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凌厲的連攻,歐陽花容手中的長劍斷為兩截,為了閃避時時劃過她臉際的劍鋒,她連連後退,終於摔倒在地。
當她抬起頭來,銳利的劍尖已準確的抵在她心口。
「素心!」歐陽花容驚恐地望著她,全身冷汗如雨。
那把長劍卻只是靜止在她身前,遲遲沒有刺下。
素心靜默了片刻,驀然收回長劍。
「妳不殺我?」歐陽花容一臉驚疑不定。
「回去告訴肅親王,他要殺宸瑑貝勒,素心就是他的敵人。」
說完之後,她頭也不回地走回遙心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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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昏迷的宸瑑扶回他的床上之後,素心一直待在他身邊。
她伏在他寬厚的胸膛上,清靈的眼眸凝視著他。
正式和肅親王宣戰,她大概命不長久了。
今天順利擊敗歐陽花容,但肅親王府還有無數的高手,她知道自己不是他們的對手。
只是,她並不後悔。
只要能跟宸瑑在一起,即使只有一天,也好過她親手殺掉他之後,活在無止盡悔恨的漫長歲月。
她愛他,但他愛她嗎?
她不知道,但她想,應該多多少少有點喜歡吧?
她是寧願這樣告訴自己。
自我欺騙也罷,但宸瑑是真的待她很好,這樣對她來說就夠了。
素心伸出手,輕輕撫摸宸瑑俊美的睡顏,心中有一種無可言喻的幸福。
她要求的不多,只希望在她倒下之前,能好好地守護他……
她安穩的伏在宸瑑胸前,不知不覺地沉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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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瑑甦醒之後,她仍沉沉地睡著。
「素心?」他睜開眼睛,看到胸前孩子般的睡容,突然想起下午發生的事。
他一回到遙心居,聽到素心房裡傳來慘叫,他直覺以為素心出事,所以想也沒想就直接衝入房中。
當他看到素心身上被長劍貫穿,伏倒床邊的時候,幾乎心膽俱裂,正想靠近查看,卻中了他人的暗器。
在他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就明白自己中計了,如今看到素心渾然無恙伏在他胞前,更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然而,是誰以素心為餌來設計他?
難道是素心自己耍的把戲?
宸瑑神情轉為凝重。
但如果犯人是她,他現在怎麼會好端端的躺在這裡?
他一定要查清楚是怎麼回事!
宸瑑伸出手想搖醒素心,但一看到她的純真睡臉,他又猶豫了。
伸出的大掌在她肩上停留片刻,終究收了回來。
他不忍心吵醒她。
一切等明天再說吧!
他抱緊懷中沉睡的人,閉目等待天亮。
第六章
「你醒了?」清晨素心醒來,就見到宸瑑正雙眸炯炯看著她。
她爬起來,坐在他的床沿。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他也坐起身,倚著床頭。
「嗯?」
「我記得昨天遭到暗算,失去意識,為什麼我好端端沒事?」他直覺這件事情的始末素心一定知曉。
「這……我不清楚。」不習慣說謊,她回答得有些心虛。
「哦?」
「昨天我回到房間,就看到你昏倒在地,所以我把你扶回房間。」雖然不願意欺騙他,但她更不願讓他知道她的身份。
她害怕讓宸瑑知道自己是肅親王府的人,害怕宸瑑會視她如仇。
自從入府之後,她欺瞞宸瑑這麼久的時間,她知道一旦身份敗露,宸瑑絕對不會原諒她。
「是這樣的嗎?妳沒有看到設計我的人?」
素心遲疑了一下,才搖搖頭。「沒有。」
宸瑑望著她閃爍的眼神,明白她並沒有說實話。
她不善於說謊,他看得出來,即使是現在,他仍認為她的眼神不會騙人。
雖然她口中否認知道一切,但她的眼神卻無法隱瞞事實。
連說謊都不會的人,怎麼會是壞人?
可是,她又為什麼不對他說出實情?莫非她有什麼難言之隱?
「素心,妳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沉默許久,宸瑑突然認真的說。
「什麼事?」
「妳是肅親王府的什麼人?」他開門見山的問。
她來自肅親王府的事實,讓他總覺得心裡存著一個疙瘩。
他不是不相信上官素心,而是不相信肅親王。
素心聞言,心中猛然一驚,神情僵硬。
「你知道了?」
「我知道妳來自肅親王府,其他的,我要妳自己告訴我。」
「我……」她神情慘白,語不成句。
「素心,妳是我的敵人嗎?」他以痛苦的眼神看著她。
他是那麼信任她,不希望她讓他失望。
素心連連搖頭。「不!我不是!」
看到他那樣的神情,她覺得心裡好痛,彷彿是她傷害了他!她怎麼說得出實話?
「那麼妳是肅親王府的什麼人,妳告訴我。」他需要她的答案。
「我……我十歲的時候,肅親王收留了我,可是我不是肅親王府的什麼人,我不會傷害你的,相信我!」
她不會傷害宸瑑,是真的,可是她不忍心,也不敢告訴他,其實她是肅親王府的殺手,是肅親王的義女!
「我可以相信妳嗎?」他問她,也問自己。
「雖然我來自肅親王府,可是我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我以自己的性命擔保。」
「我不願懷疑妳,可是偏偏妳來自肅親王府。妳應該知道,我和肅親王勢同水火。」他微微歎息。
「出自肅親王府,這是我自己無法決定的。」她黯然地低垂著頭。
宸瑑以長指抬起她的臉。
「素心,妳到底隱瞞了我什麼?」好的也罷,壞的也罷,他都希望她實話實說,不要欺瞞他.
「我的父親曾經是朝中官員,因為犯了重罪,全家處斬,除了我因為年幼免刑,其他無一倖免。之前跟你說我的家人在烏里雅蘇臺充軍,是騙你的話。」她說著,清靈明澈的美目隱隱閃著淚光。
宸瑑靜靜地聽著,心裡只覺得憐憫,並不責怪她的欺騙。
他伸出大掌撫摸她削瘦的臉頰,充滿愛憐。
「之後呢?」
「我無家可歸,流落街頭,路過的肅親王收留了我,讓我住在肅親王府,一住就是六年。」
「肅親王為什麼要把妳送給我?」這是他唯一的疑問。
「這……我不知道。」
她還是不能說出實情。
以他對肅親王府的人的戒心和成見,如果她坦白告訴宸瑑,她是肅親王的義女,而且還受命取他性命,他還會這樣和顏悅色和她談話,還會繼續相信她嗎?
她不敢想像。
「還好妳不是我的敵人。」他暫時選擇相信她。
「如果我是你的敵人,你會怎麼樣?」素心試探地問。
「我會很憤怒,很痛苦。」
「痛苦?為了我?」
宸瑑將她擁入懷中。「妳對我的影響力,遠遠超過我自己所能想像。」
「是嗎?」素心有些不敢置信的感覺。
「無月不只一次暗示我,妳可能對我不利,可是我怎樣也不願相信,妳會是我的敵人。」
「我不是你的敵人,我不會傷害你。」她在他懷中搖頭。
「我相信妳。來自肅親王府不是妳的錯,我明白妳身不由己。」宸瑑靠在她的肩膀上,溫柔的說。
素心伏在他懷中,不覺流下淚來。
「妳怎麼哭了?」
「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我在作夢嗎?」
「妳當然不是在作夢.妳自幼失去的幸福,今後將由我還給妳。」他微笑著,替她擦去臉頰上的淚痕。
素心環抱著宸瑑,倚在他厚實可靠的胸膛,心中充滿暖意,卻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她總覺得,欺騙眼前這個對她這麼溫柔的人,她會有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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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月痕如勾。
獨自在房中沉思的素心,突然接到一支繫著紙條的紫色羽毛。
「這是……師父!?」
看到紙條的內容之後,素心大驚失色。
她銷毀紙條,隨即縱身上簷,施展輕功奔離四貝勒府。
宸瑑和無月剛回到府中,看到一條熟悉的白色身影疾馳而過,兩人驚詫之餘,立刻尾隨其後。
只見素心以絕頂的輕功來到城郊一處荒涼的所在,佇立在夜風中,若有所待。
無月看了宸瑑一眼,後者的神情異常難看。
他本想說什麼,卻在觸及宸瑑陰沉的神色之後,立即識相的緊閉上嘴。
過了一會兒,一名身著紫衣,頭上罩著紫紗的女子飄然來到。
「師父。」素心朝那名紫衣女子跪下。
「起來吧。」那名女子說道。
「師父找我,有事?」
「素心,妳大禍臨頭了。」
素心聞言,心中瞭然。
「徒兒知錯。」她心虛地垂下頭。
「光是知錯有什麼用?對於妳遲遲不能完成殺害宸瑑貝勒的任務,肅親王本來就很不滿,日前歐陽花容回府說了妳一篇是非,肅親王更加憤怒。他說妳罪該萬死,但念在妳是他的義女,他願意再給妳一次機會。」紫衣女子冷冷的說。
「師父,我……」
「不要再說了,快點動手殺掉宸瑑貝勒。宸瑑貝勒如果不死,就要換妳喪命了,妳明白嗎?」紫衣女子逕自打斷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