董西裝哪裡去了……」
眼前這個帥勁十足、穿著時髦的美型男怎麼會是文司寒?
康凱絲無法停止欣賞他完美的五官、無可挑剔的身材。「這樣不是很好看嗎?好好的一個帥哥,幹麼把自己弄得像發酸的包子?」
發酸的包子?這倒是挺新鮮的形容詞,至少文司寒從沒聽過任何人用這種詞來形容他中規中炬的打扮。
也許他是有點誇大,但也沒那麼離譜,什麼發酸的包子呀。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露出惡作劇的笑容,「惹火辣妹都會穿卡通內褲了,為什麼我就不能穿舊西裝?」
「呃,你這個色狼!眼睛都在看哪裡呀!」康凱絲紅著臉,氣呼呼的說。
真不敢相信視力二點零的她,這次這麼瞎,居然沒在珠寶店把文司寒認出來,他一定笑死了吧?
可這也不能怪她呀,除了穿著打扮不同之外,他整個人的感覺也全然不同。
她所知道的他除了笨拙、畏縮之外,渾身還散發著一種不討喜的氣息。
而眼前這個文司寒魅力十足,性感又迷人,渾身散發著完美與自信,而這種帶著疏離的自信很明顯是來自於卓越的社會階層。
如果現在的他才是真實的文司寒,那自己真的要對他的演技佩服到五體投地。
「別想轉移話題,妳跑來這裡做什麼?妳幹了什麼好事才進來的?」
門鎖並沒有被破壞,這女人八成是騙個鎖匠來幫她開門的,就是有那種看到美女就昏頭轉向的男人。
「幹麼這麼大聲呀?我是心地善良怕你肚子餓,特地帶東西來給你吃的耶。」康凱絲瞪他一眼,有點不甘心,「我才不像某人:心機超重,那麼會假裝。」
那些笨拙和呆滯都是裝的,故意做些惹人厭的蠢事,簡直把她當傻瓜嘛!
「妳幹麼擔心一個心機很重的人餓不餓?」文司寒點出她的矛盾,「說真的,妳最近慇勤得很恐怖耶。」
她為什麼不好好當那個用鼻孔看他的康凱絲就好?
自從專機失蹤以來,她可沒關心過他這個「表哥」,現在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突然熱絡的黏上來,還大刺刺的說要跟他交往。
她如果不是個自大的白癡,認為每個男人都該乖乖拜倒在她的迷你裙下,就是個天大的騙子,為了某個他還不清楚的理由來唬弄他。
「我哪有?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呀。」康凱絲為了掩飾心虛,連忙親熱的挽緊他的手,燦爛的笑著,「再怎麼說我們都是一家人嘛!親近一點也是應該的。」
為了繼承權,不管對方是傻瓜還是帥哥,她都應該要勇往直前,把他弄到手來嘉惠姊姊妹妹。
她可是為了姊妹們的未來才願意這麼做,絕對不是因為他突然變得又性感又迷人。
看著她傻呼呼的笑容,他明白她對親近的定義鐵定跟他不大一樣。
「我不習慣跟陌生人太親近。」
文司寒特地加重陌生人三個字,順便把他的手抽回來:心裡不斷嘀咕著,她是沒神經還是故意的?居然挽著大男人的胳臂,在雄偉的胸前晃著磨蹭?
「還好我不是陌生人。」康凱絲臉不紅氣不喘,將他連拉帶拖的弄到餐桌前。
「喂!妳到底想幹麼?門口在那裡!喂!」
「這麼客氣幹麼?叫我凱絲呀,你要是喜歡的話,可以學舅舅叫我絲絲。」
「我為什麼要叫妳的名宇?我跟妳很熟嗎?」
這女人到底是吃錯什麼藥了?他巴不得她離遠一點,才千方百計的把她惹毛,否則他這個舞林高手怎麼可能踩掉舞伴的裙子?
「登登登登∼∼驚喜。」康凱絲驕傲的說,「全都是我做的喔,你吃吃看,超級好吃的。」
一桌的甜點讓文司頓時寒傻眼,看得牙齒都痛了。
他最討厭吃甜的東西,尤其是巧克力。
「這個叫做仲夏夜之夢,有很多種水果冰淇淋,還有手指巧克力餅乾,好好吃喔。」
「謝了,我沒胃口。」
她瞇起眼睛,冷冷的瞪著他,用威脅的口吻說:「我花了很多時間做的,你最好肚子很餓。」
敬酒不吃吃罰酒!好好的哄他不聽偏要人家抓狂?
「吃完妳就走?」兩害相權取其輕,牙痛也就認了。
她笑得眼睛彎彎,模樣可愛極了,「思。」
文司寒只好抓起湯匙,埋首於甜膩膩的冰淇淋餅乾大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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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我八成是瘋了。」
文司寒吞下一大堆胃藥,安慰他飽受重創的胃,難以克制的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大罵。
他幹麼不狠狠的拒絕她,叫她帶著她的巧克力滾出去呢?
他向來不吃甜食,因為他會牙痛、胃痛兼失眠,這下可好,漫漫長夜他睡不著了。
這該死的康凱絲!
他試著要遠離她,也真的很努力,她幹麼又來找他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