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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花顏

  彷彿習慣成自然,她不等裡頭主人的允許便推門進去。

  一個赤裸上身的大男人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仔細一瞧還可以發現男子的睡相帶著一股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氣勢,狂放的宣告這個房間是他的地盤,閒人勿近。

  喬瑩臉上漾起虔誠的溫柔,伺候他兩年,見過他兇惡的模樣,他睡死的慵懶不可能使她退縮,只是她畢竟還是未出嫁的閨女,一大早看見男子精壯的胸膛。還是免不了嬌羞臉紅。

  她逼自己挪開視線,不要像個色女緊盯著男子的裸體,卻無法完全摒除少女懷春對她的影響,微顫的小手放下早點,往那個男人走去,半蹲下身,拉起他的耳朵,深吸好幾口氣,才有辦法吐出聲音。

  「師父,起床了。」她用盡全力叫道。

  男子眨眨濃密的睫毛,微微掀開眼臉,不悅的睨了喬瑩一眼,又重重的垂下去。

  「真是,又不理人。」

  喬瑩心頭酸澀,這段日子不管她如何逗他,他都愛理不理。

  算了,孟歲州要不要起床,她管不著,她自顧自的坐下來享用自己的心血,邊吃邊向孟歲州報告最近得到的消息。

  「師父,小師妹飛鴿傳書來說,她在下個月二十要嫁給楊席花。」

  孟歲州在一瞬間清醒,身形一晃,差點滾下床來,跌個狗吃屎。

  喬瑩瞄他一眼,確定他安然無恙,繼續陳述她得到的傳信內容,不准自己幻想他那結實的胸膛摸起來是什麼滋味。

  「小師妹說你一定得出席她的婚禮,不然她就不成親。」

  他倒是自由自在,不管在她面前裸著身,不在乎他們除了是師徒關係外,還可以是不相干的男女。

  喬瑩暗暗一歎,她是不是變壞了?怎麼一早竟想著那羞人的念頭,一點都不在乎他是她的師父?

  「不去。」他暫時還不想重入江湖。

  孟歲州翻身下床,一邊抓下掛在床邊的上衣俐落穿上,在水盆前將自己梳洗一番,一點都沒有發現他的裸身對喬瑩的影響。

  「不去?」她的話變得尖酸刻薄,「為人師表,你可以說這種話嗎?況且,這樁婚事還是你一手促成,不去,你不怕你美好的名聲會有缺陷?」

  孟歲州故意忽略喬瑩話中的諷刺,說道:「長兄如父,叫風創代替我出席。」他懶得理會死不了人的芝麻小事。

  喬瑩冷靜的點頭,「我會轉告小師妹你的決定,不過你不去,不表示我不會去。我會去參加小師妹的婚禮,你一個人在家,愛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人會管你了。」

  「喬瑩,妳改變主意,贊成小花鈐嫁給楊席花了?」

  這不像喬瑩,之前她可是強烈反對這樁婚事,甚至還鼓勵小花鈴為了逃離這樁婚事離家出走。

  「這不是順了你的意?!當初逼著要小師妹嫁給他的不就是你,還害得不想成親的小師辣哭得昏天暗地,最後不得不離開綠山巖,免得被你賣了。」

  「我沒有逼她嫁給楊席花!」

  他不過是要小花鈴遵從她父母為她訂下的婚約,其他什麼事都沒做,誰知道小花鈴會離家出走,還害得喬瑩從此不給他好臉色看。

  「師父,我知道你疼小師妹,可是把她當作祭品換取心安理得,可不是一個為人師表該做的事,而且最後還不去參加婚禮,確定被你推入火坑的人過得幸不幸福,就更令人不齒了。」

  「妳這譏嘲的口氣是在跟為師說話嗎?」

  喬瑩皮笑肉不笑,「我還會跟誰說話?!這裡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在,難不成你以為我是在跟鬼說?我可沒這本事。」

  「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大沒小?」

  「在小花鈴被你逼得離家那天開始。」

  喬瑩說得咬牙切齒,一想起她這幾年是如何辛苦的照顧大家,而這個人卻可以輕易用一句話摧毀的那天開始,她就想狠狠的咬他一口,好出出心中的怨氣,只不過礙於他是她的師父,輩分比她大,她只能想,不能做。

  孟歲州很想在喬瑩面前端出身為師父高高在上的架子,可是他被喬瑩的一字一句打得潰不成軍,不得不改口說道:「好好好,我去參加小花鈴的婚禮總行了吧,這下子妳該不會再怨我。」

  哪有這麼簡單!

  橫瞪他一眼,喬瑩站起來,拿起平常放在角落給孟歲州丟髒衣服的桶子,往外走去。

  外面的天色大亮,清晨的雲霧在艷陽下消散無蹤,綠葉上的露珠反射出璀璨光芒。

  來到井邊,她下意識的拉起一桶桶的水,動手清洗孟歲州和自己的衣服。

  孟歲州總共收了四個徒弟,一男三女,大師兄風創,大師姊歐靜燕,她喬瑩,小師妹秦花鈴。

  說來可笑,孟歲州年紀輕輕就有四個徒弟要養,他要開枝散葉,擴大自己的宗門武派,也要秤秤自己有沒有養家活口的能力,她這個師父武功一等一,性子爽朗大方,其他沒別的大本事,要養活他們這四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他根本是手忙腳亂。

  最後,在受不了他們妨礙他出去追求刺激、危險的情況下,狠心的拋下他們,自己闖蕩江湖去了,以後一年半載才回來一次,確定他們這四個在綠山巖相依為命的師兄妹還有沒有活在世間。

  大師兄風創因為身負血海深仇,一心一意只想苦練孟歲州真傳,早日學成下山,什麼事也不管,更別提會照顧他們這三個師妹。

  大師姊歐靜燕雖然不愛笑,不愛說話,但也不是冷漠的人,只是要她管理家事,她會把他們唯一安身立命的家給燒了。

  至於小師妹秦花鈴,就更別指望她,一個要娘的小孩兒能做些什麼?!所以照顧他們的重擔全扛在她身上。

  她除了要設法餵飽小師妹外,偶爾還要注意大師兄苦郁的心情,不要讓他走火入魔,更要留心大師姊不要傻傻的把自己給賣了。

  她細小的肩膀要扛起這群人的生活起居,沒有一個女子該有的夢想,活像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這到底是誰的錯?!

  突然,一陣撕裂聲驚回她的心思。

  低頭一看,原來她在不知不覺中把氣出在孟歲州的衣服上。

  霍地,她抬頭看向捧著碗盤站在她前面的師父。

  喬瑩冷冷的覷著他,孟歲州輕咳一聲,蹲下身子,預備動手清洗碗盤,只是他三徒弟的眼神好冷,冷得教他雙手僵住。

  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這麼懼怕他這個徒弟?

  伯她生氣,怕她不給他好臉色看,怕……

  他到底在怕什麼?!

  他根本不用怕,他一個堂堂男子漢,又是她的師父,怎麼說都不應該任她擺臉色,把他踩在腳下蹂躪。

  喬瑩森冷的開口,「把碗盤放下,你把碗盤弄破,還是我要收拾善後。」

  孟歲州瞇眼,身為人師,他不能每次都讓自己的徒弟牽著鼻子走,沒有一點為師的尊嚴,這不像他的為人。

  他不能在外一條龍,在家變成一條蟲。

  她不讓他洗,他偏偏要洗給她看。

  孟歲州動手清洗碗盤,卻不敢看向一臉不以為然的喬瑩,心底開始反省自己不對之處。

  他承認這段日子他太依賴她,什麼事都賴給她做,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說不出的疲累讓他動都不想動,從今以後,他不會再事事麻煩她。

  喬瑩盯著他的動作,暗忖,什麼時候開始她這個師父懂得體貼她的辛苦,還動手幫她做家事?天要塌了,或者他打算累死她?

  最後一種倒是有可能,因為他這兩年連一根手指頭都懶得動,什麼事都是她在煩惱,她在打理,到最後她都認為她是一個人在綠山巖過日子。

  她嬌美的嗓音凍成冰,「不准打破,一旦你打破,我發誓我絕不會再幫你處理。」

  孟歲州雙手一停,不敢置信的抬起眼,覷著喬瑩,她白嫩的頰邊飄蕩著幾縷黑髮,好一個出水芙蓉的俏佳人,但再認真一瞧,她的表情傲視無理,甜美的嫣紅小嘴會吐出毒液,整個人顯得好熟悉又好陌生。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濃眉一沉,大手伸入水裡往上一掏,晶透冰涼淋濕喬瑩的小臉。

  她驚訝的跳起,孟歲州賊笑的將手邊的水盆往她腳底送。

  叭一聲,她的雙腳已經全浸在水盆裡,濕了下半身,她直喘著氣,瞪著他。

  他斂起偷笑,關心的問道:「喬瑩,妳怎麼這麼不小心,連鞋子都踩進水盆裡,把要洗的衣服又弄得更髒,辛苦的還是洗衣服的妳啊。」

  聽他故意消遣她,她的臉色乍青還紅,「是你陷害我,不是我不小心!沒想到你竟然下得了手,用水盆找我麻煩?」她的辛苦換得的是這種對待?

  「哼,誰教妳一大早在我面前擺張臭臉。我可不想見到一個臉沒洗乾淨的姑娘家在我眼前晃,好心情全被破壞了。」

  「好心情?這兩年你哪一天有好心情了?!」

  「當然有,是妳不知道而已。」

  「你才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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