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混亂讓海婧翎分不清現在該用什麼心情來面對他。
聶單揚不發一語地轉動著方向盤,對她的話置若罔聞,緩緩將車子駛離倪正傑的住處。
他不說話,她也不想多費唇舌,此刻她耳邊不斷反覆迴盪著薩克斯風哀傷的樂聲。
他……從剛剛就一直在聽這首歌嗎?
迴盪在車內的音樂讓她不由自主的鼻酸:心底的情緒似乎也隨著他的沉默而顯得冷澀。
原來,他是在這樣的難過沮喪之下,才會講出那一席讓她感動萬分的真情告氣習。
「嫁給我!」突如其來地,聶單揚開口向她求婚。
難過的思緒瞬間被抽離,海婧翎驚訝地瞅著他。
「什、什麼意思?」
「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這,是我這次回台北的目的之一。」他用力握著方向盤,表面鎮靜,內心卻早巳波濤洶湧。
海婧翎怔愣地看著他冷靜的表情,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今天發生太多太多事了,讓她好像走在峰迴路轉的山徑上,每一分每一秒的起伏轉折,都讓她膽戰心驚地失去原有的冷靜與理智。
「我修好了。」突地,聶單揚拿出一個素色的絨布盒子,遞給恍神的她。
海婧翎遲疑地接過盒子,一打開,便看見躺在裡面的手煉。
「你……找人修好了?」黑碧璽手煉的失而復得,讓她再也隱忍不住鼻中的酸澀。
她記得因為這條手煉,她莫名其妙丟了初吻,也丟了自己的心。當珠煉散落一地時,她從沒奢望過能再找回。
而他竟然一顆顆撿齊,並找到人將它重新修好…… 、
緊握著盒子,海婧翎被他細膩的舉止輕輕觸動了心。
聶單揚暗暗地將她感動的模樣收入心裡,故意懊惱地重歎一口氣。「不過,修這條手煉比買一條新的還貴。」
他現實的話語,讓所有的甜蜜與感動在瞬間蒸發,海婧翎偏過臉瞅著他。
「我會把錢還你。」
「很可惜,我要人不要錢,就把妳整個人抵給我,如何?」聶單揚轉過頭瞅著她,接著露出一抹狡黠的燦笑。
又上當了!
海婧翎望著他,忍不住笑開了。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這才是她所懷念的聶單揚。
「妳家那邊會要很多聘金嗎?」他突然一本正經地開口,也再度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和諧美好。
「你說什麼?」
「當然要知道伯父要多少聘金才肯嫁女兒啊!」他肯定而堅持地開口。
海婧翎瞪著他直嚷著:「聶單揚你給我停車!」
「怎麼了?」他不解地看著她。
她有種想掐死他的衝動。
「你一定要這麼急嗎?」
聶單揚認真地點了點頭。
「剛才在宴會上,我阿公和老爸都看過妳了,要不是倪正傑那小子,我說不定早就可以見到妳父母了!而且接下來幾個月,我可能都會留在公司,不把妳先『訂』下來,我不放心。」
海婧翎的頭隱隱作痛,她怎麼會忘了聶單揚有「日番」的天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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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婧翎抵擋不了聶單揚的決心與衝動,一大早他就出現在海家的大廳。
「你說要娶我的女兒?!」海權揚著眉,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看著父親的表情,海婧翎無言了。
父親似乎十分樂意一大清早因為女兒的婚事而被打擾。
眼前的情形,讓她不免提心吊瞻起來。
她愛聶單揚也被他所感動,但若要論及婚嫁,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海婧翎無力地倒進沙發。
「希望伯父、伯母同意。」聶單揚站得挺直,態度誠懇地讓人看不出他骨子裡的浪蕩與玩世不恭。
海權毫不客氣地打量著眼前相貌堂堂的男子,頗具威嚴地問:「你哪裡人、做什麼工作,怎麼和我們家小翎認識的?」
因應未來岳父的要求,聶單揚仔細地將自己的身家背景、兩人認識的經過、波折,一五一十地告知。
期間,海婧翎不時可以看到父母時而相視對笑、時而點頭頷首的滿意神情。
原本早已內定的倪正傑,什麼世家情誼全都被聶單揚擬定的求婚策略給踢到一邊去。
看到父母的表情,她便知道自己大勢已去。
最讓她訝異的是,當聶單揚交代完畢後,父親竟然還激動萬分地握住他的手,哽咽道:「往後就委屈你了。」
「不!岳父千萬不要這麼說,這是我前世修來的福分!」
搞什麼?她怔了怔,這兩個人……到底在做什麼啊?!
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一幕,海婧翎有種發毛的感覺。
若讓這兩人繼續連手唱起雙簧,恐怕不用太久,她就會被迫嫁出去了。
她覺得自己像被論斤秤兩賣的肥肉,待價而沽。
懶得再研究事情的發展,海婧翎直接對母親使了個眼色,趁兩個男人談得起勁之時,她悄悄地故技重施,拎著簡單的行李、開著她的N8直接開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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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濃的鹹味伴隨著海風迎面拂來。
海婧翎攏了攏外衣,無視抄身邊來來去去的人潮,獨坐在大石塊上,靜靜地望著眼前浪濤拍岸的天然景致。
她沉醉在這片海藍天空下,心醉神迷、流連忘返。
時間悄悄溜走,或許是吹了太久的海風,她竟犯起頭疼來。
揉著太陽穴,她一旋身,一股不該屬於海洋的香味在空氣中飄散,和著濕鹹的海風緩緩沁入鼻息。
「你來了。」捧著一大把玫瑰和一大把桔梗,席五茵隱忍著笑意瞅著她。
「妳好像比我還開心啊?」海婧翎覷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
辭掉「尼普斯」的工作後,為了躲開聶單揚猛烈的求婚攻勢,海婧翎拎著簡單的行李,直接在「風行館」住下。
反倒是聶單揚為了「洋翼」新的開發案,一直留在台北沒辦法抽身。
一北一南,他們的情況顛倒了。
「我是被妳家那口子的文學造詣逗得開心。」席五茵看到聶單揚夾放在花束裡的情詩,差點沒笑翻。
「真沒禮貌。」海婧翎萬分不解地看著她,當聶單揚有力的字跡落入眼底時,她艱澀地嚥了嚥口水,臉上有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我為情所苦
愛上玉嬌奴
海中戀曲譜
婧心盡貼吾
翎羽成箭弩
凍結花心服
未來苦情途
條條皆是賭
意圖明顯得很,按照每句的第一個字,念下來就是「我愛海婧翎凍未條」,字裡行間,足以顯示他苦追海婧翎的不安與決心。
而在桔梗花裡的那首情詩就更離譜了!
我的新娘是辣椒,
美貌身材再難找,
氣焰比天高、說話像把刀,
偏偏我發燒,愛她似浪濤,
我情願像隻貓,窩在她身邊繞,
最偉大的情操,便是請人抬花轎,
讓我生生世世給她靠,
這樣的請求不算高,妳說好不好?
看著第二張紙條,席五茵已捧著肚腹,抑不住地狂笑著。
「哈哈!我都不知道阿揚這麼厲害!在半個小時內用快遞送了兩束花,看來妳的逃婚,帶給他很大的打擊喔。」
一片尷尬的酡紅迅速地由雙頰蔓延至耳根,海婧翎不自在地努了努唇啐道:「我又還沒打算嫁。」
她有些口是心非,怎樣也不肯太快坦露自己的心意。
「哦?這麼說妳還不打算答應嘍?」
「再等等吧!」海婧翎雙眉緊蹙,她垂下眸不動聲色:心卻起了極大的起伏。
她還沒想過要這麼快走入婚姻,偏偏聶單揚像是怕她會逃走似地,三天兩頭的台北、墾丁兩地跑。
「終究還是要面對的。」席五茵把花塞進她懷裡,笑道:「好好感受妳未來老公的愛吧!」
海婧翎接過花,用力嗅聞著花香,眸光落在藍色的海面上:心裡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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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隨風揚起的垂地紗簾前,聶單揚的心因房內充滿海婧翎的氣息而微微揪痛著。
怎麼才幾個星期沒見,他就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突然,他感覺到身後的門把在扭動……
海婧翎緩緩推開門,或許是被兩大把花束遮住了視線,也或許是頭疼的關係,以致忽略了前方那道熾熱的目光。
將花放在床邊,海婧翎撥了撥落在前額的發,想將自己塞人床裡、好好睡個大頭覺時,卻在眼神接觸到前方那道人影的瞬間,忘了呼吸。
陽光正熾,紗簾隨風飛揚,在光線與紗簾交迭下,一抹佇立其間的身影,虛幻不實地撞入她的心。
眨了眨眼,她有些不確定,不知眼前所見是真是實、是影是幻?
「你……怎麼……」
她還來不及反應,聶單揚就張臂將心愛的人兒摟入懷裡。
被他攬在懷裡,海婧翎將手貼在他溫暖的胸膛上,感受那平穩而略顯急促的真實心跳,在掌中生氣勃勃的躍動著。「你……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