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她吧,此事與她無關。」傅少三仿若輕歎的開口,向來就看不出情緒的臉龐此刻隱約帶愁。
傅少仲也覺得兄長和以前不太一樣了,是因為這丫頭的緣故嗎?
「大哥,你就這麼肯定此事與她無關?」能讓性冷如水的大哥如此袒護,這丫頭也是不容小覷的。
可不是嘛,本來就跟她沒有關係啊,她是無辜的。童梨在一旁頻頻點頭以示清白,不過可惜沒人甩她。
傅少三劍眉淡挑,「你信不過我?」
「不,我就是怕你太相信她。」傅少仲揚唇狂肆一笑,跟著矛頭一轉,指向滿臉無辜的童梨,「知人知面不知心,天曉得這丫頭是不是別有用心?我說大哥呀,你還是小心一點好,免得『某人』對你心懷不軌。」十足促狹戲謔的口吻。
仲爺講話這麼酸,有點欠扁哦。童梨睜大眼睛,氣呼呼的瞪著滿臉謔笑的傅少仲。
傅少仲懶得理會她毫無殺傷力的目光,笑著道:「既然大哥這麼相信她,那我這個做弟弟的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總歸是一條人命,這事好歹要有個交代,否則我這個頭頭以後怎麼帶領兄弟,大哥,你說是不?」
也就是說有附加條件囉?傅少三俊眉淡淡揚起,倒也乾脆的說:「有話就直說吧。」
「這丫頭得暫時歸我看管,直到我查明事情真相為止。」傅少仲直截了當的說。
「不成!」他想也沒想便斷然拒絕傅少仲的提議。
「那要不由大哥代為看管?」傅少仲跟著提議,眼底掠過一抹狡詐精光。
「可以。」為了保全童梨,他豁出去了。
「爽快!」傅少仲大喝一聲拍桌定案,凝眸望向童梨,嘴角牽起一抹耐人尋味的詭笑,「嘿,小丫頭,別說我沒給妳機會,這段日子就看妳自己的造化了,知道嗎?」
「造化?要看什麼造化?」童梨聽得一頭霧水,哪裡曉得人家是在給她製造機會。
「唉,這麼遲鈍,反正我言盡於此,妳自己看著辦。」
傅少仲大笑著離開臥龍居,終於驚覺上當的傅少三則是臉色鐵青的看著弟弟的背影愈走愈遠。
原來仲弟早就看出阿梨這丫頭對他有情,所以才故意給他們倆製造相處機會。這個兔崽子,真是愈來愈目無尊長了,居然連自家兄長也敢設計。
他默默歎了一口氣,這回真的是失策了。
就這樣,童梨便在臥龍居住了下來。
雖然名義上她是暫時被軟禁,不過說實在話,她倒是住得挺開心的,巴不得可以賴著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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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堯,我家恩公呢?」童梨抓著徐堯問道。
我家恩公、我家恩公喊得那麼順口,真是不害臊!徐堯沒好氣的白她一眼,懶得理睬她。
「徐堯,我家恩公呢?」她不死心,提高聲量再問一次。
「吵死了!『我家三爺』去湖邊淨身啦。」她以為就她一個人會用「我家」嗎?要宣誓主權大家來宣誓啊,才不讓她專美於前呢!
「這麼晚還一個人去湖邊淨身,不怕撞鬼嗎?」她的救命恩人習性還真是與眾不同。
呸呸呸!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他家三爺正氣凜然,牛鬼蛇神見了都要退避三舍。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家三爺每次只要覺得心情浮躁便會去湖邊沖沖涼,順便沉澱一下心情。」徐堯懶懶的說。
自從這丫頭來了之後,三爺去湖邊的次數愈來愈多了,以前是一年去兩三次,現在則改為五六天去一次,再這樣下去,以後可能天天都得去湖邊報到了,而這全都是拜她所賜。
「原來恩公心情不好啊。」她恍然大悟。
「妳現在才知道,也不想想這是誰害的?」徐堯好沒氣的抱怨,只差沒有指名道姓。
「誰害的?」她認真的問,眼睛眨呀眨的,困惑得不得了。
雖然他的眼睛沒她的大,也沒她的圓,不過徐堯還是用他小小的豆子眼狠狠瞪了她一眼,氣憤道:「少在那邊裝傻了,妳會不知道才有鬼咧。」這丫頭還好意思裝蒜。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童梨皺著眉,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得罪他了,這傢伙老是擺臭臉給她看,還不時用他的瞇瞇眼瞪她,欠他錢也不是這樣。
幸虧她天生樂觀,這種芝麻小事通常不會記在心裡,要不照她被他討厭的程度,大概只有天天躲在被窩裡哭泣的份了。
厚,這丫頭是豬投胎的嗎?長眼睛沒看過像她這麼遲鈍的人,簡直笨到教人生氣……算了、算了,再跟這個笨丫頭扯下去遲早會被氣死,還是去找周公下棋比較實際。
「你要去哪裡?」
「我還能去哪裡,當然是回房睡覺,我明天還要早起給三爺收拾行李呢,過幾天老爺六十大壽,三爺身為傅家長子自然不能缺席。」一想到回本家會遇見脾氣乖戾火爆的仲爺,他心裡可是一點也不快樂。
「那我能不能跟你們一起回去?」這下童梨反應可變快了,眼睛眨呀眨的,充滿了期待。
「我只是個下人,可做不了主,妳自己去問三爺吧。」徐堯不再理會她,逕自起身離開。
周公,我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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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蕭蕭兮,鈴聲啾啾兮,月色昏昏兮,鬼影幢幢兮,阿梨迷路兮,有點害怕兮……」
從遠處飄來這麼一段詩不像詩、話不像話的吟誦,不用說,一定又是阿梨那丫頭的傑作了。
這丫頭,這麼晚了不睡覺來這裡做什麼?
傅少三歎息,原本想藉由湖水來冷卻紛亂的心緒,看來是不太可能了,他索性起身套上衣袍,不意水珠沾襟,增添幾許幽魅之氣,但他未覺,閉上眼睛等她,卻不知他臨風而立,衣袂翩翩,超然絕塵之姿舉世無雙。
「恩公!」童梨叫道,興奮的朝他跑了過去。
博少三抬頭,俊眸緊緊鎖住少女翩翩的身姿,一襲鵝黃色素衫羅裙隨風飄蕩,溫柔的翦映著少女嬌小玲瓏的胴體,引人無限遐想;逾腰的黑色長髮飛揚糾纏在風中,更增添一絲唯美意境;偶爾幾聲笑聲漫漫,宛若山間精靈吟唱的弦律,這樣的她,怎能不教他心動意亂?生平第一次,他亂了方寸,因為她!
「找我有事?」他柔和的目光直視著她,只見這丫頭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眉目笑彎成了一座橋,香氣盈人的嬌小身體在他面前活蹦亂跳,而他居然一點也不排斥。
「對啊,我想問你我能不能——」她邊說邊抬起頭,卻被映入眼簾的景象給震懾住了。
哇!她家恩公的衣服沒有穿好,露出一片春光正好教她看得一清二楚呢!天哪,這畫面太養眼了,害得她心頭小鹿亂撞,心怦怦跳個不停,全身熱烘烘得好像火燒似的。
童梨,妳太壞了,怎麼可以偷看恩公的身體呢?不行,妳不能再看了,要不然會遭受天譴的!
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下定決心,毅然決然把視線移開。
「能不能什麼?」傅少三挑眉問,發現她神色古怪,小臉異常紅潤。
「呃……就是那個——」她才開口,眼睛又不聽使喚了,罪過、罪過,真的不能再看了,再用這種有色的眼光看下去,她就要流口水了。
豈止是流口水而已,她連鼻血都流了,而發現這項驚人事實的人正是她的恩公——博少三。
「妳流鼻血了?」他一臉愕然。
這丫頭無端端的怎麼流起鼻血來了?是不是生病了?
「不不不!你看錯了,那是我的鼻涕啦!」童梨硬拗,抵死不承認從她鼻孔流下來的是血,她甚至用力抹去那兩道鮮血,結果血馬上又直直的流下。
「妳的鼻涕是紅色的?」傅少三忍不住皺眉,這丫頭當他眼睛瞎了嗎?盡說些瘋言瘋語。
不理會他的質疑,童梨用軟軟的童音瞎掰道:「咦,對厚,不說我都沒發現裡,原來我的鼻涕是紅色的呀,想不到我這麼與眾不同,這真是太神奇啦!呵呵。」話尾不忘附上兩聲心虛不已的乾笑。
笑容太假,表情太僵硬,借口更是爛得可以,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根本就不擅長說謊,不消他向她嚴刑逼供,這丫頭便已漏洞百出了,真不曉得她在堅持什麼。
傅少三目光平靜的注視她,也不急著戳破她的謊言,索性從善如流。
「那麼,快把『鼻涕』擦一擦,流多了對身體可不好。」他輕道,關懷之情自然流露。
「喔,知道了。」面對他的關心,她整個人都飄飄然起來了,哪裡還曉得擦什麼「鼻涕」呀。
果然,「鼻涕」流太多是有害身心健康,一個不小心失血過多,害她現在頭昏眼花站都站不穩。
一陣晚風吹來,童梨一頭栽進他胸懷裡,紅通通的小臉不偏不倚撞上他暖暖的心口,繼而聽見他心跳律動的聲音,這些本都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然而此刻的她卻沒心情感受這份興奮與熱烈,因為她早被自己狂噴不已的鼻血給嚇壞了,情急之下只好用力推開他,然後一轉身,撲通跳進湖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