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小姐,章翼真的很想念妳。這陣子他茶不思飯不想,弄得自己像生了重病一樣憔悴,妳看到他就會明白,他是不能沒有妳的。」
樂容只是微微一笑,拿出鑰匙開了門。
客廳裡沒人,書房和臥室空空如也,然而卻有歌聲從後面的視聽室裡傳出來。
韓樂容瞪大了眼睛望著劉子傑,他報以僵硬的笑容,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
「我一定會愛妳到地老,到天荒--」
「我一定會愛你到海枯,到石爛--」
視聽室裡,兩個人都有些五音不全,不過他們還是很努力地跟隨著旋律。
剛開始的時候難免有些扭捏,但是為了要讓老人家滿意,兩人都試著「投入感情」,深情款款地對望,沒想到唱了幾段,居然感覺來了,越唱越起勁。
章翼有些迷惑,他一直都知道恆星長得很漂亮,只是兩人太熟悉,起不了火花。然而現在,看到她水汪汪的雙眼含情脈脈地看著自己,雙頰染上淡淡的緋紅,他忽然覺得心跳有些紊亂。
這是恆星嗎?總是說話損他,再不然就是凶巴巴罵他的恆星?曾幾何時,那個流著鼻涕、穿著短褲跟他在樹林裡追來追去的野丫頭,居然變得這麼……迷人?
「我選擇了你,你選擇了我,這是我們的選擇……」
音樂結束,袁湯媛不顧貴婦的風範大聲叫好,袁艾玫又感動得頻頻拭淚。
「好!合格!你們兩個過關了!」
章翼和恆星放下麥克風相視微笑,都還有些不好意思,然而當他們回頭看到門邊的兩個人,笑容頓時凍結在臉上。
門口站著是面無表情盯著他們的韓樂容,和恨不得一頭撞死的劉子傑。
章翼愣住了,腦中一片混亂。朝思暮想的身影就在眼前,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恆星倒抽一口冷氣,連忙開口,「樂容,妳不要誤會,章翼跟我只是……只是在唱歌,沒什麼的!」
袁艾玫熱心地幫腔,「對啊,可惜你們剛剛沒聽到,他們兩個默契超好,氣氛好得不得了呢!」
「媽,別再說了!」恆星又轉向韓樂容,急著說:「樂容,妳聽我解釋……」
「袁小姐,不用麻煩了。」她拾手阻止她,對章翼說:「我這次來只是為了兩件事,第一是把鑰匙還給你,第二是要告訴你,我已經交了新的男朋友,雖然他長得沒你帥,也不像你那麼有才華,但是他讓我覺得很安心。所以請你忘了我,早點振作起來。」
說著,她瞄了袁家祖孫三人一眼,露出諷刺的微笑。「不過我想這是多餘的,看來你早就振作起來了。」把鑰匙往桌上一扔,轉身走了出去。
劉子傑連連搖頭,同樣走了出去。
俗話說女人是禍水,這回一口氣來了三攤禍水,就是佛祖顯靈也挽救不了,還有什麼話好說?
唉唉,時也,命也,運也!
「樂容,妳等一下!」恆星急得跳腳,「章翼,你還愣著幹什麼?快去追她呀!」
他完全沒有挽留的動作,只是低頭開始收拾麥克風。「算了。妳沒聽她說,她已經交了新男朋友嗎?追上去有什麼用?」
這陣子他過得這麼痛苦,灌下無數的酒,一次次埋在枕頭裡痛哭,樂容卻毫不在乎地另結新歡,真的讓他灰心透頂了。
「她是騙你的!女孩子不可能這麼快就投入另一段感情的,她只是在氣你,你現在追出去還來得及啊!」
袁艾玫插嘴,「那可難說。我們女人不管愛得多深,一旦徹底死了心,就會斷得比什麼都乾淨。不信妳看看『東京愛情故事』,莉香為完治付出那麼多,最後還不是頭也不回轉身就走?」
袁湯媛贊同地點頭。「沒錯,男人要是不懂得珍惜身邊的女人,等女人死心以後,再後悔也來不及了!」
「媽!奶奶!」不要在人家傷口上灑鹽好不好?
章翼深吸一口氣。「袁奶奶、袁媽媽,妳們要我唱歌,我已經唱了,現在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請妳們自便吧。」說著逕自走出了視聽室。
「哦,趕人了是吧?算了算了,這裡的椅子這麼硬,我這把老骨頭也坐不慣。媳婦兒,咱們回家吧。」
袁艾玫點頭。「說得也是,時候不早我該回家看『在世界中心呼喊愛』。」
恆星強忍苦惱,伸手要扶祖母,沒想到她搖手拒絕。「我跟妳媽回去就好,妳留下來。」
「我留下來幹什麼?」
「安慰他呀,這可是趁虛而入的大好時機,妳千萬別錯過。」
「奶奶,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想趁虛而入!」恆星覺得自己快瘋了。
袁艾玫毫不放鬆。「那麼,妳的好哥兒們心情不好,妳留下來陪他也是應該的呀。而且今天是平安夜,妳忍心讓他孤苦伶仃一個人嗎?」
「我……」
袁湯媛不讓她再推辭,「好了,總之妳就自己看著辦吧。不過要注意,千萬不能做出有辱門風的事,不管現在風氣多開放,有些事還是一定要等到結婚後才能做,懂嗎?」
於是她們就這麼走了,留下快要昏倒的恆星。
什麼叫做「自己看著辦」啊!
她在餐桌前坐了很久,眼看天色漸暗,正在考慮要不要做晚餐,章翼終於從臥室裡走出來了。經過剛才的慘劇,他的氣色雖然不像前幾天那麼恐怖,神情仍是很消沉。
「妳還在啊?」
「嗯。」
章翼不置可否,逕自倒了杯水喝。
恆星小心翼翼地開口,「你的硬碟……對不起。」
他只顧喝水,沒答話。
她實在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氣氛,霍然站起身。「我們來喝酒吧!」
章翼差點嗆到。「什麼?」
「失戀的時候不是應該借酒澆愁嗎?我們就來好好大醉一場吧。」
「大姊,妳不是一直叫我不要喝酒嗎?」
她搖頭。「我改變主意了,整天像老媽子一樣叨念你有什麼用?既然是哥兒們,就該陪你痛痛快快大醉一場啊,而且今天是平安夜,本來就該好好瘋一下。」
「妳會喝酒?」他怎麼都不知道?
「你少狗眼看人低,我酒量好得很,搞不好等你倒地不起了,我還只有三分醉哩。」
「去妳的!」章翼被她勾起了鬥志,「好,我們今天就來比一比,不醉不歸!」
他拿起茶几上一瓶只剩一半的酒,狠狠地灌了一口,又立刻嗆噴了出來。
「搞什麼?這酒是酸的!」
「啊!」恆星這才想起來,這屋裡的酒全部被她……
經過昨天一場大鬧,她居然全忘了!
章翼震驚不已。「怎麼搞的?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恆星緊張地說:「白開水跟……醋……」
「是妳做的好事?」
她點頭,這正是奶奶教她的戒酒法,把家裡的酒全部倒掉,再把醋倒進去。當一個心情頹喪的酒鬼打開瓶塞灌酒,卻吞進一大口酸醋,那滋味可真是夠嗆的。但這招只能在家裡用,要是他改到外面的酒店裡喝酒,就要換下一套計劃。
他這才想到,昨天劉子傑說酒櫃裡有醋酸味,接著想起一件更嚴重的事--
「妳是什麼時候把酒掉包的?」
恆星小聲地回答,「昨天。」
章翼倒抽一口冷氣,一把抓住她,拖著她來到酒櫃前。「原本放在最上層的兩瓶干邑白蘭地,妳也掉包了嗎?」
「對。」
她還記得,她小心地把瓶口封條撕下,把酒換成醋後,再把封條貼回去。奇怪的是,現在那兩瓶酒居然已經不在了?
章翼的臉頓時鐵青,只覺一股寒顫沿著背脊往上爬。
「大小姐,那兩瓶酒被出版社老闆拿去了,他要在今天晚上的耶誕酒會裡,拿來招待全國前五大出版社的老闆跟夫人!」
恆星如受雷殛,差點停止呼吸。要是那些出版界的大人物喝到那兩瓶醋……那章翼跟出版社都完了!
她急得失去理智,只想盡快阻止。「酒會是幾點開始?」
「七點。該死,現在都六點半了!」章翼也無法保持鎮靜,「沒關係,酒會是在晶華酒店舉行,我現在飆車過去還來得及。可惡,我車鑰匙到哪去了?」頹廢了這麼久,一時根本找不到亂丟的東西。
「來不及了,我去!」恆星抓起皮包,飛快地衝向門口。
「恆星,等一下,我先打電話給子傑……」然而她已經衝出去了。
恆星跳上車,把油門踩到底,一路朝飯店狂飆而去。她一定要趕上,就算來不及,她也得去面對出版社老闆,承擔自己的責任。
在這種狀況下,她根本沒有餘力注意路況,更沒有發現,一台違規行駛的貨車正朝她衝過來。
只聽到驚人的撞擊聲和碎裂聲,她失去了意識,腦中只迴盪著一個名字--
章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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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那個一點也不平安的平安夜,恆星在醫院昏迷了幾天,醒來後才發現她只是在補眠,真正的傷勢只有骨折和輕微的腦震盪。雖然讓人啼笑皆非,但是至少她可以回家快快樂樂地迎接新的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