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著他,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她一雙已經失去神采的眼神因為他的出現又重新活了過來——赫連義少!
她尚未復原的身子難抵過度的情緒起伏,一陣暈眩襲來,赫連義少馬上抱住了她的身子。
她一僵,等待著暈眩過去,便推開了他。他的懷抱,他的體溫,他的氣息……全都不屬於她。
「你是來要戒指的?」現在他見她,也只有這理由。
「你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還我了是嗎?」
她困惑地望著他冷怒譏刺的臉色。他又無端地生氣了,但她已經沒有多餘的體力能夠擔負他的火氣。
「不,我不能還你。」她垂下眼簾,不再凝望一張如今只想要忘記的……白淨斯文的臉容。即使強迫自己不看他,也無法強迫她的記憶抹掉清晰的影像。
她一句話,就輕易抹掉了他臉上的疑和怒。「芷兒……」
只是,她並沒有看見。
「但是,你放心,我會想辦法讓我們的婚約無效。……我會想到辦法的。」她躺下來,拉高被子,不願意再見到他。
「芷兒,我是來看你,不是為了說這件事。」他坐在床沿,輕撫她的身子,想掀開被子。
「……謝謝你。但是……你可以走了嗎?」她埋在被子裡,低聲要求他。
「為什麼?」他臉色又緊繃。是為向天磊
「你待在這裡,會讓我無法思考……你快走吧。」他來看她,卻讓她自卑,讓她認清自己竟是那麼軟弱無用,只因為被他拒絕,就大病一場。
她細軟的聲音合著困窘的乞求,即使她把自己藏在被子裡,她的心思一樣瞞不住他——她還深深愛著他。
「芷……」他扯著被子,她依然不肯見他。他歎了口氣,頓了好一會兒,終於吐實,「我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我必須照顧琴音。但是……芷兒,我承認,我放不下你。」
他望著被子沒有任何動靜,輕輕的拉扯,她終於肯放開手。他掀開被子,她已經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我就知道,你一定哭了。」他伸手抹去她的淚,撥開她臉上的髮絲,她一張深埋在被子裡的臉熱騰騰。他俯下身,用他冰涼的臉輕貼她的臉。
她淚眼模糊,沒有一句話。
赫連義少望著她,忽然有一股衝動,「芷……給我時間,我……」
他聲音裡有猶豫。她懂,他不是一個輕易給承諾的男人,知道他默默的守護了一個失明的女孩那麼久以後,她已經瞭解他是一個重感情的人。只是他的感情,一開始就沒有放在她身上,現在……
赫連義少無言地撫摸著她的臉,溫柔地拭去她的淚——
砰!
兩人回頭,看見向天磊沉著臉進來,身後帶來了兩名警衛。
「你還真有本事找到這裡。把他拉出去!」
「不勞駕。」赫連義少起身,回頭望她一眼……才轉身離開。
那一眼……他的眼神裡,濃縮了複雜無奈的感情。
直到他離開,她才緩緩閉上了眼。
「芷兒,你還好嗎?」向天磊低頭凝視她。
「嗯……沒事。」她嘴角牽起笑容,雙手緊緊地握著戒指。
一條紅線只能綁兩個人,一對佳偶。多了一人,怕是怎麼都扯不平的。
我認定了你,等於是在你身上綁下了紅線,打了死結,解不開的!
解不開……如果她的紅線另一頭是繫上別人,那……和赫連義少的這條紅線,就算解不開,也自然而然就斷了吧?
赫連義少,她一點都不想困擾他啊……不要用那種困擾的眼神望著她。
「天磊哥……」她緩緩爬起來。
「嗯?」
第九章
向家發出喜帖了!
為了這一張期待已久的喜帖,院長夫人坦承她下了不少功夫,簡直可以說小兩口今日結得成婚,都要歸功於她這未來婆婆兼扮媒人婆,都因為有她的積極努力,處心積慮,不擇手段,給兩人製造機會,讓他們近水樓台,朝夕相處,日久生情,濃情密意,早生貴子——
有沒有近水樓台,朝夕相處,日久生情,誰知道呢?向氏醫院上上下下只知道向夫人歡天喜地,到處跟人說這一段。她是樂彎了腰,不小心說出一句「也許明年就可抱孫子」。但不知道是「也許」說得太小聲了,還是經過了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傳萬以後,總之就不見了,剩下向夫人親口說了一句「明年就可抱孫子」,真是恭喜、恭喜!
向天磊對著葉芷平坦的肚子左看右瞧了老半天,卻始終不說一句話……
她正在整理行李,那雙專注的目光好久才發現。她困惑地望著他,「天磊哥,你在看什麼?」
「沒,我只是在想……既然眾望所歸,那就索性等婚禮當天,在你肚子上綁個枕頭,滿足親朋好友的想像兼娛樂參加婚禮的客人,不要掃興。」他沒有幫忙整理行李,卻在一旁拿了幾個大小不一的枕頭比來比去。
「我不要,很丟臉的。」看他那麼認真,差點嚇到了她。
「不會啦,我找個小枕頭,只要五個月大。這個怎樣?」拿了一個不太大的,他瀟灑迷人的笑容拚命蠱惑她。
「那個看起來有十個月了。」她總算鎮定下來,看出他是在開玩笑。她揚起嘴角,「天磊哥,既然是娛樂,那你來裝,一定更『笑果』十足。」
「真是,還沒嫁給我,就吃定了我嗎?那我們談好的結婚條款,你婚後不會抵賴吧?」他把枕頭朝她臉上扔,被她笑著閃過了。
「我不會。不過天磊哥,你也要顧慮我的立場,不要太明目張膽,不然我也很難交代。」雖然配合著他笑鬧,但沒多久她的思緒又飄開了。自從決定結婚以後,她細軟的音調總是努力高揚著,薄軟的嘴唇也總是牽著笑意,看起來的確像個新嫁娘。外人以為她患了「婚前憂鬱症」。
向天磊瞅著她,伸手撥撥她的長髮,抬起她始終低垂的臉兒。就只有這雙不會說謊的眼睛誠實的說出她對這場婚姻——完全不期待。
她一點也不快樂。
「芷兒,你確定你可以嫁給我嗎?」這可不是一場假婚姻,更加不是兒戲,他是要她做他名副其實的妻子的,她要後悔現在還來得及。
她微笑著點點頭。
向天磊扯起眉頭,朝她額頭拍了一記!
啪!一聲響亮和疼痛,驚醒了她渙散的神緒。她無辜而委屈地望著他,「天磊哥?」
「既然要嫁給我,就別在我面前強顏歡笑。我應該不會是一個專情的好丈夫,但是我一定會疼你,給你安定的生活,我也會聽你說話,陪你哭泣,當你的丈夫和朋友。」他捧起她一張白皙的臉兒,體貼地對她說:「你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裝,但是在我面前就沒有必要,知道嗎?」
葉芷的眼裡迅速染滿了淚水,在他的懷裡點頭。
向天磊歎了口氣,把她摟入懷裡。
「……真是個傻丫頭。」
當她問他可不可以和她結婚時,他就把一切都逼問出來了。該怎麼說呢?…….能娶芷兒,以後他的耳根子就清靜了,向、葉兩家從此天下太平,闔家歡喜。總之他是討到便宜了。而那隻鬼,長得還不賴,芷兒要留她,就隨便她。反正他治得了她,不怕她作怪。至於赫連義少……他最好是乖乖對芷兒放手,去照顧他的邵琴音,別想要一腳踏兩條船,嘖,聽起來還真有點刺耳,他是婚後還會繼續腳踏多條船的人,好像也沒什麼資格批評他。只是好在一點,芷兒對他沒有愛情的成分,不會為他而心傷。
「咦……真不好意思啊,我打擾了。」嬌柔萬千的聲音在推開房門時小小抱歉了一下,但是看見兩人抱在一起,明知道是打擾,卻倚在門口沒有意思要出去,還一臉好奇看戲的模樣。
「不,是我打擾了……」葉芷趕緊推開向天磊,一臉窘迫的紅。
「別客氣,只不過借個地方給你住而已,過去我也麻煩了語大不少。」迷人眼眸隨時像放電似的,一臉甜美笑容懾服無數男人,至今卻沒有一個求婚者得逞所願。
「瑩瑩,我也是你的朋友吧?」美女不把他放在眼裡,說是看在語大的面子上,那很傷他自尊的。
「向先生,一面之緣還算不上是朋友。」陸瑩瑩笑吟吟地給了他釘子碰。底下有一隻小手緊抓著她裙子不放。她把一個小男孩推出來,「我跟你們介紹,這是我兒子陸人嘉。」
看起來大約五、六歲的小男孩,細嫩的皮膚白裡透紅,高挺的鼻樑,立體的五官,相當有混血兒的味道,尤其那一雙眼睛……
「好帥的小王子,來當我們的花童吧?」向天磊笑著蹲了下來。
「媽咪,花童是什麼意思?」稚嫩的聲音對著他母親特別撒嬌。
「花童啊,就是賣花的兒童。媽咪最疼愛、最乖、最聽話的小惡魔去賣花太可憐了,我們謝謝叔叔,但不需要,對不對?」陸瑩瑩蹲下來緊緊地抱住她最疼愛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