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可以管我?」
「看在我曾是你的家教份上,你再怎麼不爽,也應該聽我的勸。」瞧她別開眼不說話,他又問:「那一年,你對考試結果滿意嗎?」
她哼笑著。「人都走了八年,現在回頭問八年前的往事,你不覺得多餘嗎?」
「這倒也是,不過,我聽學妹說,你考得很好。」
可惡,二姊的舌頭怎麼那麼長啊?一見到他,什麼話都吐出口了,說不定這八年來所發生的旁枝末節她全都鉅細靡遺地說過一遍了。
「後來你考上我的母校,也成了我的學妹,真是讓我這個老師感到好開心。」
「你不用開心,我努力是為了我大姊、為了我自己,關你屁事,你跟人家開心什麼?」她毫不客氣地啐道,全然不留情面。
孫奇彥沉靜地看著她,突地輕勾笑意。「當然開心啊,能夠把你導回正途,讓你有心為自己努力,就跟訓練一隻大麥町學會轉圈圈,是同等程度的困難。」
「你拿狗和我相提並論?」轟的一聲,怒火狂噬著她努力維持的理智。
「抬舉了你。」他笑得眼都彎了。
「孫奇彥!」她砰地拍桌站起,渾身燃著赤焰。
「原來,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嘛,小靜。」他支手托腮,好整以暇地笑睇著她,全然不將她潑辣火龍的姿態放在眼裡。
「不要叫我小靜!」
「不然該怎麼稱呼你呢?」
「你——」
「坐下,要上菜了。」見一旁的服務生端菜等著上桌,他說。
羅靜怒瞪他一眼,拿起包包,大步往門外走去。
孫奇彥見狀,忙跟著她走到外頭。「小靜,別鬧了,不過是要你陪我吃一頓飯,你這麼激動做什麼?」見她走到馬路邊伸手要攔計程車,他一把將她扣回。
「我不想跟你吃飯。」她用力地推著他。「放手啦,在飯店門口拉扯,能看嗎?」
「那你就別掙扎。」
「我聽你在放屁!」這是什麼鬼話?要不是他拉著她,她幹麼掙扎?事實上,只要他鬆手,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見他濃眉微蹙,態度像是百般容忍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她不禁更為光火。
是誰在無理取鬧?真是教人火大。她手腳並用地奮力推開他,瞬地,嘰的一聲,穿破黑夜的刺耳煞車聲,讓車水馬龍的嘈雜路況安靜下來。
在她眼前,像是慢動作般,他,被一部車撞飛。
她心底一顫,寒意四竄,暗念著,不會吧……
第三章
艷群董事長辦公室裡,籠罩著濃濃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凝滯氛圍,讓垂著臉站在一旁的羅靜連呼吸都不敢大吁一聲,只因正吞吐著煙霧的杜心宇一瞬也不瞬地直瞪著她。
這樣的狀況已經維持二十幾分鐘了,她的腳站得好酸哦,可不可以讓她坐一下,別再一直瞪著她了啦。
「阿靜。」杜心宇冷冷的聲音逸出口。
「有。」她小心地應了聲。
砰的一聲巨響,羅靜瑟縮了下。
「你到底是在搞什麼鬼?」杜心宇跳起來,指著她的頭便是一陣臭罵。
「我哪有?」氣勢很弱很弱。
「還沒有?」杜心宇高分貝的吶喊嚇走一批躲在門外偷聽的員工。「人都已經躺在醫院了,你還說沒有?是不是要等到他死了,才肯承認說你有?」
「又不是我害他的。」高高的身子慢慢地縮成一小團。
「還說不是你害的?難不成你要告訴我,是他自己跑去撞車的?」這種鬼話誰信啊?!「你跟他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非得要你沾滿血腥去幹這種事?」
「我不是故意的。」她扁起嘴,妖艷的臉蛋很哀怨。「是他拉著我不放,然後我推開他,所以才……」
「就因為這樣,你就推著他去撞車?」天啊,這種事為何不發生在她身上?
若是她,絕對不掙扎,任由著他上下其手也甘之如飴啊,哪怕只是一場夢,她也會笑啊。
「我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剛好有車來。」她也很不安啊。
要不是醫生說,他只是有些撕裂傷,可以回家靜養,她還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是故意的都弄到這種地步,要是故意的,那還得了?」
「二姊……」不要把她當成兇手嘛,她頂多也只是過失傷人啊。
「我問你,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對奇彥那麼厭惡?我記得那時候,你們明明感情還不錯的啊。」最令她不解的是,當她人趕到醫院,她這丫頭竟然只是傻愣地站在一旁。
一問她話,也只是一臉惱怒地推說不知。
「誰跟他好過了,那是你的錯覺。」她睇向他處。
被救護車送上車時,他哼也沒哼一聲,如黑曜石般的眸亙視著她,看得她頭皮都發麻了。
想要她一個道歉?不,她不會道歉的,因為她沒有錯,全都怪他拉拉扯扯,才會搞出這種事來,說到底,是他自作孽,不關她的事。
「明明就有,他幫你補習了幾個月耶。」
「那又怎樣?又不是我求他的。」況且,只有她知道,他在功課上的要求有多嚴格、那一張嘴巴有多不饒人,要不是她意志力堅定,早被他罵成低能兒。
杜心宇間言,雙手環胸瞪著她。「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記得就算你沒有跟他很熱絡來往,但絕對好過眼前的排斥,要是以前的你,是不可能像這樣悶不吭聲地站在一邊看。」
「拜託,八年沒見面,你要我從哪裡生出熱絡感啊?」她有點心虛地別開眼。
再見到他,她除了震驚,就是錯愕、猛火狂燒的怒氣……還有一小抹被怒氣吃掉的悸動。
她的震驚裡包含太多情緒,而她不打算將這些情緒開誠佈公。
「是這樣子嗎?」杜心宇瞇起眼。
「就是這樣子。」
輕哼了聲,她緩步跺回辦公桌前。「好,這事先撇開不管,我們來談公關出租的事。」
「都由著你啊。」隨便啦,這種小事。
「已經有人得標了。」
「這麼快?」現在才早上十點,就已經定案了啊。
「這一次的作業是由網路競標,時間是從昨天早上九點到今天早上九點,而參加的人只有一位,所以便由那個人以底價得標。」杜心宇自資料裡抽出一張打印稿。「你自己看吧。」
「這麼糟?」原來她的人氣下滑得這麼嚴重了。
杜心宇不予置評。
羅靜拿起打印稿一看,瀲灩眸子突地瞠圓,抬眼。「二姊,這是怎麼一回事?」這是詐欺吧!得標者竟然是孫奇彥。
「你問我是怎麼一回事,難不成是懷疑我特別關照他?」杜心宇細長的眸迸出危險氣息。
「不是,但是……」一直都是如此的,不是嗎?
二姊只要一遇上他便沒轍,這種事一點都沒冤枉她。
「我分得很清楚的,公是公、私是私,昨天要你赴約,那是因為我個人判斷你應該會很高興見到他,才私下安排的,但是公關出租不一樣,一定要經過公開的程序,我是沒辦法從中造假的。」
「但是,不可能就只有他一人啊。」她打死也不相信自己的人氣已經跌到這種地步。
再怎麼樣,徐照廷也會偷偷幫她才對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也許跟你前天晚上打人有關。」
接收到她不善的眼光,羅靜隨即輕咳兩聲。「我還是覺得有問題,二姊,難道你不覺得這件事應該查一下嗎?」
「沒必要。」她快速地堵住她的話。「你最好乖乖給我上工,別再找借口推托。」
「但是,真的很怪啊。」要她怎麼接受。
「那你是懷疑我了?」額上微綻的青筋顯示她的理智存貨不足,瀕臨危險邊緣。
「不是。」羅靜識相地說著違心之論。
「那就對啦。」她手一拍。「那就上工吧,上頭有地址,阿修會送你過去,你帶著契約去他家,要他親手簽訂。」
「現在嗎?」她很遲疑。
「不然呢?兩年後嗎?」
「好啊、好啊。」她點頭如搗蒜。
「好什麼好?還不快去!」杜氏怒吼開閘。
「知道了!」高姚身段如風而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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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家
瞪著眼前獨楝的豪宅,有著鏤花鐵門,還有著保全系統,走進鐵門,便瞧見一大片庭園,綠意從宅子右面一直延伸到後方,舉目所見,皆是林木綠地。
棕櫚樹傍著純白圍牆,椰子樹參天而立,圍牆上甚至還攀著不少各色籐蔓,而眼前這楝有著紅瓦藍牆的西班牙風格主宅西牆,竟爬滿一面綠浪摻著清麗粉紅的珊瑚籐,遠遠看,感覺簡約中又透著天然的華麗。
看來,他很懂得享受人生嘛。
可不是,他在美國發展八年,儘管正確數字不知道,但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他肯定是削了不少。
只是在美國發展得如此順利,他又回來做什麼?聽說帝爾集團總裁極度欣賞他,無所不用其極地想將他留在身邊。
回來的理由到底是什麼?找大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