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還沒有把事情搞清楚之前,他不能讓公司的同事對許嫚芝產生任何反感的印象。而且一切都尚未確定之前,不能有任何謠言。
雖然這麼想,但他的心頭卻滿是莫名的疑惑,為什麼,他彷彿感受到那麼一絲絲的醋意?
第九章
許嫚芝一直在咖啡廳裡坐了好一會兒,才帶著複雜的心情,緩緩地走回辦公室裡,滿腦子裡仍是方才與羅岳垣的對話。
她不知道該如何思考,只知道想得愈多,思緒就變得更加混亂。她真的好後悔,倘若一開始,她不要將那份檔案搞丟,也許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問題產生了。
才一開門,便見謝以柏高大的身影,沉穩地坐在那張大桃木桌後。他沒有因開門聲而中斷手上的事,許久,才自手中的文件慢慢地拾起頭來,以他深邃的眼眸牢牢地鎖住她所有的視線。
他回來了?她聽見心頭一道細柔的聲音如此輕道:什麼時候的事?就在她剛剛出去喝杯咖啡的時候嗎?她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所以一看見他的身影,她竟有種不知所措的惶恐。
他面無表情的英俊臉龐讓人看不透他的心裡在想什麼;許嫚芝的心裡湧上一股黯然。她想,她大概真的永遠無法進入他的內心世界。
「去哪裡了?」他低沉的問話,打破兩人間的寧靜,她抬起頭,腦子裡也跟著浮現出羅岳垣的影像。
「我……」她原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話還沒有擠出喉間,便又住口了。
該說什麼呢?她原想說自己是去拿那份檔案的,可是……檔案也沒有拿到,就這樣開口,是不是有種口說無憑的感覺?「……去找朋友了。」她隨便搪塞個借口,心想,只要今天晚上拿到了再說,也還不遲。
「朋友?」他重複一次,心裡惦記著稍早見到的那幕景象。
見他對自己的話產生疑惑,許嫚芝抬頭望了他一眼,馬上又撇開自己的視線,轉頭走向一旁的大桌。「嗯。」
他的確有資格懷疑她,因為就連她自己都有種莫名的心虛,好像連她也不能相信自己所說的話似的。「去對面的咖啡廳喝杯咖啡。」天知道她連咖啡杯都沒有碰過。
她在椅子上坐下來,隨手攤開一旁的六法全書,刻意讓自己埋首在文件之中,斷絕所有的對話。
她還沒有答案給他,所以與其心虛地為自己編織謊言,倒不如什麼話都不要說。等到今天晚上向羅岳垣拿到了檔案,再跟他解釋一切。
而且,她不能容許自己再多看他一眼,否則她一定會崩潰的……
見她不準備告訴自己更多,謝以柏沒有再繼續開口。可是……朋友?
他的腦海裡怎麼也抹不去羅岳垣握住她雙手時的景象。真的只是朋友嗎?為什麼一股醋意竟不斷地在他的心頭產生?
只不過,他善於偽裝的臉,還是只有那麼一千零一個表情。除了他自己之外,永遠沒有人知道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整間偌大的辦公室裡,再度恢復到一片死寂的寧靜,兩人雖都各有心事,但再也沒有人開口了。
** ** **
城市又開始變暗了。
謝以柏獨自坐在那張大桃木桌後,視線卻漫不經心地望向一片昏暗的城市,今天許嫚芝有事早走了,整個偌大的辦公室就只剩下他一個人。
早已過了下班時間,辦公室裡一片安靜無聲。
今天下午,兩個人都埋首在文件之中,幾乎自從她回來的那段五秒鐘不到的對話之後,彼此就再沒有開口說個一字半句了。
但一整個下午,他卻怎麼也沒有辦法抹去她和羅岳垣相處的景象。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他的心頭竟全都是許嫚芝誘人的影像?又是為了什麼,他竟然再次渴望觸碰她細滑如脂的肌膚?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佔據他這麼多的思緒,更沒有一個女人,可以這樣影響他。彷彿在不知不覺當中,她正慢慢地侵蝕他的腦神經,讓他的腦海裡,到處都是一種叫做「熳芝」的病毒。
從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就該知道要小心了,怎麼到最後,竟然還是讓自己陷進去了?
愛……
他還在想那天的對話,他從來不敢開口說的字,竟在她的誘惑之下,慢慢地干擾他所有的感官。他一向不相信兩人間會有什麼結果,也開始期待那麼一絲絲天長地久的可能。
亂了!世界真的亂了!打從許嫚芝出現的那一刻開始,他的整個世界都亂了!他一向自以為傲的理智,每在遇見她的時候,全都蕩然無存了。
她今天說她有事要先走,是去找羅岳垣嗎?
她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又為什麼要背著他在私底下見面?難道從檔案消失的那一刻開始,他便陷入了他們兩人的計謀之中嗎?還是從她進公司就是計劃當中的一環?
頓時,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相信她的清白。若這一切全都是她的計劃,那這樣對他來說,是不是也算是一種背叛?
可是——
所有的影像如電影般地在他的腦海裡一一浮現:他還記得她那張羞澀的粉臉,因他的觸碰而害臊,也還記得她無辜的大眼,因自己的過錯而流淚,而這一切,又怎麼叫他相信全都是假的呢?
唉……
他又歎了一口氣,早說過男女情事只會影響工作情緒的,怎麼這會兒,他也讓她的影像而搞得無法專心了?
該相信、或是不相信她,也跟著成了難題。
讓他在法院打敗仗,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好處,頂多只讓羅岳垣的手頭,多了幾筆案子,但她卻可能因為第一個案子沒有良好的成績,而導致上級的不信任。
不管怎麼樣,對她都沒有好處。那她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說,她真的愛那傢伙?愛到願意為他犧牲一切?
老天!他頓時覺得自己像個標準的醋罈子,與其說懷疑她與羅岳垣的關係,倒不如說他看不慣她與羅岳垣那副卿卿我我的模樣!
是他先開口說不要談情說愛的,怎麼這下,他又成了那個言行不一的人了呢?
他又歎了一口氣,無力地倚在椅背上,任著理智的腦海裡,滿是許嫚芝誘人的影像,慢慢地侵蝕他所有的感官。
真搞不懂,像愛情這麼累的事,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渴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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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嫚芝站在這棟建築物前面,任著那股隱隱作祟的不安,不斷地侵蝕她的腦神經。
十一點了,她依照他所說的時間來了,卻還是只能佇足在這棟大樓前,久久沒有辦法舉足前進。也說不上來那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好像每走近一步,那種感覺就更加強烈。
只是拿一份檔案嘛!她還在努力地試著催眠自己。幹麼這麼大驚小怪?
就算以前曾經跟羅岳垣交往過,可是兩人之間也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事啊!他要真不是個君子,也早該在那個時候就發現他的本性啊!更何況,就連他自己也說過,感情是勉強不來的,他又怎麼會對她做什麼事呢?
可是……
不知道為什麼,某種第六感不斷地在她的心頭抽動,不但連心跳聲都變得明顯,好像連呼吸聲都變得刺耳了。
沒事的!她安慰自己,不會有事的!在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後,隨即又低頭望了眼手中的地址,在確定找的地方沒錯之後,這才終於伸手按了門前的電鈴,輕道了一聲:「是我。」
她聽見電鈴的另一端傳來羅岳垣的聲音,便立即道:「我來拿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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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
許縵芝才剛出了電梯門口,就看見羅岳垣盈著一張笑臉,自他的公寓裡探出頭來,熱切地歡迎她的到來。
她很反射性地朝他的方向走去,注意到他的身上只有一件浴袍,頭髮像剛出浴般,滴著豆大的水珠。
她沒有讓自己多想些什麼,走近他的第一句話便開口問道:「檔案呢?」
「老天,」羅岳垣挑高了眉頭,隨即露出一抹不敢置信的笑。「你該不會一整天就只想著那份檔案的事吧?」
「我!」她的確是滿腦子想著檔案的事。「我還有點事急著要走。」
「拜託。」他根本不待她說完,便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都大老遠來了,就進來坐一下吧!」說著,一個用力便將她拉進了屋子裡。
「可是……」她原本還有一肚子的借口,可是讓他一拉進屋子,竟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她有種孤立無援的無奈感。「我就坐一下好了。」
「就是說嘛。」他揚起一抹深不可測的笑容,隨手鎖上了身後的門,轉身朝廚房的方向走去。他客氣地問道:「你想喝點什麼?我去拿來給你。」
「嗯……」她真的沒有預計讓自己待在這裡。「白開水好了。」她還是禮貌地說,視線卻不由自主地朝這間屋子的擺設大致地巡視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