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特別化了點妝,還噴了自製的桑椹香水,好讓那個以美見長的整型師不會看低她。
她的香氣與獨特的韻味,立刻吸引大部分人的目光,包括她的姊姊與姊夫,王於背對著她的泰陽,則沒有注意到漸漸定向他的葛月兒。
「對不起,我遲到了。要逃出來,真的是費了我九牛二虎之力,這比造一本假護照還難。」這番話大概只有三姊與姊夫聽得懂。
因為他們當初相識,也是從一本假護照開始,這正是「桑椹」的本事之一。
「你的聰明與才智我們從不懷疑。」連卡佛立即讚美,正準備介紹他的義弟泰陽時,這小子倒是自己站了起來面對「桑椹」。
「想不到你逃出來了!」泰陽一聽見這聲音,就立即認出她是誰!他可是辨聲高手,沒有任何聲音可以逃過他的耳朵。
「啊!」葛月兒搗著唇,差點驚聲尖叫,「你——你——怎麼在這裡?」
「這也是我要問的問題。」他的目光燃著烈火。
「你們認識?」連卡佛與葛雪靈同時問道。因為這雙弟妹自始至終,都沒對他們詳述近況,以致他們並不清楚這對歡喜冤家早巳熟識。
「何只認識?」泰陽冷哼了聲。
「他就是那個惡老闆!」
「那你就是那個不盡職,整天想解約的爛員工。」泰陽也還以顏色。
「你才是吸血鬼!」
「你也好不到哪裡,騙子一個。你到底叫什麼名字?你告訴泰巴勒說你叫岳兒,而佛哥說你是桑椹,那麼請問你的真名是什麼?好好一個人怎麼弄得一身假?」
「你——你又好到哪裡?你說你叫連泰,結果是泰陽。還騙我解約要罰兩千萬美金,如今又惺惺作態要見桑椹,你——你——你這長髮妖怪!」她氣急敗壞地反擊。
「你這個裝神弄鬼的破布小個兒頭,又好到哪裡?」
「我——我不跟你瞎攪蠻纏了!我要回紐約,永遠離開這裡,至於賠兩千萬就兩千萬,就算我賣皮賣肉也會還給你!」氣嘟嘟的葛月兒落下話,便快速離開。
「月兒——」葛雪靈急著起身,打算去追。
連卡佛卻按下她,「讓泰陽自己去。」
「我不去!」他倔強地說。
「她——『桑糝』是為你而來的,你有責任將她帶回來。快去!像個真正的男人一樣負責任。」連卡佛端出大哥的威嚴。
「X的!我本來就是男人!」他恨死自己這張美麗的臉。
「那就去將她追回來!」連卡佛再次命令。
「你欠我一次。」他說。
「快去!」
「哼!」他先是懶洋洋地走著,卻在看到這小妮子不顧一切衝進車陣中時,立刻加速腳步追上她。
說時遲,那時快,一輛車子正好駛過來!他旋即將月兒拉離危險,雙雙跌坐在人行道的另一端。
他的屁股好痛!該下地獄的丫頭,他到底要救她幾次?!
「放開我!」她尖叫。
「好讓你被撞死,對吧?」他怒問。
「對!」
「不成,你得先賠給我違約金。」
「我會去賣肉、賣皮還給你這個鐵公雞!」她怒道。
「賣肉?賣皮?」突然,他邪氣地瞥著她豐盈的胸部,「那你可以把自己的肉賣給我償債。」
她趕緊搗住胸口,「你想都別想!」
他冷哼了一聲,「隨你便,我還嫌你只有三兩肉,餵不飽我呢!」
「去死啦!」壞嘴巴的臭男人。
「我會活得好好的等你還債,或是送上你那三兩肉,畢竟聊勝於無。」他再次揶揄道。
「滾啦!」她俐落地起身,又往更遠的地方跑去。
他也順勢起身,追了去。
這個女人是他見過最難搞的女人。匆男,匆女,匆怒,匆喜,又會燒菜、做點心,還會登山、飆車,更是製作假證件的高手、網路世界的大駭客。
和她在一起,保證不寂寞,當然心臟得強壯一點才行。
他笑了!發自內心真正地笑了。
第七章
泰陽在和曾暗自佩服過的「桑椹」見面之後,良心說真的嚇了一跳。
在他的認知裡,總認為「桑椹」該是個男人。
「桑椹」幾乎是許多悠遊於網路世界的人,既崇拜又嫉妒的對象,除了被「他」入侵的企業例外。
如今,這個在他瑞士家蒙著面紗、故作神秘,又會修復古畫的「女人」,竟然和「桑椹」是同一個人!
一時之間,他真的很難信服。為了心中的疑惑與好奇,他直入這個「匆男匆女」的「岳兒」的房間,準備和她奸奸聊聊。
偌大的套房裡,泰陽和葛月兒互坐在沙發的兩端四眼相對,誰也沒先開口說話。
他為自己倒了杯不加冰的馬丁尼,一口飲盡後才開口問道:「岳兒是你的全名?」
她不慍不火地回應:「我是叫月兒沒錯。只是『月』為月亮的月,但我姓葛。」
「哼。」他冷哼了聲,「我倒忘了你是個偽造高手,當然可以為自己打造一份假護照。」
「不要挖苦人。」她反擊道。
「挖苦?」
「當然。我怎麼知道『連府』要求修畫之事是真是假?我總得保護自己。」
「對,保護自己。」他又冷冷地回應。
「你不也說謊,說自己叫連泰?你既是三姊夫的義弟,那就是怪ㄎㄚ泰陽!」
「彼此彼此。我又怎麼知道,你不是那些會巴著我不放的女人或是歹徒,當然不需要對你誠實。」他立即還以顏色。
「既然咱們都不信任對方,此項合作就此作罷。我早就說過了,如今只是更加證明我們彼此犯衝!」她立刻起身,不想繼續談下去。
他則將杯子輕輕地倒放在茶几上,「你又忘了,解約得賠我兩千萬美金。你該不是真的要去賣肉來賠償違約金吧?」
「關你什麼事?」她要起小姐脾氣來。
「不用頭腦的女人,遇事只會逃,逃不了就要賴。」
「你——不准你貶低女人!我哪有遇事就逃或是耍賴?我只是不想和一個不尊重我的人一起工作。」
「成,兩千萬拿來,我立刻走人。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他一副看她笑話的模樣。
其實他的心態有點矛盾,他並沒有意思要她賠償,但如果不這麼說,就沒有任何堂而皇之的理由可以留住她。
「不解約也可以,但我要求將畫帶回紐約,在我私人的工作室裡修復。」
「天大的笑話。畫讓你帶走還得了?一,我怕被你或是航空公司弄丟了。二,紐約的冬天潮濕而且漫長,我擔心畫作受損。三,誰知你會不會再複製一份『太陽之子』,然後自行收了真畫,再將複製品還我。」他俐索地將酒杯丟人垃圾桶中。
「你——我沒這麼卑鄙!」她生氣道。
「一般正常人是不會這麼卑鄙,但有時處在一些特殊狀況下,人會變得卑鄙,例如:貧窮、意志軟弱,不得不或是貪念陡升……時。你能保證嘗上面任何一種情況出現時,你仍然是個正人君子?不!不可能!」他搖了搖頭,「我不相信。因為這是人性。」
「那你就派個人二十四小時跟著我好了。」她遂這樣說道,還可以聽見自己因憤怒而發出的呼吸聲。
「這多出的人事費用是你付,還是我付?」他刁難地追問。
「我付。」
「成。這個人選我已經想奸了。」他說。
「那你就派他直飛紐約。」她已打算離開這裡。
「你不問問是什麼人會去嗎?」他有計謀地笑看她急於逃離的背影,心中莫名被碰撞了一下。
她——真的好嬌小,卻如此的高傲、性格十足。難怪,自稱「桑椹」。
「隨你。對了,我再回來時,希望你已不在我房裡!」她頭也不回地說道,一把拉開房門就走。
「很好。」他嘴角咧的更開了。
葛月兒聽他這麼說,不禁在心中暗咒了句——好個屁!
暗咒完後,她訝然驚覺自己竟會罵髒話。
其實……她並不是真的不喜歡泰陽,只是他好像跟自己有仇似的,三不五時就要說些提針帶剌的字句,令她難受不已。
泰陽也許說對了,她遇事只會「逃」。這是因為她沒見過幾個正常人,能真心的接受顏面傷殘的人。
三姊曾說,泰陽或許是這世上,唯一可以為她解決臉上肉瘤,而且會盡全力去做的人。可是他們之間的互動不良,就算他是這世界上僅有的一個專業整型醫師,她也不想求助於他。
罷了。反正一年只有一、二十天,會有不正常的反應,大不了就像過去那些年一樣——不出門就好了。
她不知不覺走到三姊與三姊夫的房間,按下門鈴後,便看見衣衫不整,雙頰還泛著尷尬火紅的三姊,從門縫裡探出頭來問她。
「月兒,有事?」葛雪靈小心地抓著隨時可能滑落的浴袍。
她馬上識趣地笑了笑說:「我準備回紐約,只是和你及三姊夫打聲招呼。」
「什麼?」葛雪靈低聲喊道:「等我換件衣服,咱們得好好談談。」
「不用了,我心意已決。再說你的『事』還沒辦完不是嗎?」她瞄了三姊的裸肩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