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程可綠的父親之外,另一頭坐著一位器宇非凡的中年男子則是她不認識的,但她似乎曾在哪看過他。
「你們回來啦。」程漢放下手裡的茶杯,看了女兒一眼,再轉向女兒身邊的男人,並從頭到腳仔細看了一遍。「你就是瞿禹楠?」
「是,想必你是可綠的父親。」瞿禹楠沒有顯露出任何不安,只是微微點了個頭。
「聽說你們出現了點小問題,所以我就上來看看我的寶貝女兒。」程漢一臉沒什麼大不了,只要他親眼看到女兒沒事就好。
「哥他們呢?」她記得離開時有看到大哥他們的車子開上山來。
「他們來過了,因為沒什麼事,所以我就叫他們回去了。」程漢揮揮手,招來了寶寶,寶寶毫不怕生的直接撲到他身上,一副撒嬌模樣。「妳什麼時候多養了一隻狗?這狗還真可愛。」
「這是……瞿禹楠帶回來的。」她解釋著,看了瞿禹楠一眼,希望他可以多說點話。
瞿禹楠卻是望向坐在另一邊的男人,開口介紹道:「程先生、可綠,這位是我大哥。」
「我知道,我剛剛已經跟瞿先生聊了一會兒。」程漢彎腰抱起寶寶放在懷裡撫摸著。「看來你大哥不喜歡你待在這裡,我想你們兩兄弟得好好談談了。」
瞿舜槐神情嚴肅,眼神同樣在程可綠進門時先打量她一遍,看得出來她不是什麼崇尚虛華的女孩,長得也清麗脫俗,但他不能讓弟弟一輩子待在山上。
程可綠看得出來瞿舜槐臉上的不以為然,她可以瞭解外人對「無名」的看法,尤其是像瞿家這樣的身份地位,又怎麼可能讓瞿禹楠留在這種世人認為不會有發展的地方?
「爸,你吃過東西了嗎?我煮點東西給你吃。」她不去理會他們兄弟之間暗潮洶湧的對峙,佯裝沒事的和父親說話。
「好啊!」程漢自然明白女兒不願介入他們兄弟倆的爭執裡。
他瞭解女兒的個性,也沒有任何立場去裁定誰對誰錯,除非可綠受了委屈,否則瞿禹楠的存在與否,對他來說都是沒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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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這裡待太久了。」瞿舜槐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已經道出了他的不耐。「我要你今天就跟我回台北。」
「我沒有說我要回去。」瞿禹楠想都沒想的就應道。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從小受兄長控制的男孩了,現在的他已經三十幾歲,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想要的,這一回他是不可能再放手了。
「你不回去?別告訴我你真的要待在這裡,你只是負氣而已。」
瞿舜槐自以為明白弟弟不肯回台北的主因,禹楠早就想脫離他自行創業,「禹仕」是做得很不錯,所以他收購好公司有什麼不對?更何況有了「禹舜」雄厚的資本做後盾,只會讓「禹仕」的發展更好,可是禹楠卻無法原諒他。
「我有什麼好負氣的?只因為我的公司被你給吞了嗎?」瞿禹楠雙手一攤,表示他根本不當一回事。「你拿走了我的公司,我拿走了錢,這筆錢對我來說夠我一輩子吃喝不盡了,雖然一開始我是有點不服氣,但是我現在已經想開了,我只想留在這裡跟可綠開開心心的過生活。」
「你不可能只是這麼想,你根本就不是這種人!」瞿舜槐不能接受一向尊敬他的弟弟對他說出這種話。「悶在這地方,你的才華根本沒有發揮的地方,你去過世界各地,閱歷豐富,怎麼可能會忍受一輩子待在這小地方?」
「我瞭解什麼對我才是最好的,我喜歡待在這裡,這才是最重要的!」
「你現在喜歡待在這裡只是因為那女人,你以為我不瞭解你嗎?過不了多久你就會對她失去興趣,到時候你一樣會離開這裡。」瞿舜槐很清楚勸他不會是件容易的事,但他一定要把弟弟帶回去。「你就不能替我想想嗎?爸媽留給我們的公司,就應該由我們一起經營下去。我知道你怪我硬要收購『禹仕』,但合併之後『禹仕』的發展更好,我會提供你各種的資助,有這麼好的後盾,你想做什麼都不是問題──」
沒等他把所有好處說完,瞿禹楠便先打斷他。
「我對公司的事已經沒有興趣了。」
「那是你一手創立的公司,你不可能沒有興趣的。」
當初瞿禹楠為了要脫離他的光環,努力的想以「禹仕」來走出自己的路,瞿舜愧全都看在眼裡,現在他卻說他沒興趣,這怎麼可能?
「打從『禹仕』合併進『禹舜』之後,我就對它再也不感興趣了,我現在有興趣的是這裡,我只想留在這地方。」瞿禹楠肯定的說。
他不能也不想走,他不想再讓可綠失望一次,更何況他的確喜歡這裡,只是他也清楚大哥不會認同他的看法。
「台北多得是女人讓你挑,更何況你過慣熱鬧的生活,在這深山裡,少了五光十色的環境,你以為你能在這裡待多久?」瞿舜槐有些火氣了。「我不能讓你留在這裡,因為我是你的大哥,我有責任帶你離開這裡,『禹舜』需要我們兩個同心協力的管理,你這樣走掉我很難向其他人交代,你還想自我放逐多久?我不能永遠這麼包容你!」
「我不需要你的包容。」
「你以為一走了之很瀟灑是嗎?遇上挫折就丟下一切不管,『禹仕』內部出了問題,你應該要幫我把它整頓好的,我並沒有要你交出管理權,是你什麼也不說就離開,我是你親大哥,我有可能搶走你的公司就把你掃地出門嗎?你為什麼從來都不肯聽我解釋?」
「因為我不用聽你解釋,打從你開始算計我的公司時,我就已經瞭解了。」
「那是公司的經營方式,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就是因為我太清楚了,所以我不需要你的解釋。」
「『禹仕』裡有許多跟著你打拚的員工,你說走就走,那他們呢?你再也不管了嗎?」
「那是你要冒的風險。你一開始打我公司主意時,難道沒有做好合併後的考量?還是你也把我算進你的計畫裡,認定我一定會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瞿禹楠反過來問道。
「我為什麼不能這麼想?你是我的弟弟,我們是一家人!本來就應該這樣不是嗎?」
「不是!當然不是!」瞿禹楠花了一輩子的時間向證明自己可以不靠瞿家的名聲打出一片天來,他也的確證明了自己有這個能耐,可是大哥卻奪走了他的一切,讓他的苦心全化為泡沫,難道他就要接受這種對待?「我有我的人生,你必須瞭解,我的人生不是你能掌控的。」
「你以為你真的可以拋下這一切嗎?你姓瞿,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你遲早得回來,你不可能永遠跟那個女人在一起,那不會有結果的!」
「你以為我要的是什麼天長地久?我只是想過簡單的生活而已,我從小就聽你的,長大後努力的結果也是白費,我發現這根本不是我要過的日子,現在我找到想過的生活,你卻又用大哥的身份來指使我,真以為我這次會隨便讓你左右我的人生嗎?還是你以為你可以用錢辦事,花錢要她趕我走,把我趕回那個你認為該屬於我的地方?」瞿禹楠可以猜得到他大哥心裡所想的。「可綠不是那種可以花錢擺平的女人,任何人都不能強迫她做任何事,如果你真以為這次可以用錢解決,那你的如意算盤就打錯了。」
「只要是為你好的事我就會去做!」
「我已經長大了,你打算什麼時候才要正視我已經成年的事實?難道你真以為我會一輩子聽你的話,到七老八十都不能擁有自我嗎?」
「你是瞿家唯一的血脈,我不可能任你留在這裡。」瞿舜槐結婚多年沒生下一兒半女,唯一的指望就只有這個弟弟,除此之外,他還有更重要的理由需要瞿禹楠回台北。「我檢查出來身體裡長了腫瘤,開刀的日子已經訂好了,我需要你回公司坐鎮,如果你不回去,我沒辦法安心開刀,我不能把公司交給其他人,因為我的親兄弟只有你一個啊!禹楠,我需要你回台北。」
第十章
當瞿禹楠結束和兄長的談話走進房間時,程可綠已經從他臉上得到了答案。
「什麼都不要說。」沒等他開口,她率先說。
或許什麼都不說會比較好,瞿禹楠的心情亂到極點,他不得不走,但他知道自己的離開對可綠來說會是很大的傷害,他這麼一走,不就表示他和當初那個把可綠騙來這裡的男人一樣嗎?更何況他們還有那麼多計畫要做,二館的設計圖是他親手畫的,過陣子工人就要上山來動工了,怎麼說都不是他離開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