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謝謝你,小姐。」
張康寧掛斷電話,連停頓一下的時間都沒有,立刻又按下七個鍵:「老哥,事情大條了……」
第10章(2)
早上八點半,張康祺帶著愉快的笑容自夢中醒來。
「咦?蜜雪兒呢?」張康祺見蜜雪兒沒在自己身邊,隨即下床,來到客廳,接著再到客房。
客廳的茶几上,放置著一杯早已冷了的咖啡。他慢慢的坐在沙發上,拿起咖啡輕啜一口——冷了的咖啡,喝起來是不是格外的苦澀?
昨晚一整夜的火熱纏綿,此時此刻一幕幕浮現在他的心頭,是甜蜜,也是一種渴望。他靜靜的等待蜜雪兒出現,唇角不禁掛著一抹笑意。
他完全不知道早在七點四十五分,蜜雪兒趁著他在熟睡時,便悄悄地離開他的住處,回到教堂,收拾好簡單的行囊,然後與黃牧師話別。
他更沒有料到蜜雪兒昨晚意外的出現只是為了見他最後一面,而一整夜的激情,更是離情依依的情感所激發的。
在心頭完全被喜悅及甜蜜所籠罩之下,他一臉笑意的拿起一旁的報紙,一頭栽入那一篇篇每天皆在輪流上演的報導中。
直到十一點,他忽然發現事情有點不大尋常,即使她一早去吃早點,或是去菜市場也該回來了,怎麼可能到現在還不見蹤影?
他想想不怎麼對勁,於是抓起話筒打了通電話去教堂詢問,但黃牧師正在主持早禱會,無法接聽電話。除了教堂,他完全想不出上哪裡找她的人,只好坐在沙發上,耐心等待。
「她會跑到哪裡去呢?」張康祺思忖著,直到電話鈴聲響起時,打斷了他的思緒。
「老哥,事情大條了——」張康寧急切的說。
「你在說什麼啊?」
「快!蜜雪兒剛剛去了桃園國際機場,現在不知人走了沒有——」
「什麼?」張康祺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她跑去中正機場幹嘛?」
「我怎麼知道,你們倆吵架了是不是?」
「……」
「喂,老哥,你說話啊!」
「……」
「哇靠!這小子瘋了,居然重色輕『弟』到這種程度,連電話也不掛,人就跑掉!」在電話彼端的張康寧仍不住的抱怨著。
是的,這世上誰能接受莫名其妙失去愛人的這回事?
張康祺以飛快的速度拿起車鑰匙,臨衝出家門前還不忘瞟了牆上的掛鐘一眼,十一點二十八分。
他迅速的發動引擎,腳下猛踩著油門,連闖了數個紅燈他也不知道。此時在他的腦海裡只清清楚楚的浮現出蜜雪兒那張既俏皮又哀怨的神情,他只恨不得車子能多長出一雙翅膀,能讓他以最快的速度飛到目的地,阻止蜜雪兒即將離他而去的這項事實。
他的車剛過林口收費站,一陣警笛倏地自他的身後響起,但他此刻已然騎在虎背上,也顧不了這許多。
約莫又飆了四公里,身後那輛警車已與他並駕齊驅,一顆腦袋從窗內伸出,同時還多出一個擴音器。
「車號RE-5359的駕駛朋友,你的時速一百六十公里,這已嚴重違反道路安全條例,請停車受檢。」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衰!」張康祺暗罵一聲,隨即減速,打方向燈,朝路肩緩緩靠去。
沒辦法!人家的警車是BMW,他的是Mitsubishi,兩車相追逐下會是什麼結果,他可以事先預知。
張康祺回頭看到三名警察下車,慢慢的朝他走來,天啊!其中一名竟然還掏出槍來。
「老兄,你是準備趕去救火是不是?你要搞清楚,你不是在開消防車啊!」一名警察手一伸,「好了,駕照行照請拿出來。」
張康祺依言將行、駕照拿給他。「麻煩你快點,我趕時間!就算你要開紅單也請你快點!」
「下車,打開後面的行李箱。」警察的口氣雖然友善,卻沒有令人商討的餘地,張康祺只得趕緊下車。
張康祺見他們那副慢吞吞的德行,不禁看了看腕上的手錶——十一點四十一分;他口中喃喃自語不已:「老天爺,你一定要把時間放慢,讓我趕上啊……」
辦理好所有登機前的手續時,已是十一點五十五分。
蜜雪兒搭乘手扶電梯,來到二樓的出境大廳,內心百感交集,眼眶不禁濕潤了起來。
想起自己剛踏上這塊陌生的土地時,那種興奮不能自己的心情她就想哭。
為什麼會變成這種場面?她並沒有做錯什麼事,老天爺為什麼會給她這樣的結果?她真的不願去接受啊!
凝視著那道該死的門,蜜雪兒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地落下,那種傷感的心境,令她痛心難過到了極點。
只要走進那道門、通過關卡,她就將與台灣、爹地永遠離別。
她一個人佇立在樓梯口,思緒混亂,但腦海裡卻是一片空白;直到大廳內傳來一陣通知旅客登機的廣播,她才慢慢的回過神來。
搭乘十二點二十分菲航一○三六號班機的旅客,請到九號登機門登機。
蜜雪兒暗吸一口長氣,抹了抹臉上的淚痕,邁開腳步,緩緩的朝那道該死的門走去。
她每踏出一步,就像是費盡她全身上下的氣力,然而,這是一段她必須走的路,她已沒有更好的選擇。
是不是有人可以挽回她即將遠去的腳步呢?是飛機臨時故障了?還是……?
「等一下!蜜雪兒……」只見張康祺揮汗如雨地從手扶梯一路奔了過來,劇烈的喘氣令他說不出一句話。
瞧見他意外的出現,蜜雪兒先是一愣,剛才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水這時竟沒來由的泉湧而出。「爹地……」
張康祺知道這裡不是一個談話的場所,加上自己此時喘個不停,唯恐連話都說不清楚,只得拉著她的手,朝僻靜的角落走去。
他的動作很粗魯,一點也不溫柔,蜜雪兒本該可以拒絕的,但她並沒有那樣做,而是任憑他拉著她的手,不作絲毫反抗。
兩人來到角落裡,張康祺先是深吸一口大氣,爾後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口氣有點激動:「蜜雪兒,你這是幹什麼?」
「我……」蜜雪兒支吾一下,隨即咬著牙說:「對不起,爹地,這……這是我唯一的選擇。」
張康祺既氣憤又顯得有些無奈。「你胡說!你以為你這樣一走了之,事情就會有個完美的結局了嗎?不,不會的。你這樣做只會造成傷害,讓我們在往後的歲月裡留下無可彌補的遺憾。」
蜜雪兒渾身一顫,話聲已有些哽咽,「原諒我吧!爹地。我替你招惹來那麼多是非,我的良心過意不去,我不適合你,我不配啊!」
「這是什麼話!?我不要聽,我什麼都不聽!」張康祺很無奈地望著她。「既然愛上一個人,又何必去在乎別人的眼光,更不必在乎別人說些什麼,這樣才會愛得徹底,愛得無怨無悔。這些話都是你告訴我的,現在你怎麼也做不到了呢?」
蜜雪兒不敢接觸他那犀利的目光,「我也不想就這麼的逃避,我真的不想。爹地,當我聽到你退了婚,又把工作辭了,我的心好痛;我知道你的決定一定跟我有關,我……我背負不起這個責任啊!」
張康祺輕輕地抬起她的下巴,「蜜雪兒,你看著我。我希望你能瞭解,不論是退婚或是辭職,我不否認與你扯上一點關係;但重要的是我——我!你為什麼不為我想想,我真正需要的、想要的是什麼呢?」
蜜雪兒沒說話,只有不停的流淚……流淚。
「如果我不退婚,這一輩子我都得失去你;如果我不辭職,這一輩子我都得經歷那種精神恍惚的日子,因為你不在我身邊。」張康祺的情緒漸漸平息,輕聲細語的說:「蜜雪兒,我需要的是你,愛的也是你;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蜜雪兒的心軟化了,難道真的是她自己太多心了?還是被他真摯的情意給打動?她的思緒竟一片茫然。
「爹地,我……我耽誤了你的前途,難道你一點兒也不怪我?」蜜雪兒搖了搖頭,「其實,糖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女孩,我沒有哪一點比得上她,我完全不能跟她相提並論。」
「你絕沒有耽誤我的前途。蜜雪兒,我大學畢業,有八年的工作經驗,我可以選擇我喜愛的工作,我有我的選擇權利,你知道嗎?」
張康祺柔情似水地望著她,一字一句緩緩的說:「我不否認糖糖的家世背景、相貌、身材都是上上之選。但在這裡,我想掏出一句我內心深處的話——蜜雪兒,這世上漂亮的女人很多,能吸引我目光的女人更是不少;然而,能令我至死不渝深愛的女人,卻只有你一個人,你懂嗎?」
「爹地……」她終於忍不住地撲入他的懷中,失聲痛哭不已。「爹地,我也愛你啊……」
「傻丫頭……」張康祺緊緊地抱著她的嬌軀,輕歎一聲,「我拋棄了一切,如果再讓我失去你,下半輩子你要我怎麼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