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日子是沒有餘力找對方算帳的,縱使令狐狂明白,她的失憶或許是裝的,他也沒時間跟她計較。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他們輪流休息,輪流照顧,無名的情況卻越來越差,她完全昏迷,不但嘴唇燒裂了,眼神也散渙無神,神智迷迷糊糊的,好像隨時會離開他們。
「她快死了是不是?你告訴我,她就快死了是不是?」這天清晨,她跪在床畔,瞅著無名毫無起色的雪白面孔,心臟糾成了一團。
這孩子從小就乖,從不會給她帶來麻煩,相對的,她也就不太重視她,都讓她黏著春香,可是她一看到她這個娘,還是不陌生。
她真的很懊悔沒有給她太多愛,現在還來得及嗎?上天會給她彌補的機會嗎?
「不要胡說,她不會死!」令狐狂一把拉起她擁入懷中,緊緊的抱著她。「妳聽好,有我們給她的愛,她不會死,她會長命百歲,她會嫁人,會生孩子,會替我們送終!」
「真的嗎?你沒有騙我?」她抬起淚眼來看著他,許多情緒一擁而上,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忽然動手搥打他,「都是你!都是你!我好恨你!你為什麼要離開我們那麼久?為什麼?」她哭喊著,「全都要怪你……」
「沒錯,都怪我,都怪我不好,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他的心也絞成了一團,任由她小手雨點般的搥打。
「咦?你們在做什麼?」
一大清早來訪的是顧衣兒,她背著一個小巧的布袋。「我爹昨晚回來了,他從北方帶了幾種罕見的草藥回來,要我熬給無名試試看,如果有用的話,也可以救治其他傷寒患者。」
顧衣兒的話燃起了一線生機,他們看著床上的無名,打從心裡向上天祈求,希望這幾帖新藥真的有用,不然他們就如同被到了死刑,等著生命裡最大的遺憾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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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之後,無名的燒退了,紅疹也退了。
又過了幾天,她的呼吸和脈搏都正常了。
再過幾天,她開始可以吃進東西而不吐出來,脹瀉的情況也完全消失,經過顧衣兒的仔細檢查,確定她已痊癒。
「只要按時服藥,再細心調養一陣子就可以了。」顧衣兒笑吟吟的宣佈,她是無名的乾娘,看到她好起來,氣色也紅潤了,她比什麼人都高興。
「不是作夢?」皇甫初雅夢遊般的走過去捏了捏顧衣兒的臉頰。
「妳做什麼啦?」顧衣兒笑著打掉她的手,「要看是不是作夢幹麼捏我?妳一天不欺負人會死嗎?我可是無名的救命恩人耶。」
「我哪有欺負妳?」聽到無名好了,她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
「捏得那麼重,還說沒有?」她揉著臉頰,朝皇甫初雅扮了個鬼臉。
就在她們嘻嘻哈哈的時候,令狐狂忽然咚的一聲昏倒了。
「天啊!他怎麼了?」顧衣兒瞪大了眼。
皇甫初雅已經迅速撲過去扶起他,猛拍他的臉頰,可是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她驚恐不已,「老天!他不會被無名傳染了吧?」
顧衣兒靠近,沉吟著。「非常有可能,你們這樣不分日夜的照顧無名,被傳染的機會很大。」
「不會的!不可能!我不許這樣的事發生!」她拚命搖著令狐狂,「你醒醒!你快給我醒過來!」
「好奇怪,妳在難過嗎,初雅?」顧衣兒不以為然的挑挑眉梢,「妳不是很恨他嗎?四年來棄妳不顧,回來還納了妾室,這傢伙把妳傷得這麼重,就讓他病死好了,我們不要管他。」
說著,她便要把皇甫初雅扶起來,不料卻被她一把揮開。
「妳不要再囉唆了!快去熬藥,幫我叫春香進來照顧無名,我要把他移到別的房間照顧……」
她費勁的扶起他,卻發現他重得不可思議,自己根本扶不動他。
「初雅,這傢伙這麼壞,還照顧個什麼勁啊?讓他自己在這裡自生自滅死掉算了……」
「妳住嘴!」心已經很亂了,好友不來幫忙也就罷了,還在那邊攪局。
顧衣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令狐夫人,麻煩妳看一下尊夫的眼睛好嗎?」
她還以為令狐狂的眼睛有什麼不對勁,匆忙之間看了一眼,沒想到卻看到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老早張開了眼睛,而且眼裡泛著笑意。
她驀然鬆開手,該死!「你、你裝的?」
「沒必要把手放得這麼快吧?好痛。」他坐起身,笑看著她的怒瞳。「犯不著這麼火大,令狐夫人,妳不也裝失憶騙了我月餘嗎?」
她半瞇起眼,懂了。「所以說,你這是在報仇?」
好,要來這套是吧?她也不會輸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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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悠悠,又是三個年頭匆匆過去了。
令狐無名已經六歲了,口齒伶俐,性情也開朗許多,與小她四歲的弟弟經常形影不離。
自從三年前的雁山一役把匈奴人打得落花流水之後,匈奴人再也不敢來犯,從此天下百姓都過著富足安康的日子。
這天的定北侯府很安靜,然而退朝回府的令狐狂卻在房裡發現了一封信,這封信是他的夫人皇甫初雅留給他的。
原本看到信時,他還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認為都老夫老妻了還寫什麼情書,但是看完之後……
夫君大鑒:
臣妾自從嫁予夫君為妻,生活不虞匱乏,並為夫君育有一雙聰明可愛的兒女,已然盡到為人妻的職責。今日忽感人生在世,變化無常,今日的幸福,並不能保證明日亦相同,昨日的快樂,也不過是夢一場,因此決定遁入空門,法號悟修,了結人世一切塵緣,夫妻一場,請尊重我的選擇,勿念勿尋。
悟修上
「該死!」
他很清楚初雅的個性,她是極有可能早上還好端端的吃著燕窩,下午看著窗外浮雲想了想就決定改變人生。
「來人!」
他一聲呼喝,府裡的帶刀侍衛瞬間聚集於他跟前,等候聽令。
「不管天涯海角,把世子妃找回來!」
「找世子妃?」人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侯爺在講什麼,世子妃何需天涯海角去找,根本就在府中而已啊。
「還不快去?!」他得快馬加鞭去找宋兮冽、顧衣兒她們四人問一問,她們或許知道初雅的行蹤。
「稟告侯爺,可是世子妃就在花廳裡呀。」終於有人跳出來說話了。
「你說什麼?」他利眸巡向報告的士兵,黑眸瞇了起來,「你說世子妃在花廳?」
「是啊,世子妃和柳姑娘、宋姑娘、白姑娘、顧姑娘都在花廳裡,連杏夫人跟小姐、少爺、小少爺都在。」
他大步走往花廳,急欲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花廳裡熱鬧的聲音幾乎在走廊就聽得見,他推門而入,真的看到他的初雅好端端的坐在裡面,她們幾個女人在聚賭,而她是莊家。
「開大!莊家通吃!」她鳳心大悅的收了眾人籌碼。
他直直走到她面前,站在她座位旁,面容冷酷,大家對他的出現好像早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都沒有人問,只是一徑的斂眉淺笑──更正,是偷笑。
他蹙著眉宇,一抹質問挑上他的嘴角,「妳不是去當悟修了嗎?出家人為什麼在這裡爛賭?」
她連回頭瞧瞧他都沒有,氣定神閒的抬了抬眉,輕描淡寫的說:「哦,那個啊,那是我半個時辰前的想法,我現在已經想通了,不出家了。」
看他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她又笑了笑。「怎麼?侯爺很心急的在找我嗎?」
有道是,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不是嗎?
這一生,她是咬定他了!
【全書完】
後記
怪怪阿里山之旅 簡瓔
長這麼大沒去過阿里山,十月底終於一償宿願,但腦袋裡多了好幾個無聊的疑問。
首先,週六夜晚抵達嘉義,找了家雞肉飯填肚子,老闆一直說山上沒得吃喔,要我們吃飽一點,我們信以為真,每個人都叫了一堆食物狼吞虎嚥。
結果呢,不但上山的路上多得是吃的,連到了目的地也是一堆吃的,還立即看到一家燈火通明的萊爾富。
瓔馬上想到這就跟上回去墾丁休息站時的情況一樣,老闆一直騙我們這是最後一個休息站了,而且會塞車,要多買些名產在車上有備無患的……但我們這群原班人馬還是又上當了。
由於臨時起意,我門沒有事先訂房,夜晚近十點才去詢問飯店,想不到居然還可以殺價哩!因為老闆研判這個時候房間已經賣不出去了,所以讓我們撿了便宜,用兩人房的價格住到了寬敞的四人房還減一千元耶。
凌晨三點半起床,準備搭第一班火車上山,本來想問問車站在哪裡,不過飯店大門敞開,櫃檯裡連個人影都不見,超級隨便的,當然也沒有供應早餐這回事,因為來這裡住宿的人,幾乎全部都是要去看日出的,誰還管什麼早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