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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蔡小雀

  她有什麼資格、什麼權利用他的錢呢?她充其量只是一個和他有過三次銷魂擁吻經驗的僱員而已。

  而這個,對他而言可能根本不算什麼。

  她頹喪地擦掉淚水,吸吸鼻子,拚命想要振作起精神。

  「我是怎麼了?不過是一次小小挫折,怎麼可以就這樣坐在這裡哭?」她自言自語。「這太不像我的個性了。我陸含笑是天塌下來都不怕的人,不管怎麼樣,我都不能再哭了,哭是最軟弱、最無能的表現……哭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妳在做什麼?」一個熟悉渾厚有力的聲音出現在她頭頂,帶著一絲疑惑和不安。

  她……眼眶紅腫,頰上猶有淚痕,她哭了?

  心疼像一記左勾拳,狠狠地擊中了季磬的胸口,痛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妳為什麼要哭?」他眉頭兇惡地緊皺,大手卻自有意識地輕輕托起她的下巴,強迫她正視自己。

  「我沒有哭。」

  「說謊。」

  含笑鼻頭又酸了起來,努力吞了好幾次才將喉間的硬團嚥下。

  為什麼又要對她這麼溫柔?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溫柔起來的模樣能輕易擊潰她好不容易偽裝起的堅強嗎?

  「你看錯了。」她鼻頭紅紅,堅持道。

  「我兩眼的視力都是2.0,妳說我會不會看錯?」他眉頭擰得更深,指尖輕撫過她頰上的淚痕。

  「那你就是遠視,眼花了。」她忙用袖子瞎揉一通。

  「這樣很髒的。」他臉色都青了,但是看她小嘴又開始顫抖,連忙改口,「呃,我是說,這樣妳的袖子會髒掉……會不好洗,我有手帕。」

  「我要面紙。」她故意跟他唱反調,可惜淚跡斑斑的小臉消減了氣勢,只剩下深深的落寞和可憐兮兮。

  他的胸口緊緊絞擰了起來,心痛地凝視著她,啞聲開口,「我的襯衫借妳。」

  「什麼?」她困惑地抬頭,卻在下一瞬間,她的小臉被他輕輕按壓在他溫暖寬闊的胸膛上。

  棲息、靠岸、歸屬……一股深深的暖意和幸福的感覺伴隨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不斷地密密包圍著她。

  「我的襯衫、我的胸口都出借給妳,隨便妳在上頭擦眼淚、擤鼻涕……只要妳待會哭完了之後,願意告訴我妳為什麼哭,好不好?」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大掌緊緊將她的身子擁在懷裡。

  「不好。」她的淚水突然整個潰堤,哽咽道:「我不要哭,我已經警告自己不能動不動就哭,哭是最軟弱無能的表現……」

  「不對,哭是一種人體自然的機制,就跟笑一樣。」他一本正經地解釋,「哭還能夠清洗眼睛裡的異物,並有潤滑雙眼的效果──」

  「不要搞笑了。」含笑破涕微笑,又氣惱地扁扁嘴,「我剛剛是哭得很認真的。」

  「我知道,我也是認真的。」季磬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她的頭髮。「現在妳可以告訴我,妳為什麼難過了嗎?」

  在這一刻,季磬已經渾然忘記自己今早下定的決心──要遠離她、避著她。

  在他打開大門走進家中的那一剎那,就被她寂寥蕭索又淚眼朦朦的神情深深地敲痛了他的心臟。

  霎時,他所有的理智和警戒全都飛走了,眼裡只有她纖瘦的身影、落寞的眼神。

  所以他忘記了一切,靜靜地走近她,眼裡心裡只有她。

  含笑輕輕地掙脫開他的懷抱,長長的睫毛輕垂落,欲言又止。「我……」

  「怎麼回事?誰欺負了妳嗎?」他焦灼地盯著她。

  「我……」她忽然覺得有些丟臉,嚅囁地道:「我……」

  她怎麼好意思跟他說,就是因為他呀!

  「告訴我,我替妳出氣。」他憤慨道。

  「呃……香檳王。」她最後把事情全推給佇立在桌上的陳年香檳王。「就是它。」

  季磬眉頭打起結,懷疑地瞪著那瓶香檳王。

  「我想喝,卻打不開。」她信口胡謅。「所以情急之下就哭了。」

  「爛借口。」他吁了一口氣,銀黑色眸子專注地盯著她。「妳以為我會相信嗎?」

  「嗯……呃,被你這麼一講……好像真的有點爛。」她尷尬地抹了抹鼻子,自口袋裡掏出一隻小圓鏡檢查一下儀容。

  哎喲,哭得醜死了,鼻子紅通通的,眼皮腫……為什麼跟電視劇裡那楚楚可憐的女主角形象不一樣?

  人家哭是梨花一枝春帶兩,她卻是鼻涕眼淚斑斑,頭髮亂得跟隻鬼一樣。

  唉,人比人果然氣死人。從她沒膽打開香檳王謀求一醉的孬種就知道了。

  「妳還是不想告訴我實情嗎?」季磬好氣又好笑。

  女人就是女人,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關心儀容是否整齊?

  但說也奇怪,就算他是個超級大潔癖,此刻在他眼中,她蓬頭眼腫、鼻子紅紅的小臉還是挺可愛的。

  事實上,是可愛得不得了。

  「我只是想家。還有,肚子好餓好餓。」她仰起小臉,小小聲地道。

  果不其然,他一聽見她肚子餓,凌厲的眼神瞬間柔和了下來,懊惱道:「傻瓜,為什麼不吃飯?」

  「你沒回來,我也不想吃。」她吸吸鼻子。

  「笨蛋。」他嘴巴雖罵著她,心底卻是融化得一塌糊塗。「走吧。」

  「走去哪裡?」她縮了下身子,難道為了這樣要趕走她嗎?

  嗚,她果然很惹人厭。

  「我帶妳出去吃飯。」他不由分說地一把將她拉了起來。

  「現在?」她嚇了一跳,「可是、可是我沒有換衣服……」

  「妳現在穿這樣就很好。」他抓著她大步就往外走。

  可是、可是她身上穿的還是今天為了要監督打掃的T恤、牛仔褲和桃紅色圍裙,甚至還沒洗過臉呢!

  「等等.起碼讓我穿鞋子啦──」她急急叫道。

  「妳真吵。」

  「我吵?是誰說──」含笑突然尖叫一聲,整個人被他抱了起來,連忙緊緊攀住他的頸項。「季磬,你在幹嘛?」

  他穩穩地抱著她,腳下不停地往外走。「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掐死妳或親吻妳之前,我們去吃飯!」

  含笑連忙噤聲,乖乖地摟著他的脖子,光著腳丫子被他抱出大門,抱進賓士車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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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想吃什麼?」季磬穩穩地駕駛著性能優越的車子。

  含笑光著雙腳,蜷縮在舒適寬大的皮椅內。「哪家店允許光腳的客人進去,我們就去那一家。」

  「很好笑。」他哼了一聲。

  「我才不是在跟你說笑。」她苦惱地道:「你看!我沒穿鞋哪,難道待會還要你抱進店裡吃飯嗎?會給人家笑的。」

  真是霸王龍一隻,連鞋都不給穿!

  「從客廳走到大門不到兩分鐘,我就快被妳吵到耳膜破裂,我無法正常思考也是應該的,這一切都是妳害的。」他心情也很不爽地白了她一眼。

  以那樣失控的狀況,他一定會衝動地、懲罰性地吻了她。

  但下場往往是換他懊惱到快吐血,恍然驚覺自己才是那個被重懲的對象。

  天哪,一遇到這個女人,他完全喪失平常鎮定冷靜的表現,往往做出一些連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蠢事!

  例如現在,他居然和她親暱地待在車子裡,和光著腳丫、秀髮蓬鬆如雲的她討論著要去哪裡吃消夜。

  「我害的?」含笑以為自己耳朵有問題,瞪著他重複問:「我害的?」

  「當然是妳。」他得意地道,終於為這些天來自己亂七八糟的心緒不佳和奇異的心頭騷動找到肇因了。「自從妳出現在我的生活裡後,我就變得不正常了。」

  「不要把自己基因突變的恐龍性格嫁禍給我。」她哼了回去。

  「如果我是恐龍,那妳就是病毒。」他惡劣地笑道。

  「病你個大頭鬼毒!」含笑勃然大怒,隨即感到一陣頭昏眼花,低低呻吟了一聲。「哎喲!我的肚子……」

  餓得半死還要被指責是病毒,她怎麼這樣命苦啊?

  「深呼吸,不准再使性子了。」他的聲音又溫柔了起來,憂慮地瞥了她一眼,大手摸摸她的頭。「妳確定只有肚子餓嗎?沒有哪裡不舒服?」

  她就算餓到再乾癟虛弱,還是有力氣瞪他。

  「你有人格分裂啊?一下子凶巴巴,一下子關懷備至,我就算沒餓暈也被你搞暈了。」她抱怨道。

  「這只證明了一件事,」季磬眼底笑意閃動,正經八百地道:「妳聽我的就沒錯。」

  「自大狂。」

  他露齒一笑,雪白的牙齒在夜色中晶瑩一閃,害她心臟莫名其妙又亂跳起來。

  她真希望他不要常常這樣笑,魅力太強大、威力太驚人,一般人的心臟是負荷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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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晚了。」

  「嗯。」

  「所以都沒有什麼好吃的東西了。」

  「嗯。」

  「找湯湯水水的也不簡單。」

  「嗯。」

  「你那個好吃嗎?」

  「……難吃。」

  「我想也是。」含笑吐吐舌,好心地把手中便利商店的雞腿便當遞了過去。「你要不要吃吃我的烤雞腿?吃起來還不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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