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可?」爾堅不著痕跡地微蹙眉頭,隨即禮貌地點了點頭。「妳在這裡做什麼?」
「梅森,我好傷心哪!在我終於鼓起勇氣來台灣找你,你竟然對我說出這麼無情的話?」妮可別過頭,肩頭可疑地顫抖了一下。
天啊!她哭了。
幼幼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做一枝梨花春帶雨兼我見猶憐,就算平平是女人,她也忍不住跟著心酸酸了起來。
「妳到底想幹嘛?」爾堅揉了揉眉心,完全不為所動。「快說,我還沒吃到主菜呢。」
「唐、爾、堅。」幼幼不禁對他比手畫腳抹脖子的,「噓!噓!不要再講了,你沒看見她快哭了嗎?你對人家說話可不可以溫柔點?」
「溫柔?」他吃驚地瞪著她,好像看見她頭上長出一朵喇叭花。「對她溫柔?」
「對啊,再怎麼說……」她勉強嚥下莫名其妙飄出的醋意,「這位小姐是你的朋友,她遺特地來台灣找你。」
「我想妳是誤會了吧?她--」爾堅毫不客氣地用手指戳了戳妮可的肩頭,「喂!妮可·戴,妳自己解釋。」
「要解釋什麼呢?說我倆從來不是一對戀人嗎?」妮可淚汪汪地道,雙眸卻亮得可疑。「唉,好吧,這位可愛的小姐,我跟梅森……梅森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們除了上過床以外,其他真的什麼都沒有!」
「唐爾堅!」幼幼倒抽口氣,「你、你們兩個……上床……你還強迫戴小姐解釋什麼?這、這太過分了,我從來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人……」
她的胸口像被一記著火的鞭子鞭笞而過,明明告訴自己絕對不要對他抱有任何奢望和感覺,明明知道他已經有親密的女伴,這對他們倆來說都是好事,可是為什 當她親耳聽見他和別的女人關係已經到達滾上床的「友好」階段,她卻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妳誤會了。」爾堅黑眸裡閃過一絲驚惶,惡狠狠地瞪了美艷的妮可一眼。「妮可,妳真的、最好、馬上解釋清楚。」
妮可眨了眨眼,奇罕又驚訝地望著他,「哇,梅森,我不是聽錯了吧?你怎麼會這麼在意被女人誤會?我記得在我們一起混的時候,你的外號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天王老子……」
「該死的!」他的頭開始強烈地抽痛了起來,「搞什麼東西?事情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你是要說你不在乎這位可愛的小女友嗎?」妮可眼底有一抹意味深長的戲譫。
好像有好戲可看呢。
「我不是他的小女友。」幼幼僵硬地澄清,擠出一朵笑對她說:「我想你們久別重逢一定有很多話要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很高興認識妳,但是妳該不會誤會我們了吧?」妮可還故意吸了吸鼻子,「畢竟我和他已經往事成雲煙了,雖然我仍舊會在乍夜夢迴時忍不住想起他強健的體魄,他光滑結實的胸膛……」
幼幼臉色發白,爾堅卻臉色鐵青。
「再胡言亂語下去,別怪我對妳不可氣了。」他咬牙切齒的警告。
妮可連忙摀住櫻桃小嘴,「是是是。」
「你怎麼可以連對自己的……曾經的女人那麼惡霸?」幼幼有些哽咽,不知道為什麼,她再也無法坦然地面對他們倆,她猛然站了起來,丟下一句「失陪了,你們慢慢談!」便往外衝,消失在包廂門外。
「幼幼--」爾堅起身要追上去,卻被妮可一把拉住。
「嘿!」妮可眨著明媚的眼兒,「這麼久沒見,你不會就這樣把我冷落在飯店餐廳裡吧?」
「妳……」他氣急敗壞的質問:「妳剛剛為什麼要那樣說?」
「為什麼不?我還是第一次看你這樣在乎一個女孩的想法。」妮可慢條斯理地說。
「我沒有!」爾堅瞬間如遭電殛,想也不想地大聲否認。
「不要再口是心非了,梅森,就承認自己愛上了一個女孩,這很難嗎?」妮可凝視著他,「我認識你那麼久,怎麼會不知道你的性情?不輕易付出感情,不輕易說愛是你的座右銘,但是當愛情降臨的時候……」
「愛?」他濃眉一撩,異常慍怒。「誰說到愛這回事了?我跟幼幼根本不是妳想的那樣,別自以為是。」
「別不承認,這次你真的是災情慘重了,夥伴。」妮可笑得好不開心。
爾堅心底翻騰糾結著,背脊微沁冷汗,矢口否認,「我沒有。」
「我們在一起灌啤酒看球賽那麼多年,以我對你的瞭解,如果不是真的愛上了一個女孩,你怎麼會這樣失常?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子。」
「我喜歡的不是她那種類型的女人,從來就不是。」他惱羞成怒的低吼。
「奸啦、好啦。」妮可修長的纖指輕輕爬上他的手臂。「既然你堅持說沒有,那 現在我們可以『重續舊情』了吧?」
「隨便妳。」爾堅整個人都沉浸在心驚與不爽當中,煩躁地隨口應了聲。
他承認,他對幼幼是有一些些心動,但是愛情……見鬼了,誰知道愛情是什麼東西?
既然未曾親眼見過那種空幻不實的東西,又怎麼會承認它的存在?
何況一個大男人口口聲聲說什麼愛不愛的,簡直是娘娘腔到了極點。
「我對幼幼不是妳想像的那樣!」他再次大聲地重複。
「是是是,你怎麼說怎麼對。」妮可心底暗自竊笑。
「絕對不是愛情,我也沒有愛上她!」他一次又一次加重語氣,不知是要說服誰。
「好啦,那現在我們可以上去你的總統套房喝一杯了吧?我要頂極的粉紅香檳王。」她愛嬌地道。
透過大片鏤空雕刻著朵朵玫瑰的木窗,幼幼頹然無助地靠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沒走,為什麼要躲在這兒偷聽他們說話?
也許……在她心底深處,是深深地渴盼著聽到唐爾堅承認他是有點喜歡她的吧?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留下來偷聽,卻得到了一個令她心碎而難堪的結果。
愛?誰說到愛這回事了?我跟幼幼根本不是妳想的那樣……絕對不是愛情,我也沒有愛上她……
她一顆心劇烈揪疼著,胃部有團冰寒漸漸向四肢百骸擴散了開來。
傻瓜,妳還在期待什麼呢?不是說好了,離他遠遠的;永遠不要有渴望和希望嗎?
現在已經親耳聽見他的宣佈,更聽見了他和那位美麗的妮可有著親密的關係,事到如今,妳還在等什麼?
她勉強擠出一朵悲哀的微笑,默默地走向餐廳大門。
第八章
翌日早上,頭疼欲裂的幼幼強自振作著想自床上爬起來,努力掙扎了半天,最後還是虛軟無力地癱回床上,渾身冷汗涔涔。
她感冒了嗎?
「咳咳咳……」她呼吸黏窒濃重地咳嗽著,額上沁出的冷汗漸漸被燥熱感蒸發了,全身就像被戳刺了幾百根銀針的布娃娃般,完全沒有動彈的力氣。
報應回來了嗎?她無力地苦笑。
她只是微微一瞥,就看見纖細手臂上的斑斑紅點,不需要花太多腦筋也知道,她施加在宇田敬之身上的咒語,以三倍力量回來了。
若是平常,這樣小小的咒語應該還傷不了她,只可惜她現在精神狀況很差,氣又弱了些,所以什麼狗皮倒灶的事都有可能發生。
為什麼?就因為聽到唐爾堅厭惡又迫不及待地澄清他和她之間根本沒什麼的話嗎?
「咳咳咳……」她瞇起眼睛試圖躲掉早晨陽光的照射,只可惜夏天的陽光正以令人難以拒絕的熱情,曬得她一頭一臉。
她深深吸口氣,再次試著移動身體,顫抖著撐起身拉上窗簾,並抓到了放在床頭櫃上的袋子,裡頭有她的手機和藥草蠟燭。
看來她今天是很難離開這張床了,光是拉上窗簾和拿袋子這兩個小小的動作,就已經令她氣喘吁吁到差點虛脫了。
「喂?蜜蜜,不好意思……今天我必須要請假,我感冒了……什麼?早報?我還沒有看報紙……」幼幼呆住了,呼吸頓時急促起來。「妳說什麼?」
「總經理和女霸王龍聯名在報上刊登道歉啟事啊!呵呵呵,真是大快人心,太爽了!」蜜蜜興奮開心地叫道,電話那端還有翻報紙的憲憲牢串聲。「我聽說妳未婚夫原來是唐氏金融集團的二少爺耶!而且他還是鼎鼎大名的奈米航太科學權威,哇,我昨天看他真的好帥、好威風,真是羨慕死妳了,幾時有這麼棒的未婚夫也不讓我們知道?」
如果說剛剛她的頭是劇烈抽痛,現在則是快裂成兩半了。幼幼一手捂著沉重的腦袋,有氣無力地歎氣,「我的天啊。」
事情被搞得越來越複雜了,雖然唐爾堅是為她出了一口惡氣,但是她以後在公司裡日子會很難過的。
還有,她根本就不是他的未婚妻,卻被渲染得上了報紙。
就在這時,她的市內電話響了起來。
「蜜蜜,呃,謝謝妳告訴我這些,我的市內電話響了……」她吞著口水,喉頭開始痛得發脹,聲音像是沙紙磨過般粗啞。「嗯,那就麻煩妳幫我請假了,謝謝,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