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真的發生了……反正這是意外,誰也怪不了誰,對吧?
假裝翻了個身,培妮背對康樂旭,逃避他的溫暖言語,逃避他在黑暗彷彿灼燒她臉龐的目光。
喝醉了,連胡思亂想都讓人疲倦。
反正天一亮,他們就可以各自說拜拜,只要什麼事都沒發生,兩人之間還是可以很自然,就算什麼事都發生了,也可以裝作完全沒事,這是現代男女遊戲,男歡女愛,沒有人損失。
她雖然沒玩過,可是早熟的她很快就懂得遊戲規則,但康樂旭呢?他現在在想些什麼?
培妮稍稍放鬆緊繃的神經,沒想到立刻被睡意侵襲,沒掙扎多久,她深深沈入夢裡。
不知睡了多久,彷彿才剛剛入睡,又或者她根本沒睡著過,總之靜寂的空氣裡,她感覺到一股壓迫感悄然而至。
男人的氣息拂過臉頰,她全身躁熱,毛細孔全因他起了反應。
黑暗中,兩片唇瓣貼上她的,帶著試探的味道,那短暫的觸感豐厚而溫暖,她往下沈溺,不願停止。培妮很迷惘,卻又很快樂,不知道自己身在哪裡,是天堂還是地獄?是飛翔還是耽溺?
她睜開眼,不由自主地酣笑。「你偷親我……」
「我沒有偷親,我正大光明的親。」康樂旭調皮地笑了,他低下頭,輕咬了下她的嘴唇。「怎麼辦?我好像喜歡上妳了。」
不是好像,他很肯定自己對她非常有感覺,不只是身體,還有心裡,他未曾這麼衝動地對待一個女人,絕不是酒精作祟,他非常清醒。
培妮怔怔地望著他的笑臉,他那一句好像喜歡她,教她整個人昏眩,像腳踩不到地。
「你喜歡我嗎?你對我有感覺嗎?」他問著,吻著。
在黑暗中,看見他眼裡閃爍的溫暖眸光,帶著一些憐惜,還有若有似無的深情,她恍恍惚惚,渾身的毛細孔因他而全數亢奮,好像正在作著一個美好的夢,可是卻又那麼真實地發生著……
「我好像在作夢……」她閉上眼,沒有回答。一連串太美好的感受對她來說衝擊太大,早就不知道要如何思考。
反正她沒有力氣抵抗,也不想抵抗,就這樣一路墮落下去吧,這種墮落教人太快樂。
「那就當作是一場夢吧。」她的話讓他有些清醒,康樂旭剩餘的理智和慾望開始同時不停拉扯。
他很希望培妮不要以為這是夢,要她深刻地記著他,可是她連答案都不給了,他又怎麼要求她?
接下來,培妮只記得他好溫柔的唇瓣,反覆吻著她的耳際,還有他細膩的愛撫,在她赤裸的身體游移,她像不停往下墜,墜落到軟綿綿的雲上。
想要他別停,於是培妮伸出雙臂圈住他的頸項,她感覺到自己不停笑著,如果這是夢,夢中的她一定很開心。
她聽見他也跟著笑了,他的笑聲低沈悅耳,讓她身體輕顫,她感到自己被疼愛著,被溫暖包圍著,全身充滿一種未曾有過的滿足與快樂。
他們赤裸的身體交纏著,在光滑的白色大床上,夢無止盡,浪漫得無法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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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絲金黃陽光透過窗欞,培妮驚醒,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被男人的健臂緊緊環住,她差點尖叫,好不容易才調整呼吸,鎮定下來。
她小心翼翼地翻身,看見身旁躺著一個健壯裸男,他呼吸很平穩,睡得很沈,嘴邊還揚著淺笑,模樣像個無害的大男孩,好可愛,可惜此時她並沒心情欣賞。
她努力回想,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是康樂旭,他是她的上司,他們喝醉了,所以找了個地方等酒醒。然後她吐了,吐得很慘,她記得他並沒有嘲笑她,可是後來呢?
她怎麼一點記憶都沒有?慘了。
培妮很慌,一秒都沒辦法再待下去,她偷偷移開他的手臂,滑下床,到浴室找到她的衣服,飛快穿上,然後悄聲走回床邊,在冰冷地板上,找到自己的高跟鞋和包包,踏上鞋,拎著包包,她打開大門,奔出旅館,攔了一輛計程車,飆回自己的小套房。
好不容易找到大門鑰匙開了門,培妮走進熟悉的室內,重喘了一口氣,發現自己的手竟不停發抖。
培妮窩進沙發裡,刺眼的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來,想起昨晚綺麗的夢,她整張臉紅透。
他們到底做了沒有?怎麼她想也想不起來?糟……
培妮抱頭歎氣,有一種大禍臨頭的預感。另一種細微的感覺早就被她拋到一旁,那是甜蜜的感受,原來她需要被呵護,渴望如此明顯,騙也騙不過,逃也逃不了。
她似乎喜歡康樂旭,可是又怕他昨晚只是尋歡作樂,沒留真心給她。
也許下次見到他,就能知道他的答案是什麼。她總不能抓著他,問他到底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吧?
她低頭,看著自己縐掉的襯衫,亂掉的發尾,還有破掉的網襪,這些證物都在說明著昨晚有多曖昧。怎麼她就想不起來,那個熱吻之後他們是不是還做了什麼?
心慌意亂,找不到正確答案,卻有止不住的愉快。她中毒了,那個男人太迷人,不知道他是不是對她有好感,也跟她一樣正在想念昨晚的美好……
床單冰冷,似她的無情。
康樂旭早就清醒了,醒後的他獨自坐在床沿抽煙,白色煙線緩緩飄散,美麗而虛幻,像摸不透的楊培妮。
她是因為害羞,不敢面對他,所以逃之夭夭;或是她不想跟他有任何關係,所以趁他還沒醒時就跑,想當作沒事發生?
如果是後者,說真的,他會很失望,感覺彷彿被拋棄。
這是第一次,在喜歡的異性身上,他得到挫敗的感覺,像初戀一樣,捧著心獻給喜歡的對象,對方卻視而不見。
他不想承認,因為她走了,所以他一小部分的心碎了,一小部分的期待也跟著破滅。
昨夜美好得像夢。他按捺不住地吻了她,星星之火,燃遍了寂寞荒野,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對一個女人渴望如此強烈。
她熱情的回應也讓他很驚喜,整個胸口因她而漲滿柔情,他清楚自己很喜歡她,卻在發現她其實意識不清時,在緊要關頭猛地踩了煞車,差點重傷不治。
她喝醉了,或許連他是誰都不曉得,換作是別的女人,他可能不會在意這種小事。但如果是楊培妮,他要她清清楚楚知道,擁抱她的這個男人是誰。
因為他開始對她有興趣了,他不想跟她玩都會男女的遊戲。
他開始想負責,因為想要跟她有未來發展的可能,而不是曖昧過後船過水無痕。
她能瞭解嗎?
如果她能瞭解,又為什麼要趁他睡著時,悄悄溜走?她不知道這樣讓人很傷心嗎?
於是康樂旭明白,他可能沒希望了。
才開始想談戀愛,卻又立刻宣告失戀,如果她不要溜得那麼快,他或許還可以安慰自己,她對自己也許有一點意思。
撫摸著冰冷床單,他遺忘不了她的熱情,也嘗到她的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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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 聯合化學股份有限公司
康樂旭是這個公司的總經理,也是楊培妮的上司。
那夜之後,楊培妮好幾次都很想私下問他,到底那晚有沒有做過什麼?但她愛面子,始終開不了口,又怕真的有了什麼,她這一問是強逼人家負責。她才不要誰負責,這種事你情我願,她是現代女性,想法成熟,敢做敢當,絕不會哭哭啼啼要男人負責。
不知道他把她想成是怎樣的人?他們是一夜情嗎?如果不是,他是不是該主動靠近她,跟她解釋?
結果,康樂旭什麼也沒說,一夜溫存後,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讓她很傷心,只好認定那就是一夜情。
於是培妮也只能逼自己學習更「成熟」的兩性態度,她告誡自己,敢玩就必須要放得開。還好喜歡這種感覺消失得很快,幾天後或許她就不再在意這件事了,只是下次再也不要為誰傷心,那太吃虧,她一定要學著更聰明。
康樂旭什麼也沒說,是因為他在等著她表示一點好感,好證明那天她的吻是有感情、有意識的。但他卻總是只能見到她高傲的模樣,偶爾還對他投射輕蔑的眼光,彷彿是在指責他。很冤枉,但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隨著時間過去,兩人表面當作沒事發生,彼此心底的疙瘩卻愈來愈深。
康樂旭心想,她就是想當作沒這一回事吧?
也許親親摸摸對楊培妮來說,沒什麼大不了的,所以她連提也不想提,或者她的經驗很豐富?想到這裡,他心一冷,大受傷害。
突然,他也覺得自己很蠢,才躺在一起幾個鐘頭,就想到那麼多。楊培妮如果知道他這單純的念頭,一定會把他笑死。
關於發生關係這種事,他一向很尊重女性的決定,既然她不承認,他也不會再問些什麼。她表示得太明顯,他也只好跟著當作沒那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