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夠明白了,她如果聰明點就應該要知難而退,不讓場面變得失控而一發不可收拾。
但是太晚了……現在他是不是醫生,她當不當先生娘,這都不再是她生命的重點了。
重要的是,她已經愛上他了!不管他是院長,是醫生,是工友,甚至是賣臭豆腐的老闆……她都無法再放手了。
怎麼辦?她再也不能回頭了。
就在她悲痛、沮喪、哭得一塌糊塗的當兒,季磬溫柔心疼的雙眸凝視著她,再也抑止不住內心的衝動與憐愛──
他捧住了她的小臉,低頭攫住了她的唇。
理智、警戒、防備……全在剎那間斷成了兩截。
再也無法懸崖勒馬,再也無法阻止注定會發生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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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足足三天沒有回家。
含笑沮喪得不得了,她當然知道他為什麼要逃避。
這一切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卻偏偏發生了,對他內心的衝擊想必很大。
含笑坐在偌大庭院裡的鞦韆架上,鞦韆嘎吱嘎吱地晃動,晃動著一波寂冷的空氣,也晃動著她三天來寥然的落寞。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愛上一個人的滋味,除了快樂外,還有這麼多的無奈和無力感。
呆呆地坐著什麼都不做,向來不是她的風格,可是此時此刻,她多麼害怕萬一自己衝動地去找他,逼得他太急,他會不惜解約也要結束這一切。
「我該怎麼辦?」她低頭歎口氣,覺得渾身使不上力氣,就連歎氣都是那麼樣地蕭索而無能為力。
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一個人?
四周空蕩蕩的,大屋也空蕩蕩的,難道這就是她以後生活的寫照?就算將來她真的順利成為季太太,這就是她要的嗎?
她真的亂了,迷惘得無法思考。
她需要找個人說說話,需要……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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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妳現在有空嗎?」
含笑站在人來人往的公車站牌邊,用路邊的公用電話打了寶貝的手機。
對於同是清貧田僑裡裡民的她們來說,手機這種昂貴便利的玩意兒是奢侈品,但是寶貝為了做生意,不得不忍痛去辦了一支。
含笑醫想過打給在美發院工作的香好,但是香好最近也正為情所傷,自己已經是一個頭兩個大了,她無法安慰香好已經很失敗了,又怎麼能再去增加香好的困擾呢?
何況傻傻氣氣的香好,配上此刻迷迷茫茫的自己,恐怕是傻瓜配笨蛋,越摘越淒慘。
「含笑?妳現在在哪裡?」寶貝的聲音充滿了幹勁和熱情。
「我好想妳們哦。」她鼻頭驀地一酸,哽咽地道。
「妳在哭嗎?」寶貝倒抽了一口氣。「發生什麼事了?陸爸不是說妳去唸書了嗎?妳現在為什麼在哭?書很難念嗎?」
「談戀愛比讓書還難。」她轉身背對好奇的路人,抹抹眼淚,低聲道:「寶貝,我現在覺得心裡好亂,妳方便出來一下嗎?我好想妳。」
「妳在哪裡?」
「在光復路的公車站這邊。」她咬著下唇,有些遲疑的間:「妳是不是正在做生意?會不會害妳沒賺到錢?」
「錢隨時都可以賺,妳比較重要!」寶貝義不容辭地一拍胸口,「等我十分鐘,我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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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分五十九秒,寶貝騎著腳踏車準時出現在含笑面前,氣喘如牛,雙眼散發著緊張與關懷之色。
「哈囉!」她背著沉重的擺攤用大背包,伸手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我們找個地方說話,這裡太熱了。耶?路易斯威登最新款夏日洋裝,妳中樂透啦?怎麼穿得起這件高檔貨?」
「說來話長。」含笑苦笑。
她心亂如麻,隨便套了一件衣櫃裡的衣服就跑出來了,這還是半個月前季磬讓人打點給她穿的高級「戲服」之一。
半個月前她會覺得這簡直是美呆了,炫極了,但是此時此刻,她寧可用一櫃子的昂貴華服換取他回頭再看她一眼。
或者……打一通電話也好,她好想好想聽他的聲音啊!
可是這三天她打電話到醫院,金秘書都吞吞吐吐,尷尬地說院長在開會,不方便接電話,還要她留言。
她能留下心底深處真正想留的話嗎?
──季磬,我好想你,我可以去見你一面嗎?
「前面有家賣蚵卷的,我們進去裡頭吹冷氣吃蚵卷和麵線吧,我餓扁了。」寶貝興致勃勃地道。
「好呀。」她忽然好羨慕寶貝。
那種每一分錢都用自己的勞力汗水賺來的,每一分鐘都是花在完成自己夢想上的滋味,多麼充實美好啊!
反觀她自己,自從離開賴醫生的診所後,就進入了她渴盼多年的「尊貴先生娘」生活裡,每天不用早出晚歸,只要在家裡插插花、喝喝茶、做做點心,無聊時去血拚……可是為什麼她卻一點也不覺得快樂?
她唯一最快樂的時候,就是當她想到自己做的點心會讓季磬吃得津津有味,她說的笑話會讓季磬忍俊不住笑出聲音來,這就是她最幸福的時刻。
但除此之外呢?
含笑悚然一驚,發現她已經失去了自我,失去了那個往昔甜美愛笑又慧黠調皮的打針高手小護士。
現在的她,一定變得很蒼白無趣乏味了吧?
連她都不愛這樣的自己,那麼還有誰會愛上她呢?
「含笑,妳發什麼呆呀?」寶貝熱到不行,索性一把拖著她走進蚵卷店。
清涼的冷氣猶如暑日裡的一劑強心針,剎那間撲面襲來,令人不由自主精神一振。
「老闆,兩份蚵卷,不加香菜。還要兩碗小的蚵仔麵線,還有兩大杯冰紅茶。」寶貝吐著舌頭,小手掘了掘發燙的臉頰。「哇塞,這什麼天氣?這幾天怎麼熱成這樣?」
時序要進入秋天了,這就是夏末秋初的威力嗎?
「熱?」含笑茫然地看著好友,「會熱嗎?可是這幾天為什麼我卻覺得有點冷呢?」
「對啊,妳有病啊,這種天氣還穿薄外套,不怕中暑嗎?」寶貝懷疑地盯著她,「妳真的怪怪的哦。」
「愛情真的會讓人變笨。」她悶悶地承認。
「愛……」寶貝眨眨眼睛,這才想起來。「妳是說妳跟慶平醫院的院長嗎?可是、可是你們不是假訂婚嗎?現在妳該不會是要跟我說,妳已經弄假成真了吧?」
「我自己是弄假成真了,他卻還是弄真成假。」含笑表情憂鬱的低下頭。
寶貝嘴巴驚愕地張大了半天,最後才在香噴噴蚵卷的出現下,總算恢復功用。
她連忙夾了一塊熱騰騰的蚵卷咬了一口,邊嚼著邊思索著該怎麼開口問。
「你們……上床了嗎?」
「當然沒有!」含笑小臉登時爆紅,耳朵都熱燙了起來。「我、我可是一個純情女孩,妳想到哪裡去了?」
「嘿,純情女孩怎麼會一心一意想暗算人家當老公?」寶貝吐她的槽,還不忘繼續對蚵捲進攻。「怎麼了?不順利嗎?」
「他三天都沒有回家了。」含笑說得有氣無力。
「為什麼?是不是妳太激進,把人家嚇走了?」
知她者,寶貝也。
「事情不完全是這樣,他也親了我呀。」她哀怨地說,「可是吻完了以後人就不見了,在這之前他正在勸我和他保持距離。」
她吞吞吐吐地將這幾日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寶貝面色凝重地聽完後,歎了一口氣。
「男人都是這樣的,他們永遺搞不懂自己究竟要什麼。」她心有慼慼焉地開口。
「妳是說翟鎮也是吻了妳就跑嗎?」含笑睜大了雙眼。
沒想到翩翩溫文好氣質的貴公子翟鎮先生也有相同的毛病,她還以為只有她家那只霸王龍才會這樣。
原來男人天生睪丸酮中毒是真有其事,所以他們腦子的構造也跟女人不一樣。
「不、不是啦!」寶貝難得臉紅了,結巴了幾秒,一把抓過冰紅茶咕嚕咕嚕喝了大半杯,這才得以順順氣。「跟翟鎮完全沒有關係,他也沒有吻了我就跑,沒有,真的,我們之間是很純潔的。」
純潔?
「妳要我相信對妳一往情深的翟公子居然連親都沒親過妳?」含笑投給她一個「妳別開玩笑了」的眼光。
「喂,今天的主角是妳,不是我。」寶貝唏哩呼嚕吃了一大口蚵仔麵線,趕緊轉移話題。「妳現在最苦惱的是他避不見面嗎?」
「對。」含笑歎了一口氣,湯匙有一下沒一下地攪拌著原本就很稀爛的麵線,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就算她知道該怎麼辦,她也鼓不起勇氣面對他可能會有的再次拒絕啊!
「妳不會去找他嗎?含笑,我不相信妳居然會被一個男人打敗,妳是田僑裡年輕一輩裡數一數二精明的人,如果連妳對感情都束手無策了,妳叫我和香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