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當他離開後,她就會自責自己不敵他的誘惑,更加心緒不安的猜測,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因此,導致她夜無好眠,精神一日比一日委靡。
朱晴陽一走進辦公室,就見他的學妹兼秘書助理兼好友女友的蘇心禾,張著茫然的雙眼,盯著電腦螢幕發呆。
他微撇唇角,走到她的桌邊,輕聲笑問:「上班精神恍惚,是不是該扣薪水呢?學妹。」
「啊!」蘇心禾嚇得拉回心神,更因為被朱晴陽捉到自己上班發呆,不禁心虛地臉紅了起來。
「你發呆,是因為紀原嗎?」朱晴陽笑容燦爛得讓蘇心禾心生不安。
「學長,你在說什麼啊?我才不會為他發呆!」她心虛地低下頭,躲避他過於晶亮的眼神。
「是嗎?可是這本週刊拍到的照片卻不是這麼一回事。」朱晴陽將週刊攤在她的眼前,笑得著實讓人頭皮發麻。
「照片?」蘇心禾好奇的抬起頭,沒想到入眼的竟是一張她與紀原擁吻的照片。
霎時,她臉上的血色倏地倒流,瞠目瞪著那張不應該也不可能被拍到的照片,喃喃地道:「怎麼會?他們怎麼會拍到……」
一想到自己與紀原的照片上了週刊,她就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朱晴陽笑看她用額頭頂著桌子的姿態,清了清嗓子後,開始用他低柔的嗓音念起雜誌內容。
「振陽集團二少,現道格爾飯店總經理紀原,目前參加於台北舉行的全球飯店大會之暇,與已分手七個月的女友重逢,二人舊情復燃,然其蘇姓女友目前任職於翔昱企業,傳與其副總朱晴陽過往甚密。據消息傳出,蘇姓女子懷孕六個月,但根據確實的資料得知,其懷孕已有八個月,由此可推論,蘇姓女子與紀原分手前應已懷有身孕……」
一聽到內容,蘇心禾更加呻吟出聲:「天啊!這本雜誌一寫,我好似成了男女關係紊亂、行為不檢點的女人,若是被爸媽看到,我這輩子就都成了不肖女,到底是怎麼會拍到照片的?」
她憂容滿面,盯著那張老實說拍得很有氣氛的照片。
「先不管是怎麼拍到的,這張照片是否代表你會回到他身邊呢?」朱晴陽瞇著眼,微笑地看著她。
「我……我……」突然被他這麼一問,蘇心禾的腦中瞬間一片空白,只能張著嘴,囁嚅半天,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愛他的心始終沒有變,又為什麼要為了隱瞞孩子的事而將自己的幸福往外推?」朱晴陽望著她,眼中出現淡淡的苦惱。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蘇心禾咬著唇,聲音輕得近乎呢喃。「當初,他並不想要孩子的……」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他,愛你愛到甚至不在乎你腹中的孩子父親是誰,只想要挽回你的心,你以為他還會在乎你的謊言嗎?尤其你是為了保護孩子,他若生氣,你大可離開;卻不是在未曾嘗試明白他的心意前,就認定他會因為你的欺瞞而發怒,那對他並不公平,不是嗎?」
「我不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而是在害怕。」
蘇心禾長睫微顫,緊咬唇辦沒有否認。
活了二十多個年頭,紀原是唯一能讓她即使身陷矛盾、痛苦,都能輕易對他棄械投降的人。
她給了他太過強大的力量,讓他擁有主宰她喜怒哀樂的權利,她能承受得起再一次的受傷嗎?
「你因為愛他而怕他會生氣、怕再受傷害,我能夠理解你的恐懼,但是恐懼無濟於事,鼓起勇氣吧!想當初你願意在他不愛你的情況下,陪著他離鄉背井,而且在異鄉一待就是六年,為何現在反而退卻,寧願放棄自己的幸福、孩子的快樂,與紀原的愛情?」
「不曾擁有時,我不害怕;但若我放手去接受,卻得到相同的悲哀,我不知道我能否撐下來?」蘇心禾低垂螓首,眼唳無聲的滴落。
「不論結果如何,我相信你都會有勇氣承擔,因為你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放手一搏吧。」
朱晴陽溫潤的聲音,逐漸安撫她心底的恐懼,而週刊的刊載,也逼得她不得不選擇面對現實。
只是,說比做要困難千百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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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刊的報導,讓蘇心禾過了痛苦、煩擾不堪的一日。
除了辦公室同事異樣的眼光外,別家雜誌社打來的採訪電話更加絡驛不絕,擾亂她上班的心情。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時間,但一想到紀原必然等在她的家門外,她的心情又是慌張又是不安,消極的只能挺著個肚子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直到十一點多,她才搭最後一班車回來,心想紀原應該已經回飯店了。
明知事情已然曝光,她卻還是鴕鳥心理的能拖一天就拖一天。
蘇心禾走回所居住的別墅社區,在發現紀原不在時,失望的同時,卻也鬆了一口氣。
她開門進入社區,走在長長的紅磚道上。
就在她走到離自己的房子不過幾步之距,卻出乎意料的看到鏤花鐵門前站著一道頎長而挺直的身影。
反射性地,她轉身想跑,但來不及行動就被紀原由身後抱住。
他略帶氣惱的輕責道:「你忘了自己懷著身孕,如果跌倒怎麼辦?」
「你怎麼會進來?警衛……」蘇心禾不敢回頭看他。
「我說我是你的未婚夫,是你孩子的父親,他自然就讓我進來了。」紀原靠著她的耳旁,啞聲輕道。
「你……你……」她心一抖,身子也忍不住輕顫。
「你在發抖,你很冷嗎?」他更用力抱緊她,雙手在她的肚子上輕撫。
「我……不是……」
「不是冷,那麼是因為害怕羅?」
「我、我怕、怕什麼?」她結巴地問。
「親愛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這個社會多得是好奇的人,就算我沒有看到週刊的報導,其他人也會好心的告知我。」
週刊?她輕訝一聲,想掙脫他的鉗制,卻礙於挺著大肚子而行動不便。
「你……你知道了?」
「知道了。」他沒有被騙的氣憤,反而輕輕的笑了。
蘇心禾鼓起勇氣回首看他,望入他含笑帶情的眼眸,揪緊高懸的心倏地輕鬆落了下來。「你不生我的氣?」
「氣什麼?氣你為了愛我、為了孩子而騙我?心禾,我知道以前愚鈍的自己讓你傷心,但自從發現自己愛上你後,我無時無刻不在後悔當初不要小孩的決定,甚至以為你為別的男人懷孕,讓我嫉妒得要死,卻無法氣你,因為我是那麼愛你,只要能夠得回你,我什麼事都不在乎。」紀原輕捧著蘇心禾的臉,凝視著她蓄滿眼淚而迷濛的眼。
「我……對不起,我太膽小了,害怕會被再傷害,離開你我的心好痛,但有孩子,所以我熬了過來,但是我的心底仍然恐懼著,我無法堅強到忍受再次失去你……」她伸手輕撫著他的濃眉,含淚輕語。
他驀地吻住她的唇,深切而溫柔的吻著她,直到她無法呼吸,他才放開她,卻還是不斷輕啄著她的唇、她的鼻、她冰涼的臉。
「不要說抱歉,是我的錯,是我讓你這麼沒有安全感,令你膽怯害怕,一切都是我的錯。心禾,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證明,我絕不會放開你。」
「紀原——」蘇心禾望著他,輕喃著他的名字,有些憂傷、有些迷惑。「我好愛你,六年前如此,六年後依然是,這輩子,我怕是無法擺脫這段感情了。」
「心禾,我愛你的時間或許沒有你長,但是,相信我,我愛你的程度絕對不輸你。」紀原真心誠摯的表白。
蘇心禾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淚再度奔流。
她投入他的懷中,緊緊的抱著他道:「我不會再害怕、再傻得離開你,這一生,我是你的人,不會改變的。」
這番話將他的恐懼全部拋到九霄雲外,他收緊手,將他深愛的女人,與他的孩子緊緊的圈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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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後,蘇心禾接到母親的電話,沒有責備的話語,只是心疼她獨自懷著身孕卻躲著家人。
在母親言談之中,她才知道在週刊報導後,紀原立即到蘇家向父母道歉,將所有的過錯一肩攬下,並為她說盡好話。
而她的父母對紀原的印象本就極好,所以即使發生她懷孕分手這種事,她的父母仍無半句怒語,只是和顏悅色地告誡他們相處時要互讓互信,隨即同意紀原的提親要求。
聞言,蘇心禾的心中又酸又甜,酸的是父母對紀原的偏愛太過火了,總有種吃味的感覺。
甜的是,他為她擔下所有責任與可能的責難,讓她心底最後一塊大石卸除,能夠心無牽掛的待產,成為紀原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