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孩子竟然提前兩個星期報到?!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不要慌張,親愛的。」她握住他的手,想給他一點力量,但是她發現他的手竟然是冰冷的,顯然是嚇壞了。「你現在所要做的是打電話叫救護車,然後,從衣櫃裡拿出小行李袋,幫我收拾幾件衣物……」
「可是……你正在陣痛……我、我不能離開你……」
殷薔這次真的笑出來了。
「天哪!你抱著我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可是……可是……」
她用力推他一下,「快去!我不要孩子在這張床上出世。」
她的恫嚇發揮了極大的效果。
嚴灝立刻下床,跑到客廳去打電話,然後又跑回臥房,從衣櫥裡拖出一個超大行李箱,開始沒頭沒腦的把她所有的衣物都塞進去,殷薔看見他都塞了什麼之後,差點沒昏倒。
「天哪……親愛的,你為什麼要把我的泳衣也放進去?不、不,那件旗袍依我目前的體型還塞不下……透明蕾絲睡衣也不……哦!嚴灝,幫幫忙,我需要的是換洗的衣裳……毛巾!對,我需要毛巾……等等,你為什麼要把我的雀斑也塞下去?你會把它悶死的。」
聽見她的大吼,嚴灝如夢初醒,連忙把雀斑從行李箱中抓出來。
「汪!汪汪汪!」逃過一劫的雀斑,朝男主人狂吠了幾聲表達不滿,旋即跳上床,鑽到女主人懷裡尋求庇護。
殷薔的肚子雖然還在痛,但是她也快笑昏過去了。
天啊!這男人真的是她的丈夫嗎?真的是那個冷靜、睿智、博學多聞的嚴教授?真令人不敢相信!
一陣翻箱倒櫃後,他終於收拾好一大箱行李,然後跑回妻子身邊。
「接下來呢?接下來我該做什麼?」他手足無措。
「接下來,你應該去穿衣服。」她溫柔地拭去他額頭上的汗珠,「你全身上下一絲不掛呢!」
嚴灝低頭看看自己——真的,他真的一絲不掛。
他跳了起來,開始從一團亂的衣櫃中翻找他的衣物。
「不,你不能拿那件,那是我的小褲褲……拿左邊那件……再左邊一點,對了!就是那件深藍色的長褲,你可以穿那件……
嘿!丈夫,我不是要你現在穿,別忘了你還沒穿內褲。」殷薔受不了的大笑出聲。
哦,老天爺!她覺得自己還沒進醫院前,一定會笑昏在這張床上。
她挺著大肚子,到浴室裡拿了一袋昨天才從洗衣店拿回來的乾淨衣物,丟給那個喪失判斷力的可憐男人。
「拿去!把它穿上。」
看見杵在他面前的嬌妻,他嚇得魂不附體,立刻把她抱回床上。
「求求你不要下床!」
她安撫地拍拍他,「我沒事了,陣痛過去了。」
「真的?」
「真的。」
嚴灝終於鬆了一口氣,找回一點理智,開始定下心神來穿衣服,不過他襯衫的扣子還是全部扣錯了。
殷薔無奈地歎笑著,將他拉坐到床沿幫他重新扣過。
「別那麼緊張,親愛的,只不過是生個孩子而已,你卻看起來好像要瘋了。」
「我只是想不到孩子會提前兩個星期來報到,那個該死的醫生明明說要兩個星期後的!」他咬牙切齒,直想把那庸醫大卸十八塊,「天哪!我快嚇死了。」
殷薔不禁失笑,「要生產的是我,不是你,你別那麼激動。」
「我怎麼能不激動?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
她仰起頭,主動吻住了他的唇。
「冷靜下來了嗎?」她笑問。
嚴灝點了點頭。
「好了,現在去打電話通知我奶奶他們,然後把行李提到客廳,救護車差不多要到了。」
嚴灝乖乖的聽命行事。
五分鐘後,救護車載著這對夫妻直奔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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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一夜密集的陣痛,加上殷薔的產道開了八指之後,她終於在清晨五點鐘左右被推進產房裡。
護士詢問著嚴灝,「您要進去陪產嗎?」
躺在床上的殷薔一聽,立刻大叫:「不!別讓他進來,他一定會昏倒的!」
嚴灝反駁:「我才不會昏倒,讓我進去。」
殷薔翻了翻白眼,「拜託你不要在這時候和我爭,你要知道,如果你真的昏倒了,也不會有人理你的。」
「我絕不會昏倒的。」雖然他的表情看起來一點說服力也沒有,「我一定會握著你的手,和你一起迎接我們的兒子。」
殷薔與護士都被他感動了。
「好吧,嚴先生,請你穿上無菌服與帽子,和我一起進來。」
如果說,世界上有什麼地方恐怖到足以與加護病房相提並論的,那一定就是產房了。
殷薔進了產房後,產道開了十指,所有的醫生與護士全都準備就緒。
「吸吸呼——吸吸呼——」
護士一面提醒殷薔正確的呼吸方式,一面叫嚴灝緊握住殷薔的手,但是根本沒人理她。
殷薔忙著尖叫,嚴灝也是。
每當她痛叫,嚴灝就咆哮:「天哪!你們這群蒙古大夫要讓她痛死了!」
同樣的,沒人理他。
殷薔汗流浹背,一面尖叫,一面罵人,「嚴灝,都是你這渾球害的!天殺的!我發誓生完孩子之後,絕不跟你同床!」
醫生和護士們對於這種謾罵早已習以為常,而產婦的丈夫通常都是一面認錯,一面哀求她留點力氣生小孩。
「加油!嚴太太,已經可以看見小孩的頭部了,請再多用點力。」
「啊!看見BabY的小臉了。紅通通的,好可愛哦!」
「肩膀,看到肩膀了!」醫生一面叫著,一面接住滑出母體的小東西。「好極了,小傢伙出來羅!」
隨著孩子響亮的啼哭,殷薔鬆口氣,虛弱地笑了,但她甚至來不及看孩子一眼,便疲累得沉沉睡去。
「恭喜!是個帶把兒的。」醫生把孩子交給嚴灝,「瞧,很健康哦!」
嚴灝驚嚇地看著手上那血淋淋又滑膩膩,滿臉皺紋又醜不啦嘰的怪東西,只覺得一陣暈眩。
他把孩子塞到身旁護士的懷裡,「抱著!」
護士莫名其妙的接過,「怎麼了?嚴先生?嚴……嚴先生!天哪!他昏倒了。」
第九章
前世
酒樓裡,人聲鼎沸。
長富酒樓是京城裡最具規模的酒樓,鉅商富賈,貴客雲集。雖然一樓的雅座早已座無虛席,但還是有客人不斷上門,掌櫃與夥計只得不斷哈腰致歉。
「二樓雅座不是還空著嗎?」夥計一面向不得其門而人的客人鞠躬,一面疑惑地問著掌櫃。
「咱們老爺在二樓,下令不許任何人打擾。」掌櫃小聲回答。
「莫非老爺在等……」
「噓!別多嘴!」掌櫃喝斥道:「今天要提早打烊,還不快去幹活兒?!」
一個時辰後,酒樓裡最後一桌客人離去,不過是未時,長富酒樓立刻掛上打烊的牌子,將大門深鎖。掌櫃把店裡的夥計都遺走後,這才從後門接了一名臉上罩了面紗的貴夫人進來。
「夫人,老爺在二樓雅座等您。」
她輕輕一頷首,摒退了左右,獨自步上二樓。
然後,她看見了那名憑窗而坐的男子。
他聽見了她的腳步聲立刻便回過頭來,「你來了。」
她除去面紗,在他的對面坐下。好一陣子,兩人只是四目相望,默默無語。
「你瘦了。」她輕道。
他別開臉,告訴自己必須克制著碰觸她的衝動,同時冷硬地道:「你找我出來,只是為了閒話家常嗎?舞姬。」
「不……」她低聲道:「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懷孕了。」
他先是一怔,然後將酒樽中的烈酒一仰而盡。
「真是恭喜你了。」他忍耐著喉中的苦澀,強顏歡笑地向她恭賀,「後繼有人,想必子楚一定很高興。」
她撫著小腹,微笑道:「他不會高興的。」
這句話讓他如梗在喉。
「這是什麼意思?」
「到今日為止,我懷胎已屆三個月。」她無視於他越來越蒼白的面容,續道:「你知道嗎?這是你的孩子。」
「不!」他驀地離座而起,掀翻了矮几。「打掉他!」
她護著自己的小腹,堅決地道:「絕不!我要他!」
他低吼:「這個孩子不應該存在,他會讓我們的犧牲全變成泡影!」
「我已經失去了你,難道你還忍心剝奪我倆的愛情結晶嗎?你太殘忍了!」舞姬不肯妥協,「無論如何,我一定要保有他。誰都不能從我這裡奪走他!」
「舞姬,你不能這麼做。」他抓住她的肩膀,焦急地道:「孩子一定會比御醫所預估的時間,還要早兩個月出世,屆時子楚一定會懷疑孩子不是他的。這麼一來,我們的計畫就全白費了。你要讓我們所做的一切功虧一簣嗎?」
她看著他,美麗的眼眸中滿是心碎。
「你總是這樣……為了你的理想,先是把我送給別的男人,接著又要剝奪我們的孩子生存的權利……在你的眼中,我與孩子這般的可有可無嗎?」