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斯已經娶了她八個月了,你現在才在這邊搞審媳婦的把戲未免也太晚了點?」
「我沒問你話!」老巴特對他怒目以對。
「吃飯就吃飯,你有必要把氣氛搞得那麼僵嗎?」
「寇。」女人輕喚丈夫。
那男人看了她一眼,然後就閉上了嘴。
女人微笑,然後低頭看著男孩,問道:「你要和爺爺說什麼?」
「爺爺晚安,祝你生日快樂。」在母親的引導下,男孩乖巧的笑著開口和祖父問安。
很神奇的,老巴特嚴厲的面孔,瞬間軟化了下來,他甚至露出了莫蓮從未看過的和藹微笑,點頭道:「晚安。」
她驚訝的眨了眨眼,懷疑自己看錯。
「嗨,妳好。」
聽到溫柔的招呼聲,她忙回神,只見那女人朝她伸出了手,溫柔的笑著和她自我介紹,「我叫白雲,寇的妻子,很高興見到妳。」
「妳好。」她伸出手,回以微笑,「我叫莫蓮。」
「爸不是有意要對妳擺臉色,他只是習慣了。」白雲替老巴特緩頰,然後朝著從他們進來後,就始終面無表情的藍斯微微一笑,「嗨,藍斯,好久不見。」
藍斯只是禮貌性的和她略一點頭,然後就轉身拉了椅子坐下。
就在這時,門口又陸續進來了三對夫妻,還有兩個男孩。
「爺爺,祝你生日快樂。」
「爸,生日快樂。」
「老頭子,生日快樂。」
「喏,這是禮物。」
剎那間,氣氛熱絡了起來。
她認得霍克,也知道亞歷士,他們的照片常出現在雜誌上,所以剩下的那位余發猛男必定就是亞當了。
她記得他以前是個小胖子。
雖然有些訝異他的改變之大,但她依然能從他的眉目中看到當年那老是被另外兩個哥哥欺負的那個孩子。
在一陣熱鬧的寒暄和介紹之後,所有人終於都坐在位子上。
用餐之間,她也慢慢從談話中記住了他們每個人娶的妻子,那並非很困難,他們都和自己的妻子坐在一起,而且她們每一個都很有個人特色。
白雲溫柔,柯巧娃活潑,唐琳帥氣,歐陽寧寧雖然較為少言冷漠,但卻是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
餐桌上,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一片和樂。
她一直以為她將面對一場戰鬥,但唯一沒露出笑容的,只有她身旁的丈夫,甚至連喬治·巴特都微笑了好幾次。
整個用餐過程中,始終保持沉默的也只有藍斯,連她這個外人,都還有人會找她講話,但那不是他們刻意冷落或排擠他,而是藍斯自己的問題,因為他根本就不加入談話,他只在必要時,以點頭或單字應答。
歡樂的長桌上,只有他一個人是孤獨的。
孤獨的待在冰冷寂寞的角落,彷彿只有他那個位子坐落在嚴酷的寒冬。
她懷疑他怎能忍受這個。
看著他冷硬的表情,情不自禁的,她伸出了手,放在他大腿上,整個人傾身靠了過去,在他耳邊低聲道。
「親愛的,你的臉可以再臭一點。」
藍斯一愣,轉過頭,卻看到她臉上掛著甜美的微笑。
「這樣的話,你的家人就會認為我如報章雜誌上所說,是個惡毒的婆娘,非但把你賺的錢全都花光,還威脅你若多看別的女人一眼,就會剪掉你身體的某個部分,攪碎做成臘腸。」
他沉默著。
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搞砸了。
然後,他揚起了嘴角。
「妳會嗎?」
她挑眉,笑問:「你說呢?」
「妳不會。」他同樣低聲在她耳邊回道:「妳捨不得。」
她羞紅了臉,故意捏了他大腿一下,他卻笑出聲來。
雖然他音量不大,但每個人都聽到了他低沉的笑聲。
所有人突然都安靜了下來。
「什麼事這麼好笑?」亞歷士的妻子娃娃好奇的開口詢問。
她僵住,藍斯卻只是帶著笑,瞅著她,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莫蓮羞窘的瞪他一眼,才面紅耳赤的看著他的家人說:「沒有,我只是想到了一個笑話。」
「什麼笑話?」霍克挑眉,故意追問:「我也想聽聽。」
「呃……」她小臉爆紅,只能用眼神和他求救,可藍斯卻只是笑,她羞惱的踩了他一腳,他才開口解救她。
「只是我們夫妻間的私房笑話。」
他不說還好,一說她臉更紅,雖然沒有人再多問,只是每個人臉上那種恍然大悟的表情和略顯瞹昧的笑容,讓她更加尷尬。
幸好,白雲好心的開口轉移了話題。
「對了,藍斯,你和莫蓮是怎麼認識的?」
她有些緊張的看著他,本以為他又會故態復萌,用那種冷淡的方式回答,不禁在桌面下握住他的手。
他看著她,然後回握住她的小手,開口道:「工作上認識的。」
她鬆了口氣,卻聽他又淡淡補了一句。
「我對她一見鍾情。」
這句話讓所有人再次瞪著他,包括她在內,事實上,她眼睛可能是瞪得最大的。
「哇,一見鍾情耶。」柯巧娃瞪大了眼。「真浪漫!」
他將她的手,帶到唇邊親吻,注視著她道:「所以我們才會閃電結婚。」
這男人真是說謊不打草稿。
她羞得滿臉通紅,完全說不出話來。
「我對寧寧也是一見鍾情。」霍克插嘴說。
「一見鍾情?我怎麼記得你第一次見到寧寧就把她的手踢斷了?」寇天昂挑眉吐槽。「對不對,寧寧?」
「沒錯。」歐陽寧寧點頭說:「他還把我的腳也弄傷了。」
「那是因為妳拿球棒打我。」
「那是因為你踢壞了我的門——」
那對夫妻鬥起了嘴,旁邊的人都忍俊不住笑出聲。
餐桌上再次熱鬧了起來,她不禁慶幸話題從自己身上轉移開。
她想乘機抽回手,但藍斯卻不肯放,他沒有握得很緊,只是在她想抽回時,微微收緊,她回頭看他,他並沒有看著她,只是舉起酒杯輕啜著。
雖然他看似很自在,她卻突然間發現他其實也不喜歡被排拒在外。
所以她沒再堅持,只是回握住他。
然後,他這才又轉過頭來,她微微一笑,看到他也勾起了嘴角。
一直到晚餐結束,藍斯雖然沒有很積極的加入談話,但也不再冷著臉,有人問他話時,他也會回個幾句。
他始終沒有放開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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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裡,星晨滿天。
巴特莊園的夜晚非常寧靜,沒有城市的喧囂,只有蟲鳴。
站在寬敞的陽台上,她仰天看著滿天的星斗。
人生真的是很無常,當年的她若沒允許,連踏進大宅一步都不敢,如今她卻站在這裡,嫁給了當年她日思夜想的人。
一雙溫熱的大手,從後環住了她的腰,她往後靠在他身上,閉上眼歎了口氣。
「累了?」和幾個兄弟討論公事,他忙到剛剛才回房,進門卻不見她,然後才發現她又跑到陽台。
「還好,我下午小睡了一下。」她覆住他放在她腰上的手,睜開眼看著他,「我本來以為要面對大會審,但你的家人對我都很好。」
「不是每一個。」他摩挲著她的乎,嘲諷的一扯嘴角。
「好吧,或許你父親稍微嚴厲了點,但我想那也是正常的,你結婚沒和他說,他不找麻煩才奇怪。」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說了,但他不認為我會為愛結婚,所以他根本沒將我的話當一回事。」
莫蓮愣住,轉身面對他。
他的語氣透著譏諷,眼裡卻有著一絲難以掩蓋的痛。
她一直以為是他沒說,卻沒料到竟是他父親不信。
諷刺的是,他的確不是因為愛她而娶她。
可怕的是,這一瞬間,她才發現自己愛上了他。
她每次都告訴自己那是慾望,她對他只是肉體上的慾望,但那全是自欺欺人。
她愛他,愛這個高傲跋扈、自以為是的男人,愛這個冷漠自負、孤獨寂寞的男人,愛這個聰明狡詐、追求完美的男人。
早在多年以前,她就已經深陷泥沼。
她為他,也為自己感到心痛。
因為直到現在,她才曉得,她在潛意識裡,一直奢望著,或許有那麼一天,他會真的愛上她。
但他不懂愛,因為沒有人愛過他。
我必須有個妻子,有個家庭,以符合我父親對接班人的要求。
他曾說過的話,迴盪在腦海,卻比當時更教她心痛,只因為她終於瞭解,他為什麼不願意告訴他的父親,他們的婚姻,只是利益的結合——
因為他想要也渴望和其他兄弟一樣,因為他不想被家人排除在外,因為他想證明,他也能找到一個愛他的妻子,擁有美滿的家庭。
從頭到尾,他只是把她當成一個合作的對象,一個足以帶回來展示炫耀的完美人選。
噢,她當然早就知道這件事,卻第一次真正瞭解她想要的不只是這樣,她想要她對他的意義不僅僅只是這樣……
她悲傷的伸出了手,捧著他冰冷的臉龐,然後踮起腳尖吻了他。
她真不想在這時領悟到這殘酷的事實,真不想在這時才看清自己愛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