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幼穿著一件雪白色針織衫和黑色軟緞長褲,玉頸上繫著條自深橘暈染至淺色的絲巾,漫步在東京乾淨的街道上。
忙碌,快速,來往行人穿梭,行進的腳步遠比一般遊客快上好幾倍。
這果然是坐生活步調緊湊的都市。
奇怪的是,她竟然在東京街頭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放鬆與舒適感,在匆匆來去的人群中,她悠哉輕緩的腳步別有另一番愉悅自在。
雖然,她小腹深處還是緊緊糾結著一份緊張和期待,若有所盼的滋味如千隻蝴蝶翩翩振翅,卻不知該飛往何方。
她……還是暗自期盼著他打電話來吧?
「我想騙誰呢?」她喃喃自語,神情落寞。「明明就忘不了,逃脫不掉,卻一直告訴自己我可以。」
如果她昨晚沒有再夢見他,或許她內心強烈悸動的感覺不會這樣深刻,深刻到彷彿烙印在她體內每個細胞中,無論何時何地,眼前隨時會浮現他的臉龐、他皺眉的模樣……
儘管如此,她的心還是抑止不住地柔軟、蕩漾、震顫著。
只要想起他……
「還是不習慣抬頭看路?」一個低沉戲謔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瞧,她思念他過度,就連大白天都會出現幻聽現象,誤以為聽見了他的聲音。幼幼無奈的歎氣。
「騫幼幼。」他的聲音有一絲不悅。
她微微一震,低垂的雙胖條然接觸到一雙黑色義大利手工皮鞋,她猛然抬頭,望入爾堅深途黑亮的雙眸裡。」
「你……你……」她心底又驚又喜,小臉卻佈滿了錯愕茫然之色。「怎、怎麼……」
「怎麼知道妳走的路線嗎?」他聳聳肩,「很簡單,從妳住的旅館前往東京彩妝會展就只有這麼一百零一條直路。」
為什麼就連綁著白色三角巾,穿著一件黑色V字領羊毛衣和黑色長褲的他還是英俊得像頭危險性感的黑豹?
明明是受傷的人,全身上下還是散發著無人可及的優雅與男子氣概──上帝果然是特別偏愛某些人的。
相較之下,她覺得自己臉色蒼白又掛著黑眼圈的模樣,就像只疲倦未消的浣熊。
唐家男子個個英俊非凡、器宇軒昂,他們的遺傳基因若能被破解複製,定會是生物學上的一大耀眼成就。
「噢。」她眨眨眼。
「上車。」爾堅伸出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抓住她,拉她轉身走向路邊一輛黑得發亮的悍馬車。
「你……開車?」她小嘴合不上,自知這樣一定很呆。
「妳沒有聽過有種行業叫汽車出租嗎?」他揶揄道,把她丟進悍馬車座位上,自己隨即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難道要學妳走路走到死嗎?」
幼幼愣愣地看著他熟練地發動車子,低沉有力的引擎聲咆哮了起來,這才驚醒過來。
「等一下,你要載我去哪裡?」
「還能去哪裡?」他挑眉反問,單手掌握著方向盤的模樣可真帥。
單手?!我的天啊!
幼幼驚嚇地緊盯著他穩穩握著方向盤的左手,想要說些什麼,卻被他凌厲警告的眸光瞪縮了回去。
「你要送我去東京彩妝會展?可是、可是你不是到日本出差的嗎?」
「誰告訴妳我來日本出差?」
「呃……」她訕訕地摸了摸頭,「沒有人啊。可是……」
「再說一次『可是』,我就把妳從時速八十的車子上丟出去。」爾堅瞪了她一眼,威脅道。
她立刻閉上嘴巴,可是小腹深處的那團糾結卻逐漸融化消失了,而且她的腦袋暈暈的,心裡感覺甜甜的,就像被灌了一整瓶香檳,甜美的泡泡開始爭相冒了出來,將她整個人烘托得快飄上天空了。
此刻,現在,他正在她身旁。這個強烈的認知敲得她頭暈目眩、臉紅心跳,一抹桃紅色漸漸在她白皙的臉蛋暈染了開來。
「你到底到日本做什麼的?」她還是忍不住好奇,小小聲的問。
像他這種大忙人,總不會是到日本來度假吧?從昨天下午他不顧受傷還忙成那個樣子,不斷用電腦視訊聯繫,開曾,若要說他是單純到日本度假的,她是一個字都不信!
他瞥了她一眼,「參加會議兼度假。」
「我就知道。」她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莫名感到一陣失落。
「那是什麼意思?」他皺眉問道。
「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她連忙低下頭,假裝檢查自己的皮包。
是不是在潛意識裡,她是期盼這一切是他蓄意製造出來的追求呢?
但是就算在她剛睡醒還神智未清的時候,她也不敢這麼奢望地相信。更何況,她不是存心跟他保持距離嗎?為什麼聽到他根本不可能是為她而來,她還會免得心頭一陣陣刺痛與失望?
她不是告訴自己,她已經受夠了被迫眼睜睜失去心愛男人的痛苦嗎?她絕對、絕對不要再重來一次!
爾堅的眸光自馬路上壅塞的車陣,不由自主別過頭來輕輕瞥視著她。
她脆弱的神情泫然欲泣,眼角閃爍著淚光,雖然沒有掉下來,卻一樣該死地令他胸口陣陣灼熱揪疼。
為什麼她又再一次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再一次令他感覺到竄流在體內的陌生情感和保護欲?
他平常最痛恨哭哭啼啼的女人,最厭惡女人自以為用眼淚便能軟化男人的心,達到為所欲為的目的。
但是……Shit.她的眼淚就是不一樣,他敢發誓她的眼淚一定有某種詭異的魔力,才能夠穿透他堅硬不摧的盔甲,直接燙痛了他的靈魂。
他討厭這種奇異的、不受控制的脆弱感覺,更討厭每當他望入她晶瑩明亮的胖子裡時,那一抹奇怪的似曾相識。
他的理智想將這種感覺棄逐出體內,在電光石火間,他想到了一個該死的好主意。
「妳參觀到幾點?」他突然問道。
「呢,我還要做筆記,參加會後討論,搜集資料……」她的心怦然狂跳,他會這麼問,難道是想……
「細節不用說,只要告訴我大概幾點。」他粗魯地打斷她的話,心裡為他即將要做的、可惡又殘忍卑鄙的事而感到憤怒。
但是他現在顧不得那麼多了,只想要用最激烈、不智的方法斬斷那絕不該萌生的感覺!
「大概六點吧。」幼幼不禁若有所望地看著他,怯怯地問:「有……有什麼事嗎?」
「六點在會場門口等我。」他語氣生硬地道:「一起吃飯。」
「吃飯?」她小臉紅了,「……好。」
怎麼會好?要命了,拒絕他呀!跟他說不行、沒空、沒必要……
她的理智拚命痛罵自己,試圖罵醒她早已淪陷的感情。
「很好。」他的臉色莫測高深,看不出喜怒。
幼幼也沒有在看,因為她已經被心底衝出的狂喜淹沒了,關住理智,關住警鈴,關住記憶深處那曾經深深受傷過的痛苦經歷……
宿命,終歸是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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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上午,幼幼在過度與奮與喜悅中無法集中思緒,直到中午草草用過了兩個櫻花飯團和一杯熱抹茶後,她才稍微定了定神,真正把精神放在工作上。
DM、宣傳的試用品、各家大廠的主打商品、各種彩妝優點列表、拍攝下模特兒當季彩妝臉龐……她忙得幾乎沒有空再想到他,想到今天晚上令人怦然期待的晚餐約會。
她和千年前畢竟有些不一樣了,現代的女巫也要為生活打拚,要實踐自我。
幼幼把臉湊近一款標榜用天然有機花草製成的化妝水,仔細嗅聞著,把玩著那淺綠色的水晶瓶身,愛不釋手。
啊,這跟她平素喜愛的藥草蠟燭香味有點類似呢,不過如果這裡頭馬鞭草和鈴蘭的成分再多加0.5cc,更能夠達到舒緩與滋潤肌膚的效果……而且還能增加戀愛機會哦。
也許以後她也能夠推出專屬於自己品牌的保養品與彩妝,用各種神奇的花草與礦石,讓每個使用的人都能感受到健康美麗與幸福。
魔法,是無所不在的。
身為拜月族的女巫,她們最盼望的就是散播愛與希望和溫暖,點燃每個人心頭那盞幸福的光芒。
只可惜「女巫」這兩個字總是讓人聯想到可怕的巫毒記咒,也正因如此,她和碧綠、梅書這三個東方女巫才會在千年前,在西方遭到同樣的獵殺……
人們對於不瞭解的未知與神奇力量極端得令人心驚,若非尊崇如神,就是畏恨如鬼。
她搖了搖頭,臉色有些陰鬱。
「妳不喜歡這款化妝水嗎?」一個語氣溫柔,中文有些奇特腔調的男聲自她身旁響起。
幼幼抬起頭,連忙解釋,「不是的,這瓶化妝水很好,我只是……在想別的事情。」
一名高瘦斯文、風度翩翩的男子騰購地凝視著她,笑容好不溫暖。「妳好,我是宇田敬之,『香風水色』的副總監。」
「宇田先生。」她禮貌地微微一笑,伸出手與他交握了下。「貴公司的產品十分天然又有獨到的特色,造福不少女性消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