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約上頭清楚載明瞭,台約雙方中的任何一方片面毀約的話,必須支付對方兩倍的簽約金,那是一千萬耶!」她伸出食指,一張小臉皺成小籠包,「我哪來的一千萬賠給人家呀?」
「你以前或許賠不起,但你現在賠得起了!」莫庭遠語帶玄機地道。
「什麼意思?」芷雲不解地望著他。
他提點道:「還記得你前些日子把那筆錢交給我,要我幫你做點投資的事情嗎?」
芷雲點了點頭,表示記得這件事。
「一星期前,我已經把股票全部放掉,獲得的利潤加本金已經全部匯入你的帳戶,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結算下來的金額,總共是一千一百二十三萬三千六百七十元,剛好夠你付違約金。」
芷雲抑鬱的臉上終於有了一點笑容,「也就是說我現在有錢可以付違約金了,可以不用去大陸了?」
「沒錯!」他肯定答道。
「太好了!」芷雲高興地幾乎手舞足蹈,可是沒一會兒,她突然又平靜下來,沉思了片刻,她道:「不行,我還是得到大陸去。」
「為什麼?」莫庭遠真的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養寶寶要花很多錢的,我得把錢存下來給寶寶,不能隨便亂花,反正三年一下子就過去了,我可以忍。」她要懂事一點,得為寶寶著想才行。
「寶寶有我,你不用擔心。」莫庭遠拍拍胸脯道。
這一句話觸動了芷雲的死穴!
「我就知道你想跟我搶寶寶!」她悻悻然地指控道,這一回頭才發現,他不曉得哪時候偷偷坐到她的身邊來了,心急地想要逃離,卻被他一把抱在懷裡。
「放開我!」她死命地掙扎。
「你這麼激動,很容易傷到寶寶的。」莫庭遠的一句話,讓她再也不敢掙扎,只能口頭抗議。
「你快點放開我!」她道。
「你先安安靜靜地聽我說幾句話,我就放開你。」他提出交換條件。
他一定又想說服她了,她才不上當!
「不要!我不要聽!」她固執地搗起耳朵。
看著她自我保護的舉動,莫庭遠只覺得心疼,他自責地問道:「芷雲,告訴我,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對我連一點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聽到他的話,芷雲的心頭一酸,眼眶裡不爭氣地浮起一層水霧,咬緊下唇,她不發一語。
莫庭遠輕歎道,「我承認,我很花心,一直以來我都不想安定下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可以遊戲人間一輩子,就算終有一天得要落地生根,我覺得也該是好幾年後的事,怎麼也不是現在!」
這番話聽得芷雲感觸良多,一直以來他浪蕩的性格,像一陣任性的風,總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讓她握不住,卻又一直、一直……捨不得放手。
到底該拿他怎麼辦?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記得一年前,我逼你離開我,不是因為你不夠好,而是你的存在,讓我有了想安定下來的念頭,然而,這樣的念頭卻令我感到恐懼,我打從心裡害怕那種被困住的感覺,所以我只能逼你走,縱使我知道將來我可能會後悔,但當時的我別無選擇。」
飄蕩的心早就淪陷,只是他固執地不願承認,甚至一廂情願地以為,只要逼走她,他就不會再為那種陌生的情感而迷惑,但是……
再繁華熱鬧的生活,也有夜深人靜的時刻,每當他一個人獨處時,那抹若有似無的遺憾,總是沉重得讓他喘不過氣。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你晚一點出現在我面前會如何?或許三年、或許五年,也許我們的結果會完全不一樣!」
「那正好呀!」心頭好酸,但她勉強自己笑,「我這回到大陸去,一去就是三年,說不定等我回來之後,你也正好想安定下來了,到時候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為了他,不管多久她都願意等,只要到時候他願意把心交給她,哪怕前方等待她的是怎樣孤單寂寥的歲月,她也會一直等下去!
「或許你不怕等,但是我怕。」他道。
「你怕什麼?」她問
「怕被孤寂吞噬,怕被思念壓垮,過去一年多的日子裡,我想著你的時候是心痛,不想你的時候是空虛,整顆心像破了一個大洞,怎麼填都填不滿,我找不到原因—直到再次見到你,我才看清破漏的凹洞裡,填滿的都是你!」他深情地懇求道:「沒有你的日子,再多的快樂都不真實,所以請你留在我身邊好嗎?」
淚水無聲無息地落下,她哽咽地道:「我真的很高興聽到你說這些話,就算是假的我也很開心,但是寶寶……真的不能給你!」
想不到,為了寶寶他居然願意這樣哄她,想來他的確很在意寶寶,但是寶寶比她的命還重要,所以她真的不能給。
「我要怎麼說你才會相信,我對你說這些話,不是為了寶寶?」沒想到他生平第一次做如此真心的告白,竟然會踢到這麼大的一塊鐵板。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報應?
「這些話你早不說、晚不說,偏偏等到你知道我有寶寶了才說,你說你不是為了寶寶,誰會相信?」
「這些話我平常是沒有說,可我不都做給你看了嗎?」莫庭違反駁。
是誰規定「愛」一定要掛在嘴邊?化為實際行動不是更好嗎?
「做?」芷雲淚眼汪汪,反射性地問道:「你哪有做什麼?」
她這一問,莫庭遠差點嘔血。他扳過她的身子,強迫她正視他,一筆一筆算給她聽——
「我承認我有事瞞著你是我不對,但是你摸著良心說,這段日子裡,我難道對你不夠好嗎?你生病的時候,是誰對你噓寒問暖?見你身子骨單薄,是誰挖空心思煲湯給你喝?知道你工作辛苦,是誰一天到晚跟你搶家事做?這些難道都不是我重視你的表現嗎?」他愈講愈生氣,「今天要是換成別的女人,想要喝一碗我親手熬的湯、要叫我幫忙洗一次碗,不好意思,麻煩你叫她等下輩子吧!」
笨蛋!
望著他怒氣騰騰的臉,思慮著他剛剛說的話,以及他曾經做過的事,心頭起了絲絲的暖意,淚不禁掉得更凶。
「不准哭!」他喝令道。
「人家忍不住嘛!」她抽抽噎噎地道。
她怎麼這麼傻,竟然會以為他不在乎她?
莫可奈何地看她一眼,他將她攬進懷裡,沒好氣地道:「我說這些話,可不是要讓你哭個沒完的!」
懷中的啜泣聲仍舊是一陣一陣,莫庭遠無奈地翻翻白眼,柔聲地道:「算我求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我聽人家說,孕婦流淚容易傷眼睛的。」
一點一滴地收住哭勢,芷雲緩緩地抬起頭,語氣不穩地辯解道:「這些話你以前都沒有跟我說過,難怪我會懷疑你嘛!」
「這代表你沒有良心呀!我都已經對你這麼好了,你還感覺不到,最後竟然還要我提醒你,你才勉強想起一點點。」莫庭遠諷道。
「誰要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自己說好過兩天來看我的,結果一走就沒了音訊,連通慰問的電話也沒有,你教我能怎麼想?」她也很委屈呀!背地裡,她流掉了多少眼淚!
「對不起!」這的確是他不對,「最近公司的事情真的很多,我一時不留意就忘記了。」
「這回就算了,下次不要再這樣了,知不知道?」她端出一副大人不計小人過的架子。
「知道……」咦?怎麼到頭來道歉的人變成他了?
瞅著她暗自竊笑的嬌容,他冷冷地問道:「你皮在癢了,對不對?」
「沒有啦!」芷雲自知大事不妙,想逃,但為時以晚。
他報復性地搔她的癢,她東躲西藏的,就是逃不過他的魔爪,只好笑著討饒。「對、對不起啦……饒了我……下次……不敢了!」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莫庭遠這才滿意地放過她,「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她驚慌地擺動著雙手,逐漸平穩下來的氣息有些不順暢,輕咳了兩聲。
他輕拍她的背,問道:「那我們可以回家了吧?」
芷雲想了想,還是搖頭,「不行!」
「為什麼?」莫庭遠不滿地嚷道。
「托運的行李裡頭有很重要的東西,不能弄丟的,但是現在又快到飛機起飛的時間,行李沒有辦法拿回來了,所以這趟大陸行,我還是得跑一趟才行,順便去通知奇諾,我不能履約了,請求他們諒解。」
「什麼東西這麼重要,不能弄丟?」他很好奇。
芷雲臉色潮紅,心虛的瞳仁死盯著地板,訥訥地道:「也沒什麼啦,不過就是一本剪貼簿而已。」
「剪貼簿?」他想起那夜和小倩的對談,「是不是收集我的剪報的那本剪貼簿呀?」
「對呀!我收集了好幾年……」芷雲無意識地接話,等她反應過來時,她不禁結巴了起來,「你、你……為什麼、為什麼連這種事情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