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視線所及是她漲紅著的臉頰及耳根,他發現她是真的很害羞。
一直以來是他誤會了她嗎?她並不是他所以為的那種女人嗎?如果真是如此,那麼他過去對她實在太嚴厲、太刻薄,也太殘酷了。
想著,他忍不住深深懊悔且自責。
「怎麼回事?」突然,見過父親友人的誠司走了過來。
見浩式抱著一個將臉埋在他胸口的女子,他先是一怔,然後笑了。「哇!你去哪裡拐了一個美女?」
其實,誠司一眼就認出他懷中的女子是方才跟寺泉功共舞的初實,雖然她的臉幾乎是埋在浩司胸前的。
「她腳受傷了,有沒有休息室?」浩式直截了當的問,不理會他的調侃。
「有,你要當然有。」誠司誇張的笑說,「跟我來吧。」
說罷,他轉身就走。
浩式蹙起眉頭,無奈一笑,然後尾隨其後。
很快地,誠司帶著他們來到了一間房間前,這是他設在商城裡的休息室,偶爾忙晚了,而他的親密愛人又出差在外時,他會選擇在這裡過夜。
打開門,他咧嘴一笑,「別客氣,當自己家。」
浩式當然知道就是因為大家太熱,誠司才會開這種玩笑,但當著初實的面,他覺得不妥。
於是,他神情嚴肅地瞥了誠司一眼,那表情像是在說「別鬧了」。
誠司跟他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朋友,自然讀得出他臉上的表情代表的是什麼意思。他擺擺手,聳聳肩,一副「我明白了」的神情。
「裡面的東西,你隨便用。」
浩式沒多說什麼,只給了他一記「謝了」的眼神,然後便走了進去。
誠司替他們帶上了門,臨走前露出了深沉的笑意。
這一刻,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剛才浩式看見寺泉功擁著初實跳舞時,浩式臉上會是那種表情了。
「好傢伙,你墜入情網了!」他喃喃說道,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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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房裡,先是經過一個以屏風隔出來的玄關,通過屏風,浩式赫然發現這兒根本不只是間休息室。
開放的近三十坪空間裡,應有盡有,甚至還有一個可以進行簡單炊事的半開放式廚房。
「什麼休息室?」他咕噥著,「他根本把這兒當套房!」
聽見他的咕噥,初實終於將臉離開他的胸前。
轉頭一看,發現他們身處在一個舒適的、隱密的、不被打擾的空間裡時,她開始慌了……
浩式將她抱到沙發上坐好,「你先坐著。」
這房間裡不只有幾乎可當床睡的大沙發,還有一張大床,他選擇將她抱到沙發上,是因為他猜想要是將她抱到床上,她可能會嚇到發抖。
他從冰箱裡拿出一包冰塊,然後用毛巾裹住,蹲到她腳邊,輕抓起她的腳。
「不……」她臉兒倏地漲紅。
「你不要覺得不好意思。」他淡淡地,「這沒什麼。」
「不要……」她一時之間還適應不了他溫柔的對待,因為在這之前,他對她的態度是非常嚴厲冷酷的。
「你的腳踝真的腫起來了。」他小心地抓起她的腳踝,不顧她的反對。
「我……我自己來。」她不能接受他這樣的對待、不想欠他人情、不想……不想她堅定的心意因他的溫柔而動搖。
他抬起眼簾,定定地、深深地注視著她;她一怔,面紅耳赤。
「算是我向你賠罪,行嗎?」
她心頭一撼,「不,你……你不需要……」
「你不接受我的道歉?」
「你不必跟我道歉。」
「不,我應該。」他說,「而且這麼做還不足以彌補我對你造成的傷害。」
聞言,她一怔,臉上有著既疑惑又嬌羞的表情。
「很對不起,我不應該強迫你跳舞……」他誠懇的道歉,然後溫柔地替她冰敷腳踝。
「……」她沒說話,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此時此刻,她的心好慌、好亂,她不習慣他這麼對她,他的溫柔讓她找不到理由及借口討厭他、拒絕他。
從她初次與他見面以來,她就一直在意著他,他每個冷漠的眼神、每句嚴厲的話,都深深剌痛著她。
但,即使是那樣,她的心卻還是因他而悸動著,甚至在她與其他男性相處時,總不自覺地拿他們跟他比較。
她知道自己對他有著不尋常的情愫,但因為他冷漠又殘酷的態度,讓她有厭惡他的借口,所以她不至於害怕自己會不小心對他動情。
但現在,她害怕、惶恐、不安,她擔心自己「絕不愛上富家少爺」的心會動搖。
「既然腳痛,為什麼要跟寺泉功跳舞?」他淡淡地問,但隱約可聽出語意裡的妒嫉。
「我拒絕不了。」她說。
他抬眼睇著她,「為什麼?」
「很多事不能盡如我意。」
「身不由己嗎?」
「可以這麼說。」
他沉默了一會兒,「你跟他是相親認識的?」
「是的。」她沒否認。
「這是你要的嗎?」他輕輕的移動著手裡以毛巾包裹著的冰塊。
她微怔,不解地望著他。
「我是說……不斷地跟不同的貴公子們相親,是你要的嗎?」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你的意思是你並不想?」他深深的凝視著她。
迎上他熾熱又直接的目光,她心頭又是一陣狂悸。
「不管是跟我,還是跟別人相親,你都不是出於自願?」
她眉頭一擰,輕咬著唇片不願回答。
「既然不想,為什麼要勉強自己?」他問,「難道你不能自己做主?」
「你並不知道我的……」
「我是不知道。」他打斷了她,兩隻眼睛像獵鷹鎮定目標般的注視著她。「所以我希望你告訴我。」
她心頭一震,驚羞地望著他。
告訴他?他想知道她的事嗎?知道了又如何?對他或對她來說,會有什麼改變跟影響嗎?
不,不會的,就算他清楚她所有的事,他的身份還是富家少爺——她所排斥、所難以接受的富家少爺。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事。」她努力裝出一副冷靜又冷淡的表情。
「如果我想知道呢?」他問。
「那是你的事。」她劈頭一句。
她的冷淡拒絕讓他感到沮喪,但他並不氣餒,畢竟一直以來,他都傷害且誤解了她。
「你氣我之前的態度?」
「不。」她微微擰起秀眉,「跟你之前的態度無關,我只是覺得我們之間不需要有多餘的糾葛跟關係。」
聞言,他只覺得像是有人在他胸口狠狠的捶了一拳。
她的意思是……她對他一點好感都沒有,甚至連朋友都沒得做?
突然,他想起她之前所說過的話,當時,她說她不喜歡他。
他不是她喜歡的類型,那麼……寺泉功是嗎?似乎也不是,因為她方才說她「身不由己」。
難道說她早已有喜歡的男人,卻在川村良美的逼迫下,不得不跟貴公子們相親交際?
「你母親逼你跟貴公子們相親?」他問得相當直接,甚至有指控的意味。
「不算逼。」她坦率地道:「我母親有她的考量,她認為這是對我最好的安排。」
「但是你並不那麼認為。」
「我怎麼認為並不重要。」她說。
「那麼什麼才重要?」他濃眉一擰,「你能強迫自己跟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嗎?」
被他逼急了、問煩了,初實有點氣。「大家不都是這樣?」
「什……」
「你是心甘情願跟我相親的嗎?」她直視著他,語氣有點急、有點激動,「在各種條件的考量之下,你結婚的對象一定是你愛的人嗎?」
「條件考量?」他眉問一攏。
「若沒有顯赫的背景及身家、沒有優良的血統及教養,你會看得上眼嗎?」
他一頓,然後蹙眉一笑。「你說的好像不是人,而是一隻品種純正的名犬。」
「什……」她瞪大了眼睛。
「我並不是以那個評論一個人。」他說。
「你可記得你在飛機上是用什麼眼神看著我?」她語帶質問。
他挑挑眉,「願聞其詳。」
「蟲。」她說,「你像看一隻討厭的蟲一樣看著我。」
他—怔,有點不好意思。「那是因為當時我對你有所誤會……」
「才不是。」她秀眉一擰,「你一上飛機就是那種態度。」
「我當時很疲倦,而且我經常遇到想藉機接近我的空姐,所以我習慣一上飛機就板著面孔。」
「你是說那是一種『退敵』的手段?」
「可以這麼說。」他注視著她,目光澄亮而透明,「我從不因自己的身份而驕矜自傲。」
她睇著他,露出了懷疑的表情。
他一笑,「以後你會發現我不是那種人。」
她一震。以後?他是指他跟她還有「後續發展」?不!她沒有那種打算!
「你目前有交往的對象嗎?」他問。
「沒有。」她誠實回答,但旋即又覺得自己不該這麼回答。
她應該說「有」,然後切斷所有的可能。
「很好。」他撇唇一笑,「那麼我有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