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位同母異父的小妹,身上大概也是流了跟她一樣的血液,對於有錢男人,基本上都沒什麼好感,才會抵死不從,說什麼也不願接受母親安排,參加那種既無聊又無趣的相親活動。
「你嫁三個老公,三個老公為了你,都投保了高額的意外險,結果,他們不負你的期望,統統意外身亡。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總共從他們身上,獲得四千多萬的理賠,再加上每個月我還給你兩萬塊,你日子已經夠好過了,為什麼還要小妹嫁給有錢人不可?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貪得無厭?」
宋蒔就算訓起自己母親,也毫不客氣,她做事一向公正廉明,絕不偏袒任何人。
「貪得無厭!?」蔡秀綢覺得心像被狠狠一扯,接著嘶聲吼道:「你這膨度短命的不孝女,竟敢說你老母貪得無厭!?說到保險,你那短命的老爸自己喝醉酒,開車去撞火車,這也要怪到我頭上嗎?再說,他投保也是為了我們母女呀!要不然,你小時候吃的住的用的,還有學校的註冊費,課外輔導的補習錢,要從哪裡來?你說話要憑良心啊!嗚嗚……」
「爸爸是因為你在外頭交男朋友,心情鬱悶才會喝酒開車,故意把車停在平交道上。」
當時,她年紀雖小,但事情的經過,姑姑全都一五一十告訴她了。
蔡秀綢吼得更大聲了──
「你還在信你姑姑那些鬼話!?你說這些話不怕被雷公打!?哇──」她索性哭起來,「阿土啊,你聽聽你女兒說那什麼話……宋家的公媽啊,誰來給我評評理,我是做了什麼壞事,生出這種女兒來忤逆我……」她邊抱怨邊哭,想讓女兒感到悔意。
其實,宋蒔說這些話不是沒有根據,在她老爸死後不到三個月,她老媽就改嫁給楊茜她爸,而他就是當時跟她老媽偷來暗去、搞七捻三的那位男朋友,只是她老媽依舊死不認錯。
在她老媽生下楊茜四、五年後,老毛病又犯,開始在外勾三搭四,跟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去卡拉OK,還趁楊茜她爸到大陸出差,跟男人到釣蝦場釣蝦,兩人卿卿我我、耳鬢廝磨,也不在乎旁邊有沒有人在看。
接著,她還被親朋好友目睹她和男人到旅館開房間,這消息最後不慎傳到楊茜她爸耳裡。
楊茜她爸在大陸從事養殖業,當時他正搭著舢舨在養殖池裡看魚,一聽到這件事,氣得直跳腳,一不小心摔進魚池裡,就這樣被淹死。
事隔不到半年,蔡秀綢三度改嫁,當時已經九歲的宋蒔,還特地到廟裡求個平安符給新爸爸,還告訴他說:
「祝你……多活幾年!」
就是說了這句話,害得她當時被她老媽修理一頓,並且被罰不准吃晚飯,那天晚上,懂事的楊茜偷偷拿了一塊麵包給她,就是從那時候,她們才開始培養出深厚的情誼。
沒想到,那只平安符並沒有保佑她們的新爸爸,不到兩年,他就因為搭飛機發生空難,而過世了。
從那次之後,就算她老媽想嫁人,也沒人敢娶。
然而,豐厚的保險金和賠償金,讓她足夠擠進富婆之列,怎知,她這老媽永遠嫌錢不夠多,非要把她們往有錢人家裡頭推,不達目的,絕不手軟。
手機不停傳來她老媽哭喊的聲音,宋蒔聽不下去,索性把手機放在一邊,任由她咆哮。
她只是靜靜的穿起運動服,接著套上布鞋,頭綁上運動鬆緊帶,慢慢的走到後院,將賓拉登和海珊叫醒,陪她一同去外頭小跑步,順道去做做巡邏的工作。
今晚有寒流來襲,不過,她寧願選擇在冷清的街道溜躂,也不願回到溫暖的被窩睡覺,因任務需求,她的手機不能關機,但是她又不願整晚聽她老媽說些不中聽的話。
唉,或許就是因為看到她老媽的例子,才導致她對婚姻不感興趣,在她的價值觀中,金錢與男人都是俗不可耐的東西,她一點都不嚮往。
☆☆☆☆☆☆☆☆☆☆ ☆☆☆☆☆☆☆☆☆☆
暗夜,深巷寂靜。
在江老太太家的大門外頭,有兩道鬼鬼祟祟的人影。
兩個看起來像是還不滿十八歲的小鬼,他們躲在一台載卡多的後面,一人拿著石頭,一人則負責在一旁把風。
ㄎㄧㄤ──
宗以舜瞇起眼睛,縮起脖子,暗咒一聲,氣自己竟然這麼肉腳,沒能一次就將巷弄裡的監視器給打歪,還不小心打到一旁美而美的鐵板招牌,發出超大聲響。
「厚,你可不可以瞄準一點?你這魯肉腳,眼睛是脫窗了喔?」小妖壓低聲音啐道。
宗以舜回瞪他一眼,「媽的,你哭夭什麼?那監視器那麼小,你以為很容易就可以打歪嗎?你要那麼行,你自己來試看看!」
小妖吞吞口水,衡量一下距離。
媽的勒,這監視器沒事裝那麼高做什麼?
要不是看在它正對準他們即將去行竊的江老太婆家裡,怕到時留下他們犯罪的證據,他們也不用如此大費周章。
「不行不行,我看要用別的方法,讓我想想看喔。」
小妖走到舊衣回收箱前,打開鐵蓋,大肆翻找,最後,他找到好幾雙女用絲襪。
他把其中一雙絲襪交給宗以舜,接著說道:「這個最好用了,把這個套在頭上,就算監視器拍到,也看不出來我們是誰。」
宗以舜面露難色,「你髒不髒啊?這是人家套在腳上的,你拿來套臉!?你不怕被薰死喔?」
「薰死總比被打死好,你想被認出來,當街被打個半死嗎?」小妖邊說邊挖好眼洞,然後捏緊鼻子,往頭上套,「你看,這個除了套在頭上外,還可以當作繩子,將那老太婆給反綁,然後又能夠拿這個來塞住對方的嘴,讓她無法出聲。最重要的是,把這絲襪套在手上,這樣警察就查不出指紋,這麼好用的東西,不拿來用豈不是太可惜了!」
要不是前兩個星期,宗以舜他哥哥宗以堯帶他到這來,探視小時候曾有恩於他的國中老師,他也不會知道這位江老師家境會是如此優渥,更不會知道她子女都在國外,加上她年紀大了,行動不便又臥病在床,只剩下一位看護在照顧她。
當宗以堯跟老師閒聊時,他無意間發現好幾個抽屜,裡頭都放有黃澄澄、閃亮亮的金鏈子。
所以,不對這位江老師下手,似乎太對不起自己。
那些金鏈子少說也值十幾萬,若能兌現拿來上網咖,肯定能讓他們玩得不亦樂乎。
「天啊,這女人一定有香港腳,要不然怎麼會這麼臭!」
宗以舜快被薰死了,要不是看在那些金鏈子的份上,他死也不會把這麼噁心的東西往頭上套。
「你少囉嗦,油壓剪帶了沒?」
他們繞過監視器,兩道身影在昏黃的路燈照映下,悄悄的閃進一旁的防火巷。
宗以舜摸摸帆布包,說道:「安啦,你怎麼跟女生一樣囉哩叭嗦的?」
「帶了就好,我告訴你,從現在起,都不要出半點聲音,為了安全起見,我們最好從廁所上頭的氣窗爬進去。」小妖指著江老師家廁所外的氣窗,說道,「看到沒,就是那個窗子!」
宗以舜抬頭看,發現那個氣窗小到把頭塞進去都有問題,要是小妖的話那還好,但他這種籃球選手的骨架,可能會被活活卡死。
「你有沒有搞錯啊?那個氣窗我進得去才有鬼!」
「我也曉得你塞不進去,所以我先進去,再繞到後門去幫你開門,誰叫你不等我把話說完。」
「靠北呀,別廢話一大堆!我的媽呀,這襪子臭死人了,你快進去啦,我快要吐了!」
要不是他老哥小氣,零用錢給得太少,他也不用在這麼冷、這麼深的夜裡,出外「賺錢」了。
「那你快蹲下來呀,你不蹲下來,我怎麼爬得上去?」
宗以舜環視四周,氣窗下方正有一條家庭用的排放廢水溝道,那令人作惡的水溝臭味,加上絲襪的氣味,嗆得他幾乎要暈死過去。
「你……你趴好,我要爬上去了!」
小妖拿起油壓剪,小心翼翼爬到宗以舜的背上,他突地感覺到,這「辛苦錢」真是難賺。
他才剛站穩,卻意外發現防火巷外頭,竟然出現四隻亮閃閃的螢火蟲,只是……那四隻螢火蟲說也奇怪,突然停止不動。
「小……小妖,你到底在幹什麼?我……我不是讓你站在我的背上看……看風景的!」
我的媽呀,他不但要忍受惡臭,還得要承受他那五十多公斤的重量,快把他搞死了!
「喂,小舜子,你快看,外面怎麼會有螢火蟲?這感覺怪怪的……啊!你聽,有沒有聽到狗在嗚嗚的叫?」
頓時,他覺得腿軟了,這三更半夜的,竟然聽到吹狗螺!?這、這不就表示附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