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薇妮沒注意到她的出神,一個人沉浸在她滿是愛心型氣泡的世界當中,一臉夢幻的說著:「當你看著他,光光是看見他就覺得很開心,就算不做什麼,只要有他在身邊,自然而然就覺得很幸福,讓你不顧一切的想守著他……愛!一切都是因為愛啊!」
長長的睫毛眨啊眨的,婁顯恭試著消化這一番話。
這種放棄一切也想要守住一個人的感覺,她有!
真的有這麼一個人,但也就是因為想要對方好,所以她只得放棄……
是啊,放棄,在她乍然意識到,原來那份根深的情感、並不光光只是因為熟悉與習慣的同時,因為不想妨礙他,也不想要連累他,所以她也只能忍隱下那份心情,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就為了讓他做出正確的決定來。
聯姻……這種事,她並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想,但她知道,這種事對閻家來說並不陌生。
在閻爺爺那一代,就因為一次政商聯姻而奠定下聯僑的根基,到了冠府爸爸的時候,又一次的聯姻更是擴大整個聯僑的規模。
如今到了冠府……一想起閻冠府,甜美的嬌顏上浮現黯然之色。
因為熟悉,閻家的事對她來說,就像自家的事一樣,每一項她都清楚得很。
聯僑是閻家的一切,而閻爺爺除了檯面上聯姻的正妻,私下還有另外兩個沒登記的伴侶,在三個太太同時增產報國的結果,讓他們閻家兒孫滿堂、人口眾多,而人一多,心眼自然也就多了起來。
在誰都想做老大的情況下,由正妻所出的那一脈系本來就比較有利,那要是由正妻所出的嫡長子所生下的嫡長孫,那血脈本身就像蓋了品質保證的印章,從一出世就注定要成為同輩眼中的眼中釘。
婁顯恭雖然被保護得很好,可是多少也知道,當很多人拿著放大鏡等著挑毛病的時候,閻冠府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他至今的十全十美與無可挑剔。
如果冠府真能按照閻爺爺的期望,跟日本西川財團聯煙成功的話,那不但是讓他總經理的位置有如生了根,也穩住他在閻家的地位、讓人無法撼動的那種穩固法。
她再怎麼不聰明,多少也知道當中的厲害關係,而基於這些,她能不放棄?能夠不放棄那份才剛意識到、卻還沒機會說出口的感情嗎?
不能的,是不是……
「哎呀,我看你笨頭笨腦的樣子,就知道你晚熟,一定還沒遇上這樣的人。」高薇妮一徑的沉醉在她自己的愛心型世界,甜滋滋直笑著,還安慰道:「不過沒關係啦,反正也只是早晚的問題,只要你遇上了那個人,你就會知道我現在的感受了。」
「是嗎?」婁顯恭苦笑,一如這些天的粉飾太平,不讓任何人察覺到那份不該被發現的感情。
收斂心神,試著要專注在高薇妮的「絕世妙計」上頭。
「薇妮,我覺得……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基於朋友立場,婁顯恭覺得該把利害關係說一說。「也許你想的很好,可是要是事情不如預期的話,該怎麼辦?」
「例如?」高薇妮可沒想過會有什麼不如預期的事。
「例如官秘書的感受,還有他的反應之類的,你也要想想,如果他沒像你想像的那樣,而是比較糟的那種,好比他很生氣,氣你設他的局,反而離你更遠,這樣不是很糟糕?」婁顯恭已經盡量把事情含蓄化了。
「放心,這些我都想過了。」高薇妮卻堅定表示,決然的說道:「實行這個計劃的結果只有兩個,一個就是好的,一個就是壞的,好的那個我就不用說了,大概就是小武哥不再嘴硬,承認他其實也喜歡我,只是因為門戶之見才裝作不喜歡我,總之就是把話說開,皆大歡喜。」
「壞的呢?」婁顯恭懷疑她真的想過壞的那一面。
「壞的就是他真的不喜歡我,然後像你說的那樣,氣我設計他,然後為了他的道義問題,就懷著怨恨的心答應跟我在一起。」高薇妮聳聳肩。「雖然看起來,好像一樣能達到我想要的目的,但如果不是小武哥心甘情願的,我也不會讓他負責,真要是那樣子,我就會放棄,一個人帶著他的孩子躲起來。」
「孩子?」婁顯恭只能困惑的看著她,不確定這個孩子是怎麼冒出來的。
「是的,孩子,那是我母計劃中延伸出的子計劃一部分,執行母計劃時,時間要挑在排卵期,這樣等母計劃執行之後,如果是好結果,孩子是我們共同的喜悅,如果是壞的結果,那我至少保有小武哥的孩子……」高薇妮是認真的。「因為我再也無法愛任何人,只能把全部的愛,給這個baby了。」
面對高薇妮的宣言,這一刻的婁顯恭是受到震撼的。
那種用盡了心力,再也無法愛任何人的心情,她懂,因為她正非常深刻又痛苦的體會當中。
就因為她懂,所以她深受震撼。
也許,這個只能稱之為破釜沉舟的計劃,對她來說,理智上總覺得有點——有點變態!
但不知道為什麼,在她內心深處,卻因為這個主意而悄悄、悄悄的蠢動了起來。
孩子?
一個……冠府的孩子?
這念頭,一旦出現,就像傑克的魔豆那樣,迅速的生根發芽,然後蜿蜒的長出來、長出來,讓她渴望得整個人都忍不住要顫抖了起來。
在這之前,她早已經打定了主意,雖然覺得痛苦,卻也要把握住這最後的相處時間,一等冠府決定婚期的時候,她就要離開,走得遠遠的。
因為她無法面對那一刻,也無法面對成為別人丈夫的冠府,所以她一定得走,帶著滿滿的、屬於她跟冠府的回憶離開,到一個沒人找得到的地方,她要安安靜靜的抱著這些回憶度過未來的人生。
可這樣平凡無奇的計劃,卻讓高薇妮給投了一顆原子彈,炸得她整個人要熱血沸騰,滿腦子只能繞著一個念頭打轉。
孩子,如果能擁有一個孩子,屬於冠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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擇日不如撞日,在念頭興起的這一日,就是一個極好的下手機會!
婁顯恭算了算生理期,發現她的身體狀況正好處在排卵時期,至於閻冠府那邊,因為一場推拒不掉的商業應酬,直到夜半三更,微醺的他才讓名為秘書、但實際上也兼保鏢身份的官靖武給送了回來。
多麼剛好,不是嗎?
「娃娃?」看見從小門跑出來的她,正要進門的閻冠府滿是吃驚的。
雖然,兩家庭院之間留的那道門,為了就是方便出入,但是在這種三更半夜的時候?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前一刻還放鬆的閻冠府,整個人警戒了起來。
面對他的詢問,婁顯恭暗自做著深呼吸,不期然的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簡直不敢相信她的好運氣。
她知道,她要做的,就要延續這份好運氣……
「冠府,你要睡了嗎?」她試著要鎮定,但緊張的感覺仍是洩漏了出來。
揚眉,因為她的詢問,閻冠府等著下文。
「沒,沒什麼,只是……」因為官靖武就在一旁看著,婁顯恭緊張到直冒汗。
「我、我有事想跟你說,你能不能過來一下?」
閻冠府不疑有他,示意官靖武先行休息,自己則是跟著她回到婁家主屋當中。
屋內,燈光映照出他因為酒意而微紅的俊顏,淺淺的色澤,讓本就儒雅清逸的俊顏顯得分外迷人。
婁顯恭一想到等會兒要做的事,即使一再暗暗的深呼吸,也無法阻止酡色染紅她的雙頰。
「不舒服嗎?」閻冠府直覺去探她的額溫。
他的碰觸讓她無法自己的輕顫了下,只因為她腦海中出現讓她窘到想挖個洞的畫面。
不敢多想,她趕緊抓住他的手,問道:「冠府,能不能……能不能幫我品酒?」
閻冠府看著她,好片刻的沉默,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品酒?」最後他確認著。
「嗯,我們明天要交品酒的報告,我差點要忘記了,後來想做又怕我一個人做不來,所以想請你幫忙。」她說著練習的成果,這句謊言她對著鏡子少說練了一百八十遍,才有這時的流利不打結。
閻冠府仍是看著她,她長長的眼睫緊張兮兮的直眨著,當中閃爍的點點光彩,他很不想稱之為可疑,但那也只能稱之為可疑。
「沒問題,我幫你。」他嘴裡說著,完美的隱藏起疑心。
她明顯鬆了一大口氣,趕緊將他帶回她的房間。
房間?
閻冠府不動聲色的看著讓她放滿一床頭櫃的各式酒瓶,中外品牌都有,敢情她把家裡珍藏的酒全搬進房裡了。
「就我一人品酒?」在她斟酒的時候,他對於只有一個杯子發表個人疑問。
婁顯恭楞了下,這時才想到,雖然她也預想到品酒要洗杯子的問題,有多準備了沖杯子的水跟裝水的容器,好增加品酒的真實性,但是她是藉著作業的名義請他來幫忙,既然是她的作業,怎可能她自己卻是滴酒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