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兄歎了口氣。「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會對個……對那個石青這麼死心塌地。我也瞧他好幾天了,沒什麼吸引人的地方。」
「要是被你看出來,那我可就對你不客氣了。」華清雨開玩笑地打了下二師兄的肩膀。
瞪了這個師弟一眼,二師兄涼涼地說著。「我沒你這麼大的膽子。」
華清雨笑了笑,沒有否認。
「對了,師兄,跟你商量件事情。」
「放你出去?免談。我可不想也被關進後山。」二師兄連忙搖了搖手。
既然無事可做,唐憶情冒著雨採了幾十條長葉子,就說要教蕭子靈折蚱蜢。
歡呼了一聲,蕭子靈連忙湊了上來,兩個人就著微弱的油燈,吃力地折著手上的長葉。
「編好了!」蕭子靈把第二隻成品舉到唐憶情面前。
「青出於藍。」唐憶情誇張地歎著氣。
「呵呵呵。」蕭子靈看著手上的草蚱蜢,也是得意洋洋。
看了一眼桌上所剩無幾的長葉,唐憶情聳了聳肩。「今天就折到這裡好了,也沒葉子了。」
「可我一點都不想睡。」蕭子靈精力過剩地繼續努力著。
「我也是……那我再去摘幾片葉子好了。」唐憶情拿起了地上濕淋淋的紙傘。
「你去摘葉子,我再去偷點油。」蕭子靈拿起了桌上的木杯。
黑漆漆的夜裡,再加上似乎一直都不肯停的大雨,視線更差了。
屋裡那微弱的燈光沒有一點幫助。唐憶情撐著傘,一邊摸索著葉子的厚薄和長短,一邊摘著。
「啊。」低呼了一聲,手指被鋒利的草葉劃了一道,綻出鮮血。唐憶情連忙放在口裡吮著。
此時,幽幽的夜裡,傳來了低微的笛聲。
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不由得,癡癡站在雨裡聽著。
是清雨……是清雨的笛聲……唐憶情捂著嘴,聽著熟悉的曲調。
蕭子靈拿了滿滿一杯油回來之後,看見了趴在桌上低聲哭著的唐憶情。
「……怎麼了,是不是那個小惡婆又來鬧事了。」蕭子靈放下了杯子,連忙問著。
「我沒臉見他……可是我又好想好想他……怎麼辦,蕭子靈我怎麼辦……」
「他?他是誰?」蕭子靈疑惑地問著。
然而,接下來,唐憶情就只有一直哭著了。
抵低的哭泣聲裡,蕭子靈注意到了那從先前就一直響著的笛聲。
沿著笛聲一路跟了過去,儘管撐著把紙傘,蕭子靈輕巧的身影沒有任何阻礙。
全部的事情都是華清雨一個人惹出來的,如果真是他在吹這鬼笛子,那所有的事情就有了解答。
眼見一個少年沒有看路、蹦蹦跳跳地朝蕭子靈走來,蕭子靈收起了傘,一個半迴旋,傘身重重擊在他的後腦勺。
少年昏了過去,蕭子靈繼續前進。
直到一扇門前,確認了笛聲就是從這兒傳出來的,蕭子靈重重一拍開了門,裡頭的兩個青年都站了起來。
一個就是前幾天還病厭厭地躺在床上的華清雨,另一個就是給它們帶路的二師兄。
瞧見華清雨手裡的橫笛,蕭子靈心裡就有了譜。
「你,跟我走。」蕭子靈手裡的傘尖指著華清雨。
「等一下,琴小弟,沒有師父的允許……」
蕭子靈的傘尖一轉,又準又狠地連點了三個大穴,二師兄睜大了眼睛定在當場。
「跟我去見一個人。」蕭子靈的傘尖重新指著華清雨。那傘上的雨水還沿著傘面緩緩滴了下來。
「喂,醒醒。」蕭子靈搖了搖唐憶情的肩膀。
「什麼事……」哭累就睡的唐憶情,猶然昏昏沉沉的。
「我給你帶了個人來,你們好好談談。」
呆了片刻,抬起了頭,那清俊的面容正癡癡看著他。
「清……雨……」
「石青……」無懼蕭子靈還在身旁虎視眈眈監視著,華清雨緊緊摟著唐憶情。
唐憶情的嘴唇動了動,不過卻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石青,你去哪兒了……你有收到我托師兄放在你屋裡的信嗎……」華清雨抱著唐憶情,喃喃說著。
閉起雙眼,唐憶情從眼角溢出了豆大的淚滴。
「石青……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
唐憶情沒有說話,只是眼淚掉得更凶了。
「為什麼不認我,為什麼不認我……」
「對不起……」唐憶情咬牙說了一句之後,也緊緊抱著這個顯然飽受折磨的男子。「對不起……原諒我……清雨……原諒我……原諒我……」
唐憶情聲嘶力竭地哭著,緊緊擁著。
蕭子靈退回了重重的雨幕之中,把這方天地留給久別重逢的兩人。
「活動」了一個晚上,蕭子靈一覺睡到中午才被那位二師兄敲門的聲音吵醒。外頭終於已經放晴了。二師兄送來了午飯,朝著蕭子靈有點尷尬地笑著。
「抱歉,沒替你們送早飯來。」
蕭子靈也有點不好意思。「沒關係,反正我也沒替你解穴。」
昨天似乎下手重了點。算一算,如果沒人搭救,也許這位二師兄到現在還不能動的。
「你三師弟帶我『大哥』走了是不是?」蕭子靈一邊拿起了菜餚,一邊問著。
「走?」
「廢話,不然我這麼辛苦把他『請』做什麼。」蕭子靈暗暗歎了口氣。「瞎子才看不出來他們……認識。」蕭子靈朝二師兄眨了眨眼。「你是在裝傻還是真的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二師兄也歎了口氣。「可是,這是不行的。」
「有什麼不行,既然喜歡對方,就一起遠走高飛羅。」蕭子靈頓了頓。「不然,瞧你們門裡這麼對我大哥,如果讓他留了下來,只怕會給連骨帶皮啃乾淨了吧。」
「……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二師兄似乎想摸蕭子靈的頭,蕭子靈吐了下舌頭閃開。
「不用這麼久,我現在就明白。華清雨到底是不是帶我大哥走了?不然,我大哥怎麼到現在還沒起來。」
「這個……」那位二師兄的臉微微紅了一下。「師弟說……說……他應該還在睡,叫我先給你送飯來。」
瞪了那位二師兄一眼,蕭子靈開始吃起了飯。嘖,裝什麼神秘,秉燭夜談直到天明,當然就睡得遲了。
「琴小弟,你吃完再給你大哥送飯去好不好?」
「為什麼叫我送。」
「我等一下得帶清雨去後山。」
蕭子靈頓了一下。「後山?」
「是啊,掌門師伯命師弟去後山面壁思過。」二師兄看了看天色。「等會兒也許還會下點雨,我得趕快走了。」
「等一下!」蕭子靈拍了筷子站起來。「為什麼還要去後山?他不是已經逃出來,還自個兒鑽回去嗎!」
「這……師尊之命不可違啊。」
「你們那算什麼師父。」蕭子靈的眼裡閃著光。「別污辱了這個詞。」
「……算了,反正就是這樣了。過個幾年,掌門師伯應該也會准的吧。」
「幾年?」蕭子靈拔高了聲音。「要等叫他自己去等,我不等。天也放晴了,吃完飯,我就帶我大哥走。」
「等一下,掌門師伯沒允許的話……」
「要攔就來吧,我又怕過誰。」蕭子靈加快速度吃著飯。「開玩笑,一下來個小惡婆、一來個斷腸散的,有多少命都不夠賠給你們。」
二師兄搖著頭走了。蕭子靈吃完飯以後,也帶了唐憶情那一份,敲著唐憶情的房門。
沒反應?
蕭子靈推開了門,唐憶情還沉沉睡著。
「唐憶情,太陽都曬到屁股了。起來吃午飯啦!」蕭子靈一邊喊著,一邊排著碗筷。
「啊?」唐憶情勉強睜開了眼,然而那強烈的光線,又讓他重新把頭埋回了棉被裡。
「還睡,還睡?」蕭子靈一把扯起了被子。「你的華清雨又跑回後山給人關了知不知道?」
「知道……」唐憶情攀著棉被,做著最後的掙扎。
「知道?你知道還這樣讓他走了?」
「沒辦法啊,他決定要這麼做的……」唐憶情掙扎失敗,棉被全被拉開。
「然後,他叫你等,你就等?」蕭子靈簡直不敢相信。
「嗯,他叫我等他……」唐憶情把頭埋到陰影裡。
「在這裡等?」
「嗯……在這裡等……」唐憶情回答得有氣無力。
「天……他們還嫌虐待我們不夠嗎,你沒有好日子過的。」蕭子靈沒有好氣地說著。
「沒關係……我會好好跟他們相處……」唐憶情似乎又要睡著了。
「嘖,不管了。飯都快涼了,你先吃飯。起來了啦!」蕭子靈搖著唐憶情。
「我好累……蕭子靈,讓我再躺一會兒……」唐憶情呻吟著。
唐憶情一覺睡到傍晚還沒醒,蕭子靈無聊到幾乎要尖叫。不過,到了晚上,先前那個女孩子又帶飯來了。
「上次是斷腸散,這次是什麼?」蕭子靈接過了飯籃,一雙晶亮的眼睛直盯著那女孩子。
「什麼斷腸散的,我不知道。」那女孩轉頭就跑了,也不理蕭子靈惡意的挑釁。
「又有下毒吧。」蕭子靈歎了口氣。
拿到唐憶情房裡,唐憶情正趴在床上發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