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厲害的「殺氣」哦,她偷偷笑了。這是對她的警告嗎?警告她不要出什麼岔子。剛才在後台的時候,牧神一其實已經親口警告過她,不要搞砸了他的音樂會。
什麼他的音樂會?!這次的主角明明是她,可是礙於牧神一的大名,無論是對外宣傳還是賣票,她和牧神一的名字都是聯袂寫在上頭,好像她個人的音樂會成了兩人的協奏會似的。
好吧,到底是誰厲害,等到演出的時候才見真章!
牧神一氣定神閒地站在指揮台上,沉穩冷靜的眼神環視著舞台上的所有樂團成員,握著指揮棒的右手微微舉過肩膀的高度,隨後,猶如從天而落的流星,那銀色的指揮棒倏然直瀉而下,在空中劃出一條完美的弧線,同一瞬間,一段充滿高昂雄壯色彩的音樂橫空而出。
秦薔的小提琴聲倏然在恢宏的音樂聲中插入,緩慢而沉穩地奏出前幾個小樂段後漸漸加快速度,她靈巧的十指帶動弓弦,跳躍的音符在琴弦中掙脫出來,帶領聽眾進入一個醉人的音樂王國。
在樂迷們如癡如醉的表情中,憂鬱的藍色來到第二樂章的主題。
牧神一突然感覺到不對,秦薔的小提琴已經漸漸脫離了排練時的中規中矩,她是在熱情地釋放,盡情地層現她對音樂的理解。這種臨時改變的演奏方法讓他有些惱火,為了整個樂團的演出效果,他必須不斷暗示樂手也加以改變,以避免讓問題暴露在聽眾面前。
一直到進入第三章,那如火的快板好像突然噴發的火山。小提琴的速度不斷加快,快到人的耳朵似乎已經跟不上她的節奏,那華麗的技巧以及震撼人心的情緒,讓觀眾們興奮地幾乎要從座椅上跳起來了。
牧神一也帶領著樂團掀起一層又一層的音樂浪潮,兩邊勢均力敵,交相輝映,逐漸將整幕音樂帶向最輝煌的頂峰。
秦薔的弓弦在跳躍,牧神一的指揮棒在飛舞。猶如完美的圖畫,他們的演奏和他們的身體都成了音樂會中一道最亮麗的風景。
音樂戛然而止,觀眾們全體起立,爆發出熱烈的歡呼和掌聲。
牧神一卻沒有半點笑容,他板著臉,轉過身,簡單地和觀眾致意後就匆匆走下舞台。秦薔則是在台上一次又一次享受完湧向自己的歡呼之後才款款走進後台,在那裡,牧神一已經等候多時。
「妳想幹什麼?」他沒有立刻爆發,沉沉的聲音只是有些陰冷,這一點倒是出乎秦薔的意料。
她聳聳肩,「不幹什麼,只是照我自己的方法來詮釋這段音樂,綵排時我已經提前告訴你了。」
「這是妳一貫與人合作的態度?妳就不怕自己被趕出古典音樂界?」
他好像在威脅她?秦薔再笑,「沒有那麼誇張吧?最起碼在遇到你之前,沒有人質疑過我的演奏。」換句話說,真正與音樂界格格不入的人其實是他。
「太棒了!太美妙了!」有人拍著手大笑著走到兩人面前,一把抱住牧神一,「牧,今天是我所看到近年來你最優秀的一次指揮,簡直太精彩了!你對音樂的詮釋一直精準地像教科書,但你對音樂的熱情卻死寂了好多年,我還以為你再也找不回它們了,沒想到今天的你竟然像是重生一般,綻放出所有的激情,你不知道我有多感動!」
秦薔認得這個擁抱牧神一的老人,他是古典音樂界德高望重的人物,是美國愛樂樂團的音樂總監史密斯先生。聽到他對牧神一的評價,她的嘴角一抿,似笑非笑地想躲開。
但是史密斯先生可不想放開她,回身也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秦小姐,妳今天也非常出色,是妳激發了牧的熱情,恭喜妳的演出非常成功!」
其實是恭喜她成功刺激了牧神一吧?她謙虛地回答,「哪裡,您過獎了,和牧先生相比,我還有很多要學的東西。」
「對了,世界古典音樂典禮快要展開了,大會主席昨天還問我能不能找你做一首主題曲呢,牧,你覺得如何?」
牧神一的眼睛一直死盯著秦薔,對於史密斯的提議沒什麼反應。「這種主題曲我沒興趣。」
「是要怎樣的一首曲子呢?」秦薔倒是很感興趣的樣子,「要像歌劇序曲那樣的嗎?」
史密斯先生將目光投向她,「那倒沒有特別要求,只是希望能做得既不失古典味道,又能吸引更多的流行樂迷注意。」
「明白了,要像Sarah Brightman和Andrea Bocelli那種風格的。」
史密斯先生有點驚喜,「怎麼?妳想嘗試一下作曲嗎?」
「是啊!我一直有這方面的興趣,就是沒有真正寫過。」
牧神一冷哼一聲,「不過是初涉樂壇的新人,膽量和勇氣倒是過人。」
秦薔說:「怎麼,你不接的工作還不許別人接嗎?」
「我沒有說我不接。」他出爾反爾,「我只是說我沒興趣,但並不代表這個工作我不做。」
「那麼……」秦薔頑劣地一笑,「再來場比賽如何?」
「比賽?」他的眸子泛起一絲波瀾。「什麼意思?」
「你我各寫一首曲子,看看大會選擇誰的作品?」
這種挑釁讓史密斯倒抽口氣後又欣喜若狂,「牧,我覺得你應該接受挑戰,以捍衛你的榮譽和地位。」
「怎樣呢?」秦薔歪著頭說:「當然,如果『教皇』不屑和我這種新人計較這一點點榮譽,肯將機會讓出來,我會非常感激的。」
牧神一冷峻的唇線慢慢揚起,看著她的眼中殺氣又濃烈起來。「不管妳是不是在使激將法,但是,我接受挑戰。」他的口氣還是那麼自大,彷彿不是接受挑戰,而是皇帝賞給臣子恩賜似的。
「那麼,我們以一個星期為限?」她得寸進尺地提要求。
「三天。」他似乎不想浪費時間,將比賽的難度加大。
「好,沒問題!」秦薔是初生牛犢,勇者無懼。
「祝妳好運。」冷冰冰的祝福聲敲過來,還是由他宣佈,「比賽從現在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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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敏慧強行拿下秦薔戴在頭上的耳機,忍無可忍地問:「妳到底還要寫多久啊?我已經連著兩天吃泡麵啦!」
「再忍一天吧,一天就好。」秦薔安撫著她,心裡還在琢磨著剛才想出來的那段旋律。
丁敏慧堅決反對,「不行,再多吃一天我就要死了,妳現在必須陪我出去吃頓大餐。」
「我走不開啦,乖,妳自己去吃。」秦薔拍拍她的手。
丁敏慧從床上拖起她,在她耳邊大聲喊,「秦、薔!妳如果一定要謀殺我的話請提前撥打九一一!否則現在就和我出去吃龍蝦!」
「好啦好啦,服了妳了!」秦薔用筆在譜子上記下幾個重點,很無奈地起身穿衣。
今天距離她和牧神一的比賽約定還剩最後一天,她的曲子已經基本構思完畢,還剩下最後的套譜要多研究,不過在規定時間內交稿絕對沒問題。沒想到她果然有作曲的潛力,一下筆就如行雲流水,酣暢淋漓。但是她也不敢輕敵,憑牧神一的實力,即使沒有那嚇人的資歷和頭銜,他依然是個強勁的對手,這一仗還不知鹿死誰手呢!
即使一路都在車中顛簸,她的思緒還在曲子上留連不已,直到丁敏慧問她,「妳要吃牛排還是龍蝦?」她才發現自己已經置身餐廳。
「牛排好了,要四分熟的。」她從書包裡翻出本子又趕快記下幾個要點。
「怎麼這麼拚命?就為了打倒牧神一?」丁敏慧問。
秦薔笑笑,「談不上誰打倒誰,但我覺得那個男人太自大又瞧下起任何人,是他的生活太一帆風順了,需要點小小的打擊。」
「可是妳不怕即使妳的曲子寫得比他好,大會礙於他的名聲,也不會採用妳的嗎?」
「我相信這個世界是公平的。」她在膝上鋪好餐巾,微笑道:「而且即使真有這種事情發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牧神一自己心裡明白,到底這場比賽誰勝誰負就可以了。」
丁敏慧無意間瞥了一眼窗外,低呼道:「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秦薔也轉過臉,只見一輛白色的賓士停在餐廳門口,牧神一正和一個美麗的女人走下車。
「不知道那個女的是不是前兩天我看到的那個?」秦薔仔細辨認,「這個女的是不是去年主演過什麼『我心飛翔』的那個女演員?」
「大概是吧,上個月好像聽說牧神一的情人是位印度裔的環球小姐啊!」丁敏慧不屑一顧,「我果然沒說錯吧!牧神一就是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雄性動物,換女人比換衣服還勤。」
「哈,妳的比喻還真可愛。」秦薔沒有她那麼憤慨,反倒是很欣賞地看著那對男女走進來,「不過到底是俊男美女,他們站在一起還挺登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