踱了一會兒,宸瓖為難地轉頭——
「你非名媒正娶不可?當侍妾不行嗎?」
「你說呢?」
宸瑑瞪了宸瓘一眼,後者只好繼續踱步。
正為難著,幾名宮中侍衛恭敬地走了進來。
「參見太子,王爺。稟太子,您騎射的時辰到了,請您移駕射圃。」那些侍衛跪下說道。
宸瓘聞言,如逢大赦。
他立刻轉向宸瑑說道:「不好意思,四弟,我明天再繼續幫你想,我先走了。」
說完一溜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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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確實是有些為難。姑且不論她是罪臣之後,地位微賤,就算皇上不計較這一點,可是她漢人的身份……唉!」德昭說著,歎了一口氣。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嗎?」宸瑑愁眉微鎖。
「為難啊!雖然如今民間私下不乏滿漢聯姻的例子,可是宸瑑你的身份太棘手了。貴為皇子,滿朝文武及宗室豈容你開皇族先例?如果說,你只是收上官姑娘為侍妾,那大概沒人管你,若要冊封她為福晉,恐怕困難重重。」
宸瑑扶額沉思,神色凝肅。
「依我說,收為侍妾就好了,如果你心裡真的過意不去,大不了這輩子都不要冊封福晉吧。」
「不行,我不能委屈素心。」他一定要名媒正娶,給她一個名分!
「你……」德昭看著宸瑑,歎息連連。
認識宸瑑十多年,德昭深知他一旦執拗起來,皇帝老子都拿他沒辦法。
如果不幫他想個法子,他大概遲早會跟皇上硬碰硬。
「對了,肅親王不是曾收上官姑娘為義女?不如就以她和肅親王的關係,讓她入肅親王的鑲紅旗吧。」德昭突然想起這個方法。
「行不通,肅親王的案子未結,如今公佈素心和他的關係,會牽連素心。何況,肅親王罪犯滔天,已經被撤除旗籍了。」
「是嗎?肅親王被撤除旗籍了?那就沒辦法了。」
「我慢慢想吧,反正婚事不急。」
「你可不要到時候跟你皇帝老子槓上。我最近就要回西北大營,實在不放心你。凡事三思而後行。」他拍拍宸瑑的肩膀。
「我會有分寸的。」
「對了,為什麼今天不見無月?」德昭奇怪的問。
「他已經離開我這裡了。」
「什麼?那他到哪裡去了?」
「追隨水琉璃而去,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大概四處流浪吧。反正無月是有妻萬事足。」宸瑑抿唇微笑。
說真的,他有點羨慕無月,能夠一直那樣灑脫自在。
他就做不到……
「跟水琉璃走了?莫非,她就是無月的愛人?」
「嗯。」
「可是,她不是在八年前,被無月親手殺了嗎?無月一直說她死了。」
「這個,下次你有機會見到無月,你自己問他吧。」宸瑑說著起身。
「你要去哪?」德昭詫異地問。
「去找素心。恕不奉陪了,你自便。」他笑笑離開。
「可惡!重色輕友的傢伙,不愧是無月的好兄弟,同一掛!」德昭忿忿然望著宸瑑的背影。
算了,大家都去找女人,他也回去找他的小妻子好了,還好他不是孤家寡人!
第九章
冬夜深沉,時交五鼓,未破曉的天際仍是一片黑暗。
遙心居中,宸瑑坐於銅鏡前,素心站在他身後,替他編辮子。
「你怎麼了?最近好像有些神思不寧。」素心看著鏡中的宸瑑,問道。
「哦?有嗎?」宸瑑微斂心神。
「有,看到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在想事情。」
辮子打完了,宸瑑回身抱她,讓她坐在自己懷中。
「那我大概在想太子的事。」
「太子怎麼了?」她抓著宸瑑的大掌,無意識的撥弄著。
「他的地位不太穩,我為他憂心。」宸瑑大手一合,將她的兩隻小手握在掌心。
其實,他是在煩惱他和素心的婚事,不過他不願意讓她知道。
他希望她快快樂樂的等著當他的新娘。
「肅親王伏罪,你們不是少了一個大敵?」素心掙脫他的掌握,反用自己的兩隻手掌包住他的拳頭。
「是少了一個大敵,但想搶奪帝位的人,並不是只有他。」
「你真辛苦。想對付太子的人,一定先衝著你來。」她抬頭,心疼的望著他。
「有妳在,我不怕。」他親吻她的額頭。
「是嗎?可是你不准我再拿劍。」她有些埋怨。
「不讓妳拿劍,是不願意妳涉險。」
「我不怕危險,我想保護你。」她清亮的眼眸寫滿真誠。
「應該是我保護妳才對吧,妳即將是我的妻子了。」他微笑地說。
素心聞言,神情微黯。「我覺得事情沒那麼順利。」
「怎麼說?」
「我說過了,我們身份懸殊。你是皇族,我是罪臣遺孤,差太多了。」她眉宇含愁。
「不要擔心這些,我說要娶妳,就一定會娶妳。」
「為什麼你這麼堅持?只要我們能在一起,不成親不是也沒關係嗎?」
「因為,我要給妳一個家。我要大家都知道,妳是我宸瑑的妻子,恆親王府的女主人。」
她自小無親無戚,孤寂了許久,他不願意她繼續孤伶伶一個人。
和她一起建造一個完滿的家,是他所能給她最大的幸福。
「我真的值得你對我這麼好嗎?」
「傻問題。」他憐愛地將她擁入懷中,緊緊摟住。
素心依戀地窩在他懷中,過了許久,才像忽然想起什麼,驚坐起來。
「糟糕,你不是該出門了嗎?五更快過了。」她連忙說道。
「跟妳在一起,連上朝都忘了。」宸瑑不禁失笑。
素心離開他懷裡,取過斗篷替他披上。
「快出門吧,再耽擱就誤了早朝了。」
「我走了,妳自己在家小心。」宸瑑在她唇間落下一吻,轉身出門。
「你路上也小心。」她倚門目送他,唇邊帶著幸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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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之後,皇上特別在太后所居的慈寧宮召見宸瑑。
宸瑑聞召,心裡覺得莫名其妙。
皇父召見他一向是在養心殿,這次怎麼會在慈寧宮?莫非太后有事交代?
正摸不著頭緒,剛從乾清宮退下的宸瓘走到他身邊。
「宸瑑,三哥對不起你。」他突然說道。
「怎麼回事?」
「我昨天向太后提起你要娶上官姑娘的事,本來是想替你說情,請太后勸皇阿瑪,不料皇阿瑪知道之後,勃然大怒,而太后也不太高興。今天召你到慈寧宮,大概就是為了這件事。」宸瓘歉然的說。
「什麼?」
「抱歉,宸瑑。因為這件事除了取得皇阿瑪同意,我實在想不到其他的方法可以促成。」
「不怪你,橫豎皇阿瑪要知道的,就算你沒有說,我自己也必須稟告皇阿瑪。」宸瑑冷靜的說。
「我隨你一起到慈寧宮吧,至少你受責之時可以替你緩頰。」
「可是皇阿瑪並沒有召見你。」
「沒關係,我可以借口向太后請安。」
「好吧,我們走。」
他們倆一起來到慈寧宮。
一進大殿,就看到皇上神情不善的坐在皇太后身邊。
「兒臣恭請太后、皇阿瑪萬安。」
「起來吧,宸瑑,聽宸瓘說,你有意迎娶一名漢人女子?」皇太后的神色尚稱平徊。
宸瑑看了皇上一眼,「是。」皇阿瑪臉色鐵青,但他不能因此而退縮。
皇上聞言果然震怒,他出言喝斥——
「不像話!你是什麼樣的身份,居然想娶一名漢人女子,真是大失體統!」
「兒臣和那名女子已有成約,求太后、皇阿瑪成全。」宸瑑跪了下來,神情誠摯。
「不可能!」皇上斬釘截鐵的說。
「皇阿瑪,既然四弟堅決如此,請您考慮答應他吧。」立在一旁的宸瓘也跟著跪下。
「太子,這不關你的事,你不用多說!」皇上氣憤的別開臉。
宸瓘向皇太后投以求助的眼神。
「宸瑑,宸瓘,你們太胡鬧了。要娶什麼樣的姑娘沒有,你們身為我們滿清皇族,怎能與漢人女子通婚?」皇太后也是採取反對的態度。
「母后教訓得是,你們這些孩子,太態性妄為了,別妄想朕會點頭答應。宸瓘,你不用替他說話,給朕退到一邊!」
宸瓘無法,只得起身侍立一側。
「阿瑪反對,只因為對方是漢人嗎?」宸瑑問道。
「當然!」皇上強硬的說。
「可是滿漢不通婚姻,法無明文。」
「這……」
「我太宗皇帝下大凌河之後,兵部貝勒岳托曾主張善養漢人,一品官降者,妻以諸貝勒之女,二品官降者,妻以大臣之女。可見我大清朝和漢人之間,並不是不能互通婚姻的。」宸瑑據理力爭。
皇上和皇太后相視一眼,一時無話可說。
「這不能一概而論。我們大清最重視后妃的地位和家教,宸瑑你身份貴重,理應娶王公之女為妻,如果你隨便娶一名漢人女子,宗室大臣將會如何看你?」皇太后慢慢地說。
「兒臣並不怕他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