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苡玦洩氣地垂下肩,踱到李香媛身邊,悶悶不樂地偷吃她的蛋糕,「我也想用啊,但沒人追,我有什麼辦法?」家世、美貌都不輸人,怎麼就是沒人追?
李香媛連忙自魔口下搶回心肝寶貝,「你吃另一塊,這是我要做實驗用的!」
「實驗?」陳韻芳兩眼一亮,「我來幫忙!」她對追求科學、真理最感興趣了!
「聽她胡扯。」黃苡玦不以為然地冷哼,拿起藥膏,往汪楚嫣背上亂抹一通,「愛吃就說,我不會怪你『又』放棄減肥的,反正是小度假嘛。」看看那滿桌子的蛋糕,她是要開蛋糕鑒賞大會嗎?
她哀怨地捏捏肚子上的肥肉,「我沒放棄,真的是實驗嘛!」嗚嗚,眼看就要突破六十大關,她也不想再胖下去了啊!
「小姐,有人找汪小姐。」王嫂走進客廳,無奈地環視雜亂的景象。
她們決定在這裡度假是沒關係,但兩個穿著比基尼、一個穿著小熊睡衣對滿桌子蛋糕猛流口水、一個攤了滿地的書,這成什麼樣子了?老爺、夫人看到了,不氣暈才怪!
「誰?」汪楚嫣撐起上身,好奇地往窗外瞧。她上台北工作才兩個多月,除了三個好友,就沒其他有交情的人,會是誰?
黃苡玦翻個白眼,「九成九是冷鷹玄,不然還有誰知道你在我這?」
「是的,那位先生說他姓冷。」王嫂好奇地看看汪楚嫣,她怎麼會跟那種冷淡的人扯在一起?
「請他進來。」黃苡玦戳戳汪楚嫣,語氣曖昧地調侃,「愛情模式啦!」
「我們迴避一下。」陳韻芳抱起幾本書,「我回房間。」
李香媛點點頭,將蛋糕放到托盤上,「我去廚房。」
黃苡玦挺挺胸,堆起媚笑,「我來考驗他。」看他會不會被她的美色誘惑。
汪楚嫣頓時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我會尷尬死的!」她現在很醜、很醜,他幹麼來?
黃苡玦端出兩性專家的架式,故作正經地搖頭晃腦,「當一個男人看到你這副鬼樣子還能留在你身邊,那就是真愛了。」
她沮喪到了極點,「噢!讓我死了吧!」更愛?她只希望他別吐了。
黃苡玦見他來了,搔首弄姿地朝他款步走去,「嗨!冷——」失敗!
她張口結舌地瞪著冷鷹玄的背影,他竟然無視她誘人的胴體,直直走過去?!打擊!這絕對是對她色女封號的打擊!
「小嫣,我走了。」她垂頭喪氣地走出客廳!往常的自信蕩然無存。
冷鷹玄望著眼前的小綠人,半晌出不了聲。
「喂!不許笑!」她決定當只縮頭烏龜,小臉埋在涼椅上說什麼也不肯抬起頭來,「你來幹麼?」
來幹麼?他自己也不知道,依他的性子,他是不會來的,但他來了……或許是她的純真笑語堆在心中,干擾了他的冷情,抑或是她少根筋的個性讓他放心不下
他又不說話了。他是嚇傻了還是怎樣?
等了好一會兒,她終於禁不住好奇心的催促,抬起塗滿藥膏的綠臉看向他。
他靠坐在維多利亞式繁瑣華麗的大椅中,一襲品味卓絕的高級西裝,交疊的長腿襯出他修長的身形,有些倨傲、有些不悅……明明就坐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可她怎麼覺得他在地球的另一端?
下巴靠在扶手上,她瞄瞄牆上的大鐘,歉然笑道:「不好意思,我不能起來。」背上的藥膏才擦上去,不能碰到。
冷鷹玄唇角縮了下,目光在她幾近全裸卻塗滿綠色黏稠物的身體溜過一圈,「你穿這樣游泳?」根本是全身都曬傷了。
「只游了半個小時,其他時間都在做日光浴。」嘻嘻,他的話變多了耶。
「日光浴?」他譏誚地撇撇唇,「不是烤肉?」她今天紮了兩個辮子包包,俏皮的掛在腦袋兩側,露出兩隻裡著綠泥的耳朵,連耳朵都曬傷了,她是做哪門子的日光浴?
要不是趴著,她還真想捧腹大笑,「哈哈哈……我的媽呀!你有幽默感一—耶!烤肉,說得真好,哇哈哈!」她笑得全身顫抖,兩條纖細的腿兒踢呀踢的。
他瞼一沉,正想念她兩句,卻發覺身體的某個部位起了變化——見鬼了!
眼前的她跟恐怖片裡的女鬼差不了多少,更像從沼澤裡爬出來的活屍,他竟對她起了色心?!
「噢!」受傷的腳踝猛地撞到涼椅把手,她痛得倒抽日涼氣,額際沁出一層冷汗。
「醫生怎麼說的?」冷鷹玄壓下蠢動,坐到她身邊,對著厚厚的紗布皺眉。
「扭傷,要一個禮拜才會好。」悶悶的聲音帶著沮喪。
「那就在家裡休息。」
「不行,休息沒錢賺,而且會好無聊。」五天減去兩天就是三天,她可不想賺不到那三天的薪水,再說,等後天小玦去上班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待在這裡,那麼回家休息就代表她要一個人悶上一天,她才不要!
根據葛遠重熱心提供的資料,她是一個人在外租房子住的,親戚、家人全在台中,而他也知道她愛說話、怕無聊,於是說:「請你的朋友『出差』陪你?」
汪楚嫣開心地撐起上身,扭過頭來看他,〔真的?那我呢?薪水照算?」
他看向她,微微頷首,「嗯。」冷眸卻在下一秒竄起火花。
比基尼根本遮不了多少肌膚,而且被她蹭來蹭去,有點歪了,再歪一點就會發現自己又起了色心,他的臉色霎時變得很難看,嗓音帶著一絲低啞,「趴好。」隨即走回原位,和她保持距離,神情複雜地低頭深思。
她乖乖趴好,瞅著他笑道:「你真好,等一下我再問她們願不願意。」
「嗯。」他蹺起長腿,雙臂橫胸,決定忽視那不該有的蠢動,畢竟她此刻的模樣實在算不上賞心悅目,那鐵定只是身體的自作主張,他根本沒那個意思。
汪楚嫣哪裡知道他的內心掙扎,只知道他的到來,讓她心頭甜滋滋的,望著他,小嘴不停地冒出話來。生活瑣事、兒時記憶、可笑的經驗等等,說得彷彿歷歷在目,一伸手便可抓到過去的點點滴滴,小綠瞼蕩漾著對生命的熱愛與純粹的快樂。
冷鷹玄靜靜地聽著,偶爾搭上一句,或遞上茶水讓她潤潤喉……漸漸地,他臉部的線條轉為柔和,注視著她的眼閃動著與她相同的快樂,發自內心的笑意不時造訪他,在他臉上留下明顯的笑紋,微笑成了他在她面前最常做的表情,並在她的追問下,說了不少自己的事。
在和諧愉快的氛圍中,兩人像朋友一樣,談天說地、閒話家常,說說笑笑地度過了大半個上午,直到葛遠重再三來電催他回公司,兩人才依依不捨地立下明天之約。
第五章
哇塞!真不是蓋的,奇景!這絕對是奇景!
歐洲中古武士的全副鎧甲、達利的紅唇沙發、比人還高的山水畫、印地安人的圖騰柱、栩栩如生的黑熊標本、巨大的金屬米老鼠雕像……全部齊聚近百坪的客廳,件件價值不菲,卻件件都在哭泣,因為見了它們的人,大多是以下的反應——
汪楚嫣眼睛眨了又眨,直到確定眼前的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覺後,呆愣到一片空白的腦袋,好半晌才找回說話能力,「好……特殊的品味,這房子裡的人有毛病!」
這種沒半句好話的反應,能叫它們不哭嗎?再說,這女人頂著那副尊容,有什麼資格嘲笑它們?
她就像顆粽子,長髮挽成阿婆髻,純白的長袖禮服自臉部以下延伸至腳踝,將她包了個扎扎實實,露在外頭的臉和手雖上了厚厚的粉掩飾,仍透出一抹紅腫,還不時飄落可疑的白色細屑……笑它們?她比它們任何一件都可笑!
汪楚嫣當然不懂飲泣的傢俱擺設們對她的憤恨不平,她像抹遊魂似地飄到角落的沙發坐下。
看東西會呆,看人總行了吧!但這一看,她又恍神到另一個世界去了。
聽說這場生日宴會的壽星是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政商界的名流聞人大多到場了,寬闊的客廳和燈火通明的庭院裡,百來名賓客愉悅地交談應酬著,精縫細制的禮服、西裝,金光閃閃的寶石名表在燈光的照耀下,更加凸顯它們所代表的價值。
她可以理解賺了錢就要花的道理,但,這、這也實在太奢華了!不知道他們願不願意捨棄一些奢靡的物慾,將金錢投入保護地球的善行?
腳邊異樣的拉扯打斷她的思緒,她納悶地低下頭,瞧見一隻黃褐交雜的狗兒在啃咬她的裙擺,裙擺經利牙摧殘,縐摺和小洞接二連三出現,源源不絕的口水濕濡了純白的絲質布料,不斷發出陣陣腥臭,還有點點食物殘渣沾附在上頭。
老天!哪來的狗?這件禮服是小玦借她的耶!
礙於四周塞滿了人,她只得故作鎮定地拉拉裙擺,壓低音量對狗兒進行勸說:「狗狗乖,去旁邊玩。」指指擺滿了精緻餐點的長形餐桌,「哇,那裡有好多好好吃的東西喲,乖,別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